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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饶恕和救赎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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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很慈祥,好好照顾她,就当是赎罪了。”
小草看向桌子之上的照片,他的母亲笑的像个孩子,儿子在旁边扶着母亲的肩膀站着,多么幸福!
声音在至静无声之中四下蔓延,失聪的小草转身走了出去,季泽在后面跟着。
楼梯曲折向下,短短的连接地面无限延伸开来,小草的手指不断在上面敲击,发出当当的回响,清脆悦耳。
季泽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样的,没扎住的头发,白色素雅的连衣裙,红色的蝴蝶鞋,是一样的,可是是哪里变了呢?
前面的人忽然转了身,自己慢了一拍,心里一急,左脚拌了右脚,呀!
脸孔无限大,深褐色的眼睛,不密却很长的睫毛,鼻子和嘴巴都有着可人的弧度,飞速的接近,乱糟糟的想着,猛然,停住了,抓住了,一瞬间,抓到了钢管扶手,季泽以一种用力弯腰的姿势出现在曹小草的面前。
一厘米,眼前的人。
一厘米,眼前的女孩儿。
一厘米,眼前帅气的男孩儿。
洁净的面孔,干净的嘴唇,温热的呼吸,空气充当媒介,流动着对方的呼吸,再被相互之间交换。
是什么在空气里生根发芽,是什么在寂寂里无声传达,又是谁在彼此的世界里深深的印上烙痕!
周围的景致变得模糊,人也是如此,鼻子,嘴巴,都在太近的接触之中消失难寻,只剩下的灵动惊愕的眼睛,像一口清澈的水井,深深的映照着彼此。
血液加快,手心出汗,刺溜一下,完蛋!手滑了!!
喵呜一声,黑泽捂住了眼睛。
女孩吓得缩了一下脖子,猛地顶住了男孩儿的胸口。
“啊~”
好家伙,痛的要命,毛呼呼的脑袋怎么这么坚硬!
“没事吧你?”
曹小草连忙伸手扶住季泽,出声询问。
“没事!你走着走着干嘛停下来?”
喵,黑泽翻译。
“哦,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
季泽慢慢地揉搓着胸口,纯棉的衬衣肆意的改换着不规则的形状,似季泽乱成一锅粥的脑子。
曲折的楼梯在理想的世界之中被无限夸大之后终还是短短的被人轻松的跨过。
绕过车行的人,走过马路,两人一猫在粘热的天气中快步走着。
“想问什么?”
“这样做对吗?”
… …
曹家猪肉铺,下午的客人很少,小草的父母凑这个当儿正好涮切肉板,算账,中午女儿还没回来,他们把煤气灶打开煮着排骨。
肉香四溢,飘满街坊邻里,这里的人们对此早已习惯并且享受。
四处打听之后,一身垃圾,灰黑干瘦的手里攥着五块钱的乞丐带着无法忍受的饥饿和巨大的悲凉戚然寻到了猪肉铺。
辛香,诱惑,无法逃避,在经受难以言说的磨难之后,诸如之此类的五感在食物的香气之中无所遁形。
进了门,一位系着围裙的女人蹲坐在地上拿着铁丝球在水盆里涮着切肉板,案板上深色的刀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男人孱弱的扶住门框,轻微的细响。
你,啊,先等一下,我那里还有几个馒头。
女人快速涮了一下手,洗洁精泡沫在水的冲洗下迅速化开消失不见,她冲着他和善的笑了一下,快速的进厨房拿食物去了。
男人低头一眼不发,紧抿的嘴唇已经干裂发紫,手里的五块钱被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商界的霸气言辞被全国通缉,杀人逃犯,无期徒刑,轻松拍成臭水沟里的一滩烂泥。
现在的他只想活下去,尽管这种留在世上的方式卑微且耻辱。
快速的看了一眼屋内,不大的屋子,放了冰柜,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猪肉,几张凳子,有些脏的地面,屋子的内的猪肉味塞人鼻孔,辛香的肉汤味道让他的肚子不停的叫唤。
女人端出用旧碗盛的肉汤和几个馒头用手示意他过来。
他赶忙挣扎向前双手颤抖着接过,冒着些许热气的汤被他一口气咽下,喉结挣扎着鼓动,快速的向胃里输送食物。
楼梯传来咚咚的响声,小草的父亲下楼了。
“谁来了?”
声音传来。
“你是?”小草的父亲看了过来。
乞讨的,我给他盛了一碗饭。
“你就是心善,大兄弟,吃饱了就该上路了。”语气平静,对于家里来了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人,他显得很不高兴。
起床气又起来了,不能不发火吗?!女人责怪,却又顺从。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楼梯上男人的眼神让他想到了那个人,一样的嫌恶,一样的伤及自尊,而他在这样的境地之下只能顺从!一如之前!
十字路口,多条岔道,他却不知去走哪一条,不同的未知连接这相似的未来,悲惨惶惶度日。
他站在猪肉铺的墙角踌躇着,不知何去何从,脚下踩着一个什么东西,抬脚一看是一根布满尘土的电线,被前几天的雨水冲刷出来露出浅浅一截,向后延伸,是这家人的。
猛然想起,刚才那位女人给自己的馒头还没有带上,这样一想心下更觉悲凉,抬脚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
“警察吗?这里有通缉犯… …是是… …刚才还在这里,还没走远… ..”
心脏猛然紧缩了起来,浑身颤抖,这是怎么回事?躲到这里也被发现了吗?
四下张望,远处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被急速拉伸至眼前。
通缉犯。李宏,男,三十六岁,因涉嫌海盛公司杀人一案希望当地政府配合,缉拿归案!
他一眼就认出我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心跳越来越慌张,满地打转,李宏猛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不想被抓啊。
“啊,该死!”
马路,树木,垃圾桶,泥土,还有什么?
眼睛扫视着,不知找什么东西,蓦然,半截砖头在泥土中静静的压着裸露的电线,浅红,鲜亮,男人呆呆的看着。
我到底该怎么办?
冷汗倒流,手指颤抖个不停,无数想法从脑袋倏然滑过,不待抓住就消失不见,李宏的眼神惊恐不已,死死地盯着那截砖头!
突然地。
发疯一样冲了过去,迅速捡起,磕绊着冲进屋子。
咣当一声响,铁盆子掉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
李宏死死地握住砖头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看着扔掉的电话,他似乎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紧急出动的话语,当初,当初,也是这样的,有人报了警,因为报了警,他才会在盛怒之下杀人的,不是我的错。
“这不是我的错,是…你逼我的,杀了你!!”
孩子妈从后门出去找人了,这样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这个逃亡的杀人犯必须落入法网!
小草的父亲瞅准机会猛地扑了上去,由于巨大的惯性,李宏手里的砖头被撞飞到玻璃上面,哗啦碎了一地,两人顿时翻倒在地扭打成一团。
逃亡多天的人能有多大力气,小草的父亲狠狠摁住了他的手,牢牢地扣住。
小草的父亲松了口气。
“狗东西,终于逮到你了,还想跑?等到把你交给警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当初做的事情会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了,小草妈快打电话跟警察说一声我已经抓住了犯人。”
言语轻松了起来,能有多大本事呢,孱弱的身子还想杀了我?!
电话还通着。
“喂,110吗?曹家猪肉铺,犯人已经被…”
摁紧的双手突然被撑开了,惊人的力量打了小草爸一个措手不及,李宏快速抬起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巨大后劲使得坐在李宏身上的他向后倒在地上,刚好跌坐在案板的边沿,一旁是沾满肉末的铁丝球,糟了,还有刀!!
刮砧板用的。
两人都看到了,小草的父亲却慢了一拍,完蛋了。
发疯的李宏一把把刀抄在手里,红了眼,眼前的人不由自主的幻化成模糊状态,然后清晰的成为了当初的合作伙伴,是他!
“又是你,是你害了我的,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哧的一声,砍到肉里,顿了一下,鲜血似逃脱出牢笼的束缚急速狂暴的从深可见骨的伤口飞快涌了出来。
毫无感觉到承受不住的剧痛只需一秒的时间,密密的汗水因疼痛快速的布满了额头。
小草的父亲紧紧地抓住银色发亮的刀痕,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死死的抓住刀刃,鲜血从咫尺高的上面以一种死亡的宣告滑落到他的脸上。
没力气了,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了,李宏趁此拼命地把刀抽出血肉又重重的砍了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