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他的猫》黑先生

9、第九章 男孩儿的勇气！

　　声音听不到，眼睛寻不见，步子却被什么紧紧地拴在原地，心脏陡然被提了起来，僵住了。
　　“我。”
　　“我是来寻人的！”
　　加足了语气，挺直了身子，本就是有正当理由的，有什么害怕和退缩的。
　　“啊，这样啊，那寻什么人？”
　　那人摸摸后脑勺，在旁人嫌他多管闲事的哄笑声中。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眼前的小姑娘了。
　　喵… …
　　空气飞快凝结，眼前又出现那个人的面貌，鼻子眼睛嘴巴，在虚幻中快速地勾勒出来，清清楚楚地，是清清楚楚的罪人。
　　怎么说，不能说！
　　“...我自己找找看吧。”丢下一句敷衍的话。
　　“你这个笨蛋，看你把小姑娘都吓跑了，长得丑不要说话！”
　　“滚！”他回道。
　　同伴的打趣和小草的飞速的离开让这个工人又投入到洗车工作了，阳光随着按压开关喷出清凉的水花，小草的背影变得透亮模糊。
　　直接跑了过去，到了房子的后面，楼梯打了个弯连着地面和楼上。
　　太阳在南边，楼梯在房子的北侧，投下的影子使得这里稍稍凉快一些，曹小草和黑泽站在楼梯第一阶仰头看向二楼的防盗门。
　　没有任何停顿的，什么也不想，弯腰抱起黑泽，几个步子跨到了门前，一把把门拽开，猝然的黑色迅速沾满了视线，隔了几步房间内就变得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吗？”
　　吱扭了一声，黑色东西移了过来。
　　“谁？”
　　“你是？”
　　声音干涸苦涩，发红的眼睛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许是对手的状态不好，许是感到他太弱了，许是认为自己在敌人面前变成了一个怂货，曹小草站直身子提了口气，把自己在学校打那个男孩的勇气拿了过来。
　　“就是我，你…”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眼睛适应黑暗，眼睛里的黑色褪去，周围变得清晰起来。
　　四十岁的男人以一种卑微奢求的方式跪在曹小草的心坎之上。
　　出人意料的道歉，合乎情理的意外，曹小草提起勇气的精神被眼前卑微男人的伟大歉意毫不费力的击成一滩烂泥。
　　“这，你，我，不…不行的，你不要这样，我… …”
　　喵，别心软，说不定这家伙是装的。
　　可… …
　　喵，笨蛋，你的耳朵就是被他害的，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可不要心软哟，交给警察叔叔妥妥的。
　　“我…我，你不要这样，你先起来。”
　　小草伸出手臂上前要扶起他。
　　“呀，曹小草！”
　　站起身子，望着小草，嘴里依旧嗫嚅着道歉的话。
　　小草看着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来之前想到眼前的这个人都会惶恐不已，没想到他会落到如此田步。
　　心软了，女孩儿的心本就柔软如水的，会泛滥，会涨潮，退潮，干旱，枯涸，不管如何深藏之处都是柔软的。
　　“虽然这样，但也请你去警局一趟。”
　　小草努力下的细微有着无法否决的坚定，我的心很软，女孩子都这样，但是，虽然这样，也请你在犯了无法饶恕的错误之后请你去警局一趟，接受审判。
　　男人脸上愧疚无比，步子却缓缓后退。
　　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坐牢，母亲得了老年痴呆前天刚进的医院，老人家什么也不记得了，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父亲早逝，我又是家中独子，母亲现在还需要我，我不在她就不肯接受治疗，母亲走丢过一次了，我愧对母亲，所以我求求你饶恕我… …
　　女孩听不到，却被男人眼睛里的焦灼和痛苦烧到了心，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 …
　　漫画屋，不远，初中附近街角处。
　　陈旧得铁门生了锈，斑斑驳驳都刻着老爷爷从早到晚的身影，牌匾之上的“漫画屋”三个字在老爷爷每天的擦拭之下早已掉了色，现代科技的蓬勃发展推动社会不可退步的向前，小城之中看漫画的已然不多，长街短衢之中陈杂排列的饿时科技的尾巴。
　　阳光从多孔的陈旧木制窗户中温柔的在漫画书上停留，抖落空气中的尘埃，密密麻麻交错着写满了秘密。
　　屋内在排列整齐的漫画书中间摆着几条长凳，零星的坐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抱着泛黄的漫画猛啃，时不时憋着低声的笑，放假的日子都是这么有趣的。

　　真相只有一个。
　　名侦探柯南的一句名言，让他迷恋不已，真相是只有一个的，父亲杀死了母亲，母亲被父亲杀害，他还那么小，小小的手指覆盖不了那人的眼睛，握紧了拳头还是如同瘫软的面团一样无力。
　　少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施力使得骨头发白，玲珑分明，漫画书上的柯南竖起的拇指进入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来，小小的人儿，显出无限灵动聪慧，如果，可能，当时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就好了，就好了，或许，一定，就能救出母亲了。
　　季泽闭上眼睛，制止了荒谬的如果，起身出去。
　　“不看了？”
　　老爷爷关切的问了一句。
　　“嗯，该回去了。”
　　“小伙子，等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说完，老爷爷就慢慢走到侧门的房间内，拿出一个东西。
　　“这，为什么？”
　　定睛一看，两撮呆毛，戴着圆圆的眼睛，穿着蓝色的小褂子，气势逼人，眼神犀利，柯南！
　　“呵呵，看你经常来这里看名侦探，一定喜欢破案吧，小伙子，这个送给你，将来一定要像他一样不放过一个坏人。”
　　老爷爷温和鼓励地说着，脸上的皱纹伴随微笑挤到了一块儿，似衣服的褶子的形态，却多了一份柔软和坚韧。
　　名侦探竖起的拇指被胶状物体固定的粘起，咧开牙齿传出的笑容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浑身发麻，久远痛苦的记忆被从遥远的轮回中唤醒，濒死的母亲在犯人的手中吐着猩红的鲜血说，你是最棒的，我的儿子是最棒的！我的儿子呐… …
　　听不到了，模糊了，他在当时晕了过去，任凭无数次梦境似的回忆也无法逃脱现实的虚无。
　　“不行，我，”
　　这种能力光环的闪耀和无能为力之间的落差是季泽当下难以接受的讽刺。
　　想逃离这里，提脚就要出去。
　　“等一下，”从老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种铺满破旧屋子的苍凉岁月之感，让人忍不住驻足侧目。
　　踩到了阳光，跨过了门槛，停下了。
　　“我给你保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就来拿吧，铺子很小，装不下太多杂物，一如人心，该扔的就扔掉吧，扔不掉的就要想办法尽快处理，搁置太久，当初的主人应该都不记得了。”
　　“不管你的事！”
　　太耀眼的光会让深处黑暗的人自惭形秽，拖着沉重的锁链怎可接近？
　　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母亲一遍遍的呼喊化作迅疾的步伐穿梭于小城之间的街道。
　　郁郁苍苍的树木褪去，青色的大山出现在遥远的北方，神色镇定下来，已经到了小城的边缘。
　　站定，观察四周，准备回去。
　　“是她，在那里做什么？”
　　目极之处，二楼的小草刚好出现在季泽的视野里。
　　“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抓一个肇事司机！”
　　“自己去，就自己去，没了你还能死了不成？！”
　　难不成就是这户人家，怎么起了争执，这个不懂事的女孩儿，难道不知道谈判时不能惹怒凶手吗？
　　季泽心里骂着，赶紧跑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做了错事要受罚，干了坏事要坐牢，我不能，不能心软的，你得跟我走。”
　　小草伸出手去拉刘大壮的胳膊，却被他的本能反应——猛地撑开了一下，震出好远，撞在楼梯的栏杆上。
　　“你！”
　　喵呜。
　　曹小草刚想发作，眼前就闪过一个人影，一阵薄荷香味划过脸颊，瞬间把刘大壮推翻在地，一个拳头下去，虚弱的他痛苦的捂着抱着头承受着切肤之痛。
　　脑海被红色侵蚀，眼睛被红色占据，心脏被红色灼烧，疼，疼的紧，疼地厉害，疼痛化作力量经由拳头发泄传入他人体内，以此，减轻仇恨！
　　“别打啦。”
　　小草拉住季泽，制止道。
　　“不用你管，这样的人渣死了才好！”
　　刚想出拳，不料停在了半空，被小草的两只手全力拉住，黑泽也心疼的喵了一声。
　　“不好，死了不好！死了，对的也变错了，错的就更错了，所以，请你放手。”
　　劝说的意味，普普通通褐色瞳仁的眼睛上的长睫毛在微微颤动，空气模糊了以女孩为中心的其他地方，独留一小块地方呈出女孩，怎会如此？手臂上传来的冰冰凉凉的触感使得季泽恢复清醒，却感觉到了其它莫名的东西，慌忙甩开。
　　“… …反正是你的事，”
　　一时头晕了，不是，是看到犯人了，犯人伤害她了，该死，为什么会有这一句？
　　“那走吧。”
　　“他呢？”
　　地上的刘大壮抱着头呻吟，小草说了一句。
　　“我，很好。”
　　“什么？”
　　“我啊，现在经过一系列的变化之后很好，很好很好的。”
　　声音有些颤，眼眶快要圈不住晶莹的泪水，看向天空的某一处，浓厚的云温柔洁白，是很好的，活了下来，得到了别人所不能得到的，在某种倾斜的角度上来说，很好的。
　　总是有用的，任何东西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是有用的，小草突然想说。
　　像褪去了沉重的壳，卸下了烦人的厚茧，心情呼吸了原野的空气一样变得轻松。

作者有话说

　　收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