《时光给我们最好的答案》近景

11、遇见2

　　这样静寂的周六，严格最终决定起床，早午饭一起吃，省钱又省力。
　　她一改往日拖拉的习惯，这次倒起的快，不知道是哪种动力在驱使着她，她一门心思想冲出这幽暗的、冰冷的壳子里，仿佛屋外的世界洒满了太阳的光辉。
　　但屋外不仅没有一丝阳光，就连阳光的味道都嗅不见。天是阴沉沉的，风也是呼啸的，大中午的，如果不是要满足基本的生理需求，严格想，打死她她也不从安全又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饭是随便吃的，严格对这里不是很熟。也就是今天，她竟然发现一出校门左拐就有一家米面周全的餐馆。推开门，严格是有些惊讶的，这里面的服务员像是市内那些正规的餐馆一样，个个都穿着整整齐齐的员工套装。而这家店，严格坐在那里的时候想，这应该是白杨镇装修最好的一家平价餐店了，淡黄色的桌椅，立式的空调，还有正在播放动画片的电视机，这家店的装修大大的出乎了严格的意料。
　　一份热干面，外加一个肉夹馍。严格占着整整一张桌子，不顾形象的，呼呼大吃。吃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一站起来，严格发觉自己吃的有些多了，肚子圆滚滚的，直直的打了一个饱嗝。她没想去溜达溜达的，这样阴沉的天气，实在倒人的胃口，让人提不起任何出游的愿望。一出门右拐直走，严格又踏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校园里。她一出餐馆，惯性的掏出手机，校园的操场上有网，偏偏严格一回到宿舍就断的干干净净，“你只给我一格的网我就心满意足了。”严格想了两个星期，终于放弃。
　　学校里不是没有人的，挖掘机轰隆隆的，还有偶尔能看见的重卡，将满满的一车石子一股脑的倾泻而出，仿佛久治不愈的便秘终于康复，大卡车嘶的一声表示它久违的喜悦。但是，严格却不是那么开心，风在狠狠的吹着，天色越来越暗，你若不仔细看，操场上披头散发的，一定跟你脑海中的女鬼一个模样。
　　严格将手握住，放在嘴边，重重的哈着气，佝偻着腰，双脚来回蹬着。她的样子像极了想要小便却找不到厕所的人，来来往往的那几个工人都朝着严格的方向看，如果不是性别有差，严格是有想过的，那些老实巴交的工人可能都要对她说“姑娘，你看，厕所就在你右手边的位置。”严格没那么迷恋网络，只是，她好不容易下载的一部喜剧电影已经下了一大半了，怎么能现在就放弃？已经美丽冻人那么久了，何不再任风肆意一会儿？
　　她就那样在风中立着，眼睛直直的盯着绿色的进度条。黑色的发如果不是有根，早就被风吹的不知影踪了。她轮换着用身体里的气息来温暖冰凉的手，双脚与绿色的柱子将要麻木到最后一刻，眼角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她一抬头，笑却被猛来的一阵冬风凝住了。
　　是周延！
　　严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定定的立在那里，走了，就是逃避，不走，就要面临尴尬的招呼，严格最害怕的就是尴尬，其中之一就是尴尬的说声“你好。”
　　严格始终没有在风中吐出一句话来，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刚才凝住的笑。倒是周延，走到了严格的面前，说：“你在干什么？我看你站这好久了，不冷吗？”
　　严格有些错愕，刚刚一直忙着看电影的进度，都没有注意周延已经悄悄的走近了她的身旁。能躲她是一定会躲的，可惜现在已经躲避不及。她只能故意装作轻松自然的样子，哈哈大笑，猛的一阵风灌进嘴里，差点呛出声来“下载电影呀！也不是那么冷的。”说完，她又习惯性的将手握成拳头状，放到嘴边获取温暖的气流。
　　周延一看严格这个动作，知道这小姑娘明显在生疏自己，说了面子上的话。他笑了笑，嘴边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像是要经过重重修饰才能让人满意的画作。这样的美，让严格沉醉其中，脑袋里什么也装不下了。
　　“吃饭了吗？要不要出去吃饭。”周延说。
　　“嗯。”
　　“是要去吗？”周延的疑问语气有些加强了。
　　严格这下听明白了，她还沉浸在周延的“美”上，这时反应过来，大呼“嗯？”
　　这天是真够冷的，冷的让人不愿多说话，不愿意多在这样赤裸裸的暗色下多待上一秒。但是周延还是耐着性子，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我刚才问你要不要出去吃饭？”
　　严格看见周延的眼神，觉得里面饱含着殷切的期盼，他也希望吃饭是有个人陪的吧！一个人吃饭的滋味真是难受极了。她隐约间觉得自己刚才回答了一声肯定的答案。但是，风中凌乱，她又记不起刚才说的是不是肯定的语气。于是她怯怯的问“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嗯了一声。”
　　严格犯难了。她踌躇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面容俊秀的周延，他并没在看她，反而是看向远方，有些迫不及待要出去一样。严格咬咬牙，异常的坚定，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特别大义凛然的说：“我也没吃饭，可以一起吗？”
　　周延这次爽快极了，他面带微笑，兴致昂扬的，仿佛遇上了半个月未曾见到过的阳光一般“可以呀！当然可以。”
　　就这样，严格跟在周延的后面，一前一后的，迈着冬日里沉着的步子，缓缓走过了湿答答的水泥地。
　　“你喜欢吃什么？”周延转过头问严格。
　　严格觉得将头伸周延那边挺费事，索性大踏步走起来，与周延并肩而行。“随便，我都可以。”
　　如果不是自己刚在校门左转的第一家店里吃过饭，担心店员认出她，闹出尴尬。她想周延这个人，还是挺浪漫的。他说：“女孩子一般说随便，往往一点儿也不随便。有些人很机智，他将遇见的第一家店叫做随便，今天我们就到这家店来，以后你遇上想要随便的人，就可以把他带到这里来。”
　　严格听周延这样说，眼角溢出甜甜的笑。可她一抬头，便看见“白杨午点”的牌子，红色的大字，在这样苍白的天气里，让人觉得温暖。但是她的脚一点也挪不动，这间“白杨午点”正是她刚刚吃过饭的餐店，她怔怔的立在那里，嘴巴大张，眼珠子在飞速的转动着，这该怎么办呢？
　　“怎么？不喜欢这里？”眼看着严格一动不动，周延感到奇怪，以为是严格不喜欢这家装修还算是城市化的店面。
　　严格也算是机灵，她拉着周延，“走，我知道一家饺子店的饺子做的很正宗，我带你去尝尝。”一阵神采飞扬，周延不由自主的跟着严格移动了脚步。他倒要看看，严格口中的正宗饺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他都在这里待这么久了，还没发现哪一家的饺子比母亲做的饺子更有爱的味道，当然，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孩子是不想念母亲做的饭的。
　　其实，严格是骗周延的。饺子店是她刚瞅见的，所谓正宗的饺子也是她刚想出来的说辞，她只是不想在周延面前丢脸。好像是她故意跟周延一起，吃的不是饭，而是接近。
　　她带着周延，朝马路那边走过去。本来是周延在后面，严格在前面的，这下，周延走快脚步，硬生生的挡在严格的前面。“车多，小心。”周延简单的交代，眼神也未在严格身上多加逗留。但只是这样的一句简单呵护，严格觉得自己的心里像蜜一样甜的快开出花儿来。
　　等过了马路，严格又是走在前面的。她带着周延朝着左前方的一家名为“马大哥水饺”的一家饺子店走去，一路无话。路过的重型汽卡扬起浩浩荡荡的灰尘，车响交织，震慑着人的耳朵。但是严格一直是抿着嘴笑的，梳着的整齐刘海，虽然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却也本本分分的生长在那里，使严格显出很娇羞的样子。而走在严格身后的周延，他双手叉在裤兜里，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显得普普通通，不引人注目。
　　就这样，严格带着周延吃饺子来了。她要装作来过的样子，说“牛肉的比较好吃。”而周延仰着头，像在思索一件让人极其费解的事情，想了半天，对着店老板说：“马哥，来份儿素的。另一份儿牛肉的。”转而对着低自己一头的严格说道“是吃牛肉的吧！”严格木讷的点了点头。感情周延才是最了解这家饺子店的，严格顿时有些头大的感觉。
　　饺子很多，严格自然是吃不完的。她硬撑着，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已经像皮球一样鼓起来，她觉得自己再吃下去就会像一个气球一样，被人一挤，砰的碎的稀巴烂。
　　她感到十分抱歉的停下筷子。“怎么，你已经吃饱了？”周延看严格停下筷子问。
　　“嗯嗯，吃不下了。”严格一脸的“我已经吃很多了呀！”的表情。
　　周延笑了一声，他一边吃一边调侃起严格：“就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减肥不吃东西，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看你才吃几个饺子，就饱了！”
　　严格听周延这样讲，顿时来了脾气，她听出周延是在说她有点儿肥，不然说什么减肥呢。“你不知道呀！你们男生吃饭是长力气的，将来好养家，我们女生吃饭是用来长肉的，将来好花钱去减肥。所以男生挣钱女生花。你看多么正经的道理。”
　　严格一口气说完，回头想想，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多道理和逻辑可言。但是周延并没有反驳他，反而就无关轻重的男生女生之分，他在意起来。
　　“我呀！早就过了男生的年纪，现在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了。”周延停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严格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女生和女人是怎么划分的。女生成为女人，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那么，在严格看来，男生成为男人，也只是一夜间的事情，当然也许仅仅是十几秒。她当时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你已经不是处男了吗？”
　　但是她的话到了嘴边，又让她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这样的话太不适合严格此时这般淑女的作风了。她想了一想，只好像一个小女孩儿一样天真的说：“可是你还没有长胡子呀！”
　　周延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谁说非要长了胡子才是男人？”
　　“那你说，什么样的是女人，什么样的是女生？”严格有些不服输。
　　这个问题并没有难道周延。他已经是成人了，成人之间的秘密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看着这周末冷清的饺子店，环视一周，前倾着身体，凑近严格，像是要告诉严格一个需要保守的秘密一样“你看，那个老板娘就是个女人。”
　　“那女孩儿呢！”严格注视着周延的眼睛。周延再次巡视四周，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但是当他转过头看见严格时，他的脸上都放出了绚丽的光彩。
　　“你！”
　　“我不小了，今年都22岁了！”周延看着严格说出“你。”的时候，声音的传播速度有多快严格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反应有多快，多么强烈。几乎就是周延说完的下一瞬间，她立马接上了周延的话。她是想向周延证明她已经长大了的，对任何一个人，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她要让所有的人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可以生活的很好。
　　但是，在她反应过来女人的另一层意思，她顿时羞红了脸。周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他忙安慰严格，想要打破这样静谧的尴尬。“人都是会变的，男生会变成男人，当然了，女生也会变成女人！”
　　严格声音小的可怜，像蚊子哼哼一般，有些局促不安。“我还是个女生。”
　　这下，周延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严格是懂的一些东西的。现在的网络技术是这么发达，还有什么事情是人们不知道的呢！他只好自吞苦果，又想要以最精彩的话语掩饰这样的局促，于是开腔道：“我就说嘛！我是对的，今天的素饺子实在是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