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给我们最好的答案》近景

10、遇见1

　　“今天已经是周三了？”严格看见王老师将日历翻开新的一页，上面赫赫然然写着“周三”两个大字，人整个迷迷糊糊的，大叫一声。
　　“一过周三，这周就能看到头儿了！”王老师叹一口气，把音拖的长长的。
　　严格仰着头，手里还拿着红色的笔，她思索了一下，前天干了什么，昨天干了什么，感觉到脖子仰的有些发酸，也没想起这两天有什么特别到让她现在还能记忆深刻的事情，就像喝了一口大白粥，喝了就是喝了，嘴里没留下任何味道。
　　于是，她又紧紧的将手中的笔拿稳。一本本的作业，一个个的错误，她毫不留情的找了出来，再画上一个圈。有时遇见字迹非常潦草，已经达到看不清对错的地步，她也会再费些功夫，写上“字迹”两个同样潦草的字来提醒。她是故意写的潦草的，只有学生应该写的工整，她现在是老师了，就应该与其他老师一样写出不同于学生的潦草而有笔力的字，所以，她又用了力，重重的潦草的批上时间，批上评语。
　　“坐下来改吧！站着多累。”王老师仰头看着严格。
　　严格微笑道：“不累，马上就要改完了，你看，没有多少了。”她说着，还将剩下的作业本掂量掂量。
　　“作业也不急，你可以改慢点。”王老师又说。
　　严格并没有真的像王老师说的那样歇下来，她是想一下子改完的，这样，做完之后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不然心里总是有块儿石头似的放不下。但是她并没有不回答正在看着她的王老师，“这周过的真快，今天已经是周三了。真是不知不觉，我都不知道我前两天干了什么。”
　　“上课，讲课，有时候想想，当老师的确挺无聊的。”她顿了顿，将背靠在椅靠上，“不过，我生孩子坐月子那会儿，天天闲在家里，整个人都要被闷坏了。工作吧！虽然也无聊，但总比闲着什么事不干要好。”
　　严格有些苦笑，舔了一下嘴唇，干巴巴的，嘴上的皮子都起来了。“我们要在无聊的事情中发现有趣的事情。”她拿起茶杯，“你喝不喝水？”她转头看着王老师。
　　王老师摇摇头，“刚喝了一杯，再喝一会儿就得上厕所。天冷了，脱裤子都是个麻烦事儿。”
　　严格便自顾自的向摆放了三个茶瓶的桌子边走去。接好了水，又迫不及待的猛喝上一口。改作业改到脑袋迟钝一般，等嘴唇真正触碰到水，她才发现水是烫的，下意识的，猛一口吐出来。
　　这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情。她吐完了才赶紧抬头看，看看有没有人看见自己刚才的窘相。她有些窃喜，因为她的视线之内，还没有一个人。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大部分老师是不在的。她准备就那样用手将残留在嘴边的下巴上的水渍抹掉。
　　“呛到了吗？”她猛的一惊，身体震颤，转而是一阵面红耳赤。周延的声音明明郎朗的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听的清楚，他在问“呛到了吗？”
　　严格是不能在周延面前丢了面子的，在其他老师面前一样也不能丢面子。但是，周延只比自己大6岁，严格觉得，她们是平等的男和女。
　　她稍作镇定之后，觉得躲躲藏藏太小气，于是直接面向周延，“刚才没注意，水有些烫，估计是刚烧的。”
　　周延没有说话，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纸巾。没有从里面抽出一张或两张，他直接将一整包纸巾递给了严格。这让严格有些慌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周延伸过来的手，自己的手倒僵硬了，脑袋也生了绣，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嘴！”周延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几下，他看见严格呆呆的愣在那里，以为严格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有刚吐过的水渍的。
　　“哦！哦！哦！”严格像是被解了锁一般，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刚才是没有来得及将水擦干净的。她知道周延递纸巾的意思，想到周延看见自己的窘相，脸不知不觉的又红了起来。
　　“谢谢你，今天空调开的有些大了。”说完，严格发出假装的笑声，端着水杯忐忐忑忑的走了。她是想为自己的脸红找个理由的，也不知道周延能不能听懂。等走到王老师那里，严格继续批改着剩下的作业。改着改着，脑袋里虚空起来，又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语，想起周延看见了自己的窘相，疑问着刚才自己的解释他能不能听懂。这样想着，她抬头朝周延的位置上看去。
　　这一看，倒没看见周延，他的位子上空空如也。可是她懊恼了，悔恨了。那旁边的立式空调，根本没有开好不好！
　　周三来的出其不意，周四周五严格就觉得深刻了。那是因严格有了可以注意的事情，例如空调，它一般是什么时候开的。例如周延，他一般是什么时候坐在座位上了。这样观察下来，周四周五便让人印象深刻了。
　　应该是每个周五都是让人深刻的。不光是学生的魂儿早就飞出了学校，连老师们一个个的都喜气洋洋，开始联络繁忙，计划周六日的出行了。严格却有些失落，她留在学校，孤零零的，一个人吃泡面。
　　纵使严格再让人可怜，办公室的老师们也只会嘘寒问暖，一副为之担忧的表情，更加重了严格心里重重的失落与落寞。她们还不如不说，可是，不说，严格更觉得人情不暖。只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没有改变，她们继续喜气洋洋，像期待晴天一样期待明天。
　　四点半的时候，整个学校沸腾了。铃声一响，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们像是变戏法的变出来的似的，一个个生龙活虎的飞奔出校园。那个活力劲儿，简直像一只只要把天都给掀翻的孙猴子。严格站在办公二楼看着这些欢欢喜喜的孩子们，就纳了闷儿“怎么上课的时候一个个焉头八脑儿的，现在却这样活泛，感情是全把力气藏起来，留着回家使。”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严格想起那句歌词。外面有什么好呢！她看见等在校园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家长们在一个个的翘首以盼，睁大眼瞅着，瞄着，只等眼睛里显现出各自的小小的人儿时，紧皱的眉头，才能舒展开来。外面有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伟大的爱，满满的，孩子们应该奔跑的，严格却停在这里，长久的看着那些碰碰跳跳的人儿，眼睛也要被看花了。她索性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到宿舍去。
　　从办公室走到宿舍，大概一分多钟的路程，这次，严格却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路上净是些走路的学生，严格让一个，就得继续让着下一个，下一个之后还有下一个。等严格有些烦了，准备直接闯过去，那路也走到尽头儿了。她只好又上了两三阶梯，走上一条长廊，只到尽头就好了，尽头就是她可以栖息的地方。
　　她走到门前，隔壁的男人正在扫地。那是学校的一个男老师，严格从来没有同他说过话。顶多的，严格笑一笑，可是，那个男老师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看见那老师在扫着门口的叶子，她就看了看自己门口的叶子，是有的，但没有那么多，她也就不屑于去扫它。这叶子是来自于门前的一棵大白杨，冬天到了，它也不怕冷，每天只顾着掉叶子，丝毫不担心它将裸奔一个冬季。
　　严格总是开不好门，深蓝色的防盗门，她将钥匙插进去，总是要多扭动几下，才感觉是被误打误撞似的开了。这间屋子，一看就是一个人在住的。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大床，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床厚厚的被子。靠近床的尾部的地方，摆放着茶瓶，还有叠放在一起的脸盆脚盆。行李箱被放在床边的一个柜子顶上，床边是有一个办公柜的，门的旁边还有一张配套的办公桌椅。这里原来是一个办公室的，后来人迁走了，这间屋子被剩下来，剩着剩着，严格来了，就成了严格的卧室。
　　“清寂”。这是严格想了好久才想出的词语。既能突出这间屋子的特点：清冷，枯燥。又能体现一个独自住这间房子的女孩的心境：冷清，寂寞。严格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看看的。可是，一个人，在这没有温度，没有声音的屋子里倒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以前看书的时候，人多吵闹，变着法的找那种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的地方。现在好了，是真的安静到地上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了，严格倒什么也看不下去，只好一遍遍的播放着手机里下载的老歌，真是让人觉得没什么事情可做。
　　她只好坐在床上发着呆，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脑袋放空到眼泪要来造反，毫无预兆，没有悲伤喜悦的留下了眼泪。她觉得自己该找些事情来做了，例如吃饭。可看看手机，上面只显示了上午十点。正是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太早的时候，睡觉又睡不着了，本来昨晚计划要睡到今天十一点的，可是不到九点就被一泡尿憋醒，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穿好衣服上趟厕所，准备回来继续休眠，却怎么都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