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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第二十章 ...

  •   又是一年夏至时,想想去年夏至,我在想办法如何去京城,转眼一年后,我竟然还在想办法回京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年复一年?我收拾着行李想着。
      韩闫敲了敲我的房门,轻声说道:“大小姐,少阁主请您去侧室一趟。”
      “哦,知道了。”说着,我将几件衣裳放入行囊中,然后藏于床下,推门走了出去。

      (琅琊山,琅琊阁,侧室)
      穿过庭院走过长廊,心情愉悦的到达了侧室;本以为蔺晨会在训练小娘子,没想到他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发呆。
      “大哥,你坐这儿干嘛呢?”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蔺晨一改往日的面容,目视前方缓缓而言:“我像是被你囚禁的鸟儿,常年在这侧室中,不曾飞向外面的世界……”
      未等他说完,我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囚禁的鸟儿,还是我囚禁你!明明是你囚禁我不让我回京城。快别闹了,起来。”
      “不准你回去是因你身体未好,京城人多混杂,自你去了便没什么好事,你不能离开是理所当然的;我跟你就不同了,我是少阁主,需要多出门历练,你看爹都出远门玩儿去了,我却还在这给你训练什么人,哼。”蔺晨双手环抱于胸前,嘟嘟着嘴巴一脸委屈状,这很蔺晨!
      我压制住想与他辩论的冲动,努力抿出一抹笑容:“那么,需要历练的少阁主,把我这不需要历练的大小姐叫过来有何事?”
      “是这样的,你要的人呢,她们已经收拾好行李了,今夜便启程赶往京城;我呢,也算功德圆满了,明日便要出门游历,方才子言跟我说云南一带发现了一批古玩,我准备去瞧瞧;你就好好的待在阁中,韩闫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的。”说完,蔺晨一脸的标准微笑。
      我心中得意的一笑;今夜启程,我还嫌晚了呢,想罢,我面上失望的对蔺晨说道:“尊敬的少阁主,您放一百个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对韩闫下迷魂药的,您就让他尽情的跟着我吧。”

      (夜晚)
      丑时,我悄悄的下了床,将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塞入袖中,从床底下将包袱拿出塞到了肚子中,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没多久,便感觉到了韩闫紧跟的脚步,我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双手捂住鼓起来的肚子,扮作闹肚子的模样走到了茅厕,韩闫在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看来他也知道不宜再跟了呀,我心想着。
      夜色尚黑,我趁韩闫不注意,快速开门跑到了茅厕后面;从榕树下挖出了一个小包袱,是我早就埋好的。
      挖出来的包袱里是件衣裳,我把衣裳快速的套在身上,又将装在肚子里的包袱拿出来背了上,最后,从袖中拿出方才的小盒子,盒子中盛的是假面皮,我立刻撕掉一层,贴在了脸上。
      “姑娘们要解手的就去,不然下山的路上可没地方给你们解手。”一声熟悉的音色传入耳中,不用想也知道是带这帮姑娘去京城的金子。
      金子是琅琊阁在外的眼线,常年不在阁中,今年因为他年纪大了,便被蔺阁主招了回来,这次蔺晨派他带姑娘们进京,正是因他面生且不易记住,说明白点儿就是大众脸,无人会在意。
      “都好了没?我点下人数。”金子说道。
      我悄悄的绕进茅厕,对着其中一个女子的脖颈就是一个手刀,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便昏了过去。
      我装作那女子的身份站到了最后面。金子看人齐了,转身领着下了山。
      半个时辰后,韩闫见我还未出来,便觉得不对,可又不方便进入,思前想后琢磨了一刻钟,还是抬脚去找蔺晨了。
      蔺晨朦朦胧胧的坐起身,看着眼前的韩闫还未全醒。
      韩闫抬手一偮轻声的道:“少阁主,大小姐去……去……”
      “去什么?”
      “去……去如厕了,可都近一个时辰了大小姐还未出来,韩闫怕大小姐出什么事,可又不方便进去,只能来报于少阁主了。”
      蔺晨一听,眼睛一闭又躺了下去,他翻了个身言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她已不在里面了,此刻她定跟着金子下山了,你放心,我福吩咐了金子半个时辰查一次人,不用等天亮她定会回来的。”
      蔺晨这么说,韩闫才放了心,悄悄的退出了房门。

      (清晨)
      走了一夜的山路,摸黑难走不说,金子竟隔半个时辰便清查一遍人数,还拿着灯笼照每个人的脸,要不是我事先多涂了层浆,估计这劣质面具早就脱落了。
      刚下山,金子看到前方有个茶棚,就让大家在那儿稍作休整,吃点东西再启程。
      我带着制作超不精良的面具话都说不了,更吃饭了,眼下天也渐渐亮了起来,若再不脱离这个大部队,一会定被发现;想着,我跟着大家走到了茶棚前。
      大家个个儿都坐了下,我连忙起身去端水,趁店家与金子不注意,将袖中的迷魂散混入了茶壶当中,把两壶茶端到了桌上,并亲自给金子倒了杯茶放在了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儿来着?”金子看着我问道,他那眼神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嗯……嗯……”我嗯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因为我一张嘴便能看出戴了个人皮面具。
      金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或许是他走了一夜又热又渴的缘故吧,他怀疑的我同时也将满满的一杯茶灌入了肚中;喝完茶水的金子起身走向我,我只好将脸别过去;本以为他会走到我面前,可半天没有动静,等我再一回头,他们一个个的都已经倒下,一旁的店家更是一脸惊恐。
      我撕掉面具掏出五两银子放到桌上,对懵了的店家道:“别担心,我不是坏人,这银子够你半年的生计了,今日便不要再开张了,让这些人在你这好好睡一觉,等他们醒了告诉他们,让他们该去哪儿去哪儿;对了,外面那匹马我买了。”
      说罢,我转身骑上那匹红黑白相间的马向京城奔去。
      第二日夜晚。
      蔺晨听闻我最终还是离开了金子的掌控,他一脸的惊奇;这安排的好好的,为何金子没能发现她?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两次了!两次了啊!竟然两次偷偷出了琅琊阁,这……这说出去他蔺晨还如何混迹江湖!蔺晨不断用折扇轻拍着手掌心,在卧房走来走去。
      “韩闫,你去收拾下东西,带着那个漏下的小娘子一同前去京城,无论明里暗里都要保护好大小姐。”蔺晨想罢言道。

      (六月初四)
      飞奔了五日终到了京城。
      我看着这热闹非凡的集市,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自从四月初四离开京城,这一别也有两个月整,不知景琰过的如何了,想着,我直奔靖王府而去。
      靖王府门口,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刚向前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这么久不见,我一回来就找他会不会显得我太不矜持了?何况他这两个月一封书信也没给我写,定是不想我,眼下我若还巴巴的往上贴,的确有点没脸没皮,算了算了,我还是改日再来吧;想毕,我转身走到马身侧,接着又停了下来;我不是第一次没脸没皮了,怕什么,与他第一次见面便霸道总裁式的强吻了人家,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想见就去见喽!我心中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再次转身走向靖王府。
      没走几步我又停了下来,看着靖王府的门口,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我要是见到他该说什么啊?嗯……咳咳,‘榆木琰,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你想我不?’不对不对,‘景琰,一别两月,小瑾万分想念你,这刚到城中便来看你,你是否也如小瑾一般的思念呢?’哎呀,别扭死了,算了,我还是先办要紧事的好。”
      这次,我毫不犹豫的牵起了马儿,向诚义商行走去。
      前脚刚走,景琰后脚便迈出了靖王府,凤馨跟在他身后满眼的舍不得,更嗲生嗲气的说道:“殿下,妾身等你回来用晚膳,殿下可要早去早回啊。”
      “不必了,小殊约我前往赤羽营,不知何时能回来,你有孕在身还是按时吃饭不必等我;戚猛,你就留在府中吧,王妃若有什么事你便到赤羽营找我,战英我们走。”话毕,他带着列战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诚义商行)
      此番出门,我是带够了毛爷爷,不对,是银票。早在养病期间就想好了,这没名没份的不能总是住在靖王府,毕竟他是个有家室的人。第一次住是人生地不熟,暂且住下,第二次是景琰亲自去下四街找我,卖他个面子才住下,而这次若再去靖王府住,着实没皮没脸了,我琅琊阁也不差那一两个房子的钱。
      “姑娘,你挑好了吗?”商行老板的话语将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看个房子也能愣神,我也是没谁了。
      我拿出三张图纸;“这三个我觉得还不错,眼下刚过晌午,时间还早,你们带我前去看看,好的话我今日就交钱。”有钱在手就是不一样,说话时腰板都格外的直。
      我方才进门的时,他们觉得我身着不像富贵人家,便没怎么搭理我,直到我将一沓银票甩到他们面前,他们才肯笑脸相迎,才肯让老板跟我讲房子,那老板也是个眼尖的人,看到我就一句一个姑娘,亲切的啊,谁让本小姐就是有钱了呢!
      “六子,好生带姑娘去看看这三处的宅子。”老板转脸对一个小厮说道。
      那小厮放下手中的算盘,一溜烟的小跑过来,将我带了出去。
      第一个房子在上墟市,规格太大且挨着个万庆楼,半夜能睡好觉才怪,肯定天天有酒鬼从门前路过;第一个,淘汰。
      第二个房子,一进庭院,六子便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个宅子在卖之前也住着一位姑娘,不过那姑娘有点儿福气,被一个官员赎了身,进府当小妾去了。这宅子的确不错,好多人都相中了,布局呢也符合姑娘的要求,一个人住挺合适的,地处清乐坊,姑娘平日里逛街买菜可是方便了许多……”
      我听他说着,没言语,六子讲那么多就是怕我介意前主是青楼女子,但我毕竟是新世纪女性,从不看低青楼女子,毕竟女人不该对女人打标签;我左看看右看看,虽说这个宅子的规格布局倒是不错,但这清乐坊平日里未免太热闹了,隔三差五的还有早集,不能睡懒觉不说,万一哪天需要我动脑计划什么,定也是静不下心来;想罢,我走到门口对六子道:“也还行,可我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妥,不是还有一家吗?去看看再说吧。”
      “哎,好咧。”
      我们二人在街旁喝了口凉茶,去了最后一家。
      最后这个是在长郅坊,与多年后的苏宅是个斜对面,刚到这里时我便发现了,要是说不是缘分我还真不信。
      我停下脚步,指着多年后的苏宅问道:“六子,对面那家有人住着吗?”
      六子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笑着回道:“那家前几日刚卖出去,是个商人买的。”
      我点了点头,跟着六子踏入了第三个房子。
      “姑娘,这个宅子有福气啊,刚空下来没几日,之前是一对夫妇住着,那夫妇生了对龙凤胎就被接回老家了,据说老家还是个当官儿的。你看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最精美的地方就属后院这小小的莲花池了,姑娘跟我来看,要不是有这莲花池啊,它价格也不会这么高。”六子边说边引我走向后院。
      我大体浏览了下格局,的确不错,前院不大不小正正好,正厅也挺宽敞的,三件卧房坐北朝南错落着,走过一个小长廊才是厨房的位置,说白点就是两厅三室两卫,格局我是挺喜欢的。
      “哇,这么多莲花啊。”刚走到后院,我就看到了这小小的池塘中挤满了白莲。
      六子一脸笑容:“是啊,眼下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姑娘要是买了这座宅子,倒是可以日日赏莲了。”
      “行,就它了。”对于这个宅子我很是满意,后院除了莲花池,还有一块空地,住房面积不大,但占地面积却不小,正好可以整个吊床在这。

      (第二日)
      我推开了宅子的大门放肆的伸了个懒腰,有自己家感觉就是不一样。
      “馄饨喽,热腾腾的馄饨。”耳旁的叫卖声勾起了被饿一夜的胃。
      家门口卖馄饨实在是好,想吃饭都不用跑远了;我关上门,走到小摊前对老板笑道:“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少辣椒不要香菜,我去买个包子就来。”
      “好咧。”
      我摸着鼓鼓的荷包,向对面的倾香包子铺走去;“老板,来个肉包。”说完,我站在一旁等着拿包子。
      片刻,我捧着刚出炉的热包子刚走出门,一个约摸有八岁的小男孩直直的撞到我的怀中,害得我向后踉跄了几步,手中一抖,包子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那小男孩也被惯性撞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他站稳脚步后,上前将包子拾起递于我:“喏,还给你。”
      我看着他手中脏掉的包子,心中一阵可惜与不忿,这都脏了还还给我!想罢,我双手叉在腰间,对他说道:“你谁家的孩子?公共场合如此的横冲直撞,还跟我说喏?有没有礼貌?”
      “哼,撞到你是你的福气,没让你给本少爷道歉已是本少爷的最大的宽容了,你该感谢本少爷才是。”小男儿将手中的包子再次扔到地上,一脸的傲气。
      “小少爷,小少爷。”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一听便知道是来找眼前这个男孩的。
      那小男孩理都不理我,转身走进包子铺,从袖中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对掌柜的命令道:“十个肉包给本少爷速速包好。”
      掌柜的拿起银子,一溜烟的功夫就将包子包好递给了他;看样子是常客,这掌柜的丝毫都不怠慢他。
      “小少爷,您怎么又跑到这儿买包子了,老爷都吩咐了,不准你再吃包子了。”
      我随着声音看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想来应是这小男孩的奶妈或服侍人员。
      小男孩怀抱着十个包子也没理那位妇人,直径走到我身旁,对着我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嘿我这暴脾气,见过傲慢的可也没见过这么傲慢的,才八岁就这样,长大还得了!我一撸袖子追了上去,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男孩看到是我,也不惧怕,他不屑的对我说道:“识相的快给本少爷让开,耽误了本少爷吃包子,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
      我也懒得跟他说什么,直接从他怀中抢过包子,然后手一松,白胖的包子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我弯腰捡起来,递给他:“诺,还给你。”
      小男孩眼看到手的包子没有了,也是着了急,他用尽全力向我的肚子顶了一头。
      我捂着被撞痛的肚子,这下更饿了!好啊小家伙,我就跟你杠上了;想罢,反手抽出鞭子对着他挥去,瞬间便将他捆住了。
      他挣扎了几下,鞭子丝毫未松,“你快松开本少爷,不然……”
      “不然怎样?方才跟着你的那位都已经跑了,眼下你就是我的瓮中鳖,本小姐劝你老实点儿,不然伤到你就不好了。”我对他微微一笑,走进包子铺又买了十个包子,再将他连拖带拽的拉到了馄饨摊。
      我喝了口汤,又咬了口包子,还别说,这家的包子真挺好吃的,面软皮儿劲道,肉也非常的新鲜;“哎呀,真好吃。”我故意将包子放在他的鼻下晃两晃再吃。
      包子吃了一个,馄饨还没吃完就已经饱饱的了,可是还有这么多包子呢,怎么办呀;我左顾右盼着,正巧看到了几个乞丐,便起身走过去将包子分给了他们。
      小男孩见我将他最爱的包子给了乞丐,脸都要气成包子了,他不服的朝我吼道:“你竟然敢把本少爷的包子给乞丐!简直是侮辱本少爷!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我坐回位子托着脸看着他,这细白嫩肉的,还是个娃娃脸,不,应该说是包子脸,眼睛炯炯有神像颗夜明珠似得。观察完后,我对他礼貌性的一笑,道:“我管你是哪家的少爷,今日我就要好好教教你,乞丐怎么了,乞丐也是人啊,你只是比他们会投胎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个……”话音未落,便听到咕噜噜的声音,我伸着耳朵仔细听着,原来是从这小男孩的肚子中发出的。
      “你饿啦?”我轻声问道。
      他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挺倔强,我抿了抿嘴,对馄饨老板喊道:“再来碗馄饨。”
      老板听到后,不出片刻,就端过来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小男孩看了一眼馄饨碗:“我才不要吃这种小摊上的东西呢。”
      “小摊怎么了,我告诉你,小摊上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你没吃过一定不知道。”
      小男孩刚想言语,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跑到我的们面前。
      小男孩看这个人后顿时改了面色,哭着说道:“姐,你怎么才来啊,这个刁蛮的人逼我吃这种东西。”
      我抬头一看,竟是霓凰!
      “怀瑾妹妹,怎么是你?”霓凰见到是我,一时也很惊奇。
      我看了看霓凰,又看了看这个小男孩,他称呼霓凰为姐?那他不就是穆青了吗?我眨眨眼睛连忙将穆青身上的鞭子扯了下来,尴尬的笑道:“我也是刚回来,不知是令弟,方才多有得罪。”
      我向霓凰作了一偮。
      霓凰连忙止住我的礼数,道:“不知者无罪嘛,我听奶娘说了事情的经过;父亲本就不同意他吃包子;这包子吃起来能好几天不吃菜。对了,你回来了林殊哥哥与靖王哥哥都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还未告诉他们呢,他们都还好吧?”
      “还好,只是祁王殿下半月前被陛下幽禁在府中了。”
      “什么?”我眉头一蹙,祁王殿下是又惹恼陛下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我来不及多想,匆匆付了银子,对霓凰道:“那我先去祁王府看看,有空再联系。”说完,转身向祁王府奔去。
      霓凰看我跑远的身影,转身要带穆青回府,却看到一个空空如也的馄饨碗。
      “我只是饿了而已……仅此而已。”穆青连忙打着圆场。

      (金陵城祁王府)
      平日里熟悉的门口侍卫换成了陌生的面孔,给银子也不让进,无奈之下去了后门,竟也有两个侍卫把守,没办法,只能绕到一侧的府墙,目测了一个比较好攀爬的角度,将鞭子甩到树上缠住,借力一跃,轻松的进了府。
      “哼,想拦本小姐,活个几千年再说吧。”我收起鞭子,进入祁王府。
      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宅院,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搬家了,往日的热闹变得如此冷清;这样的情景不禁让我打了个冷。
      我顺着熟悉的路线到了前厅,没有看到任何人,转身又去了书房,敲门后是祁王妃前来开的门。
      我连忙道了个万福:“见过祁王妃。”
      她愣了一下,看样子也没想到我能进来,祁王妃虽然惊讶,但面上不显,她微微颔首问道:“是蔺姑娘啊,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祁王殿下遇到些事情,前来看望一下,敢问王妃可知殿下在哪儿吗?”
      祁王妃明了的点了点头,带我去了后院。
      只见祁王孤身只影的坐在石英凳上,手中捧着本书看着。
      “见过祁王殿下。”我走上前抬手一偮。
      祁王听到声响,放下手中书本抬眼看了过来,他一见是我,不由的一惊,“蔺姑娘!你怎么来了?”
      果然是夫妻俩,说的话都一模一样,“方才在街上碰到了霓凰姐姐,她与我说殿下被幽禁了?”我有点不信的样子问道。
      祁王点了点头,邀我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不打紧的,幽禁而已。”他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话语中说的不是自己。
      “好好的为何会被陛下幽禁?不知殿方便言出吗。”
      祁王示意身后的下人去换杯茶,然后左右环顾了后,见没人,直接问道:“蔺姑娘身上是否有一个带凤凰图案的锦囊?如果是,可否告诉我,姑娘的锦囊是从何而来?”
      我微微一愣,我身上的确有这么一个锦囊,那是上次中了千里罂香后蔺晨给的,说是秦璇玑送药时留下的,我也是看着绣花不错就拿来用了,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想罢,我不解的说道:“是有这个锦囊,但这个锦囊我留在了琅琊阁,没有带到京城。实话跟殿下说了吧,上次我中毒的解药不是我爹送来的,是下毒之人送的,这个锦囊就是她装药所用,她送解药也只不过是想控制我,从而控制琅琊阁而已,殿下怎么知道这个锦囊的?”
      祁王听是与琅琊阁有关,与劫粮一事无关,才放心将事情一一道来,那听得我一惊一乍。
      “红袖招?悬镜司?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了两声;不用想也知道,死掉的那个人就是替夏江秦璇玑背了黑锅,他们太会利用陛下的疑心病了,祁王越咬死悬镜司,陛下也就越不信他的话语;可见这个秦璇玑根本不能小看,翻云覆雨的能力如此之强,只用了一人之性命便让祁王被梁帝幽禁一月。想罢,我转头问道:“小瑾不是多次与殿下说过,不可再提及取消悬镜司之事,在那样的情况下,殿下为何还要这么说?”
      “如何能不提?悬镜司所做之事已完全背离了当初设立的本意,留着也只能是个隐患。”
      “那殿下为何不等登基之后再取缔悬镜司呢?眼下这样的提议对殿下百害而无一利啊。”
      “放肆,什么登基不登基的,父皇还未立我为太子,这话不能乱说。”祁王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我上帝视角了,虽然梁帝一直就想将江山交与祁王,但祁王还不知,这话在这时说的确很放肆。
      我微微低头认错:“对不起,是小瑾大意了。”
      话毕,府中下人将茶水端了来,我见只有他一人在伺候祁王,便想起府中冷清一事,一时纳闷,开口问道:“方才小瑾进来发现府中不如以往热闹了,就算是幽禁也不至于将下人们都赶走吧。”
      “是我想趁这次幽禁静一静,便让他们在柴房那边待着了,只留了几个贴身的伺候。”
      “殿下真是受委屈了,不过还有十几天便结束了,到时候定请殿下去我新买的宅子坐坐。”
      与祁王闲聊了几句,发现日头上来了,不好意思留在他府中用膳,便委婉的推脱了;照样哪儿来的哪儿跃了出去。
      我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天气虽热,但心却凉凉的;梁帝平日是多么宠爱祁王,眼下却因这件事将他幽禁,不过幽禁也好,两个人都可以冷静一下,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哪怕祁王殿下从此不受宠,也总比有那样的结局好。想罢,我转进一家馆子,点了几样清口的小菜填了填肚子,顺便问店家要了点儿纸墨,写了两封信,两封都系在了小白的腿上,虽然都是送往琅琊阁的,但其中一封是让子言哥哥转送给大哥的,主要是告诉他我是如何下山的,借机嘚瑟嘚瑟我的机智聪慧;另一封是要子言哥哥从阁中挑十个人来城中伺候我,说是伺候,其实是对抗秦璇玑,需要有人打下手而已……
      出了馆子,我将剩下的时间全搭在了购置家具上,大到床桌子柜子,小到花瓶茶杯瓷碗等,一趟全部置办完了,能当场带走的已让他们送货上门,不能带走的也多加了银子让工匠们赶着做了,相信在祁王殿下出府之时,我的新家就能开门迎客了,迎客?呸呸呸!明明是请好友来坐坐玩玩,不能乱想!我打住了思绪。

      (六月十五,小暑)
      轰隆隆的雷声隔着云层传向大地,刚刚晌午,这天便渐渐地阴暗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压抑感,让人恨得不这场雨快点下下来。
      我靠在正厅的门槛上,手中啃着香梨望着天空,看能不能把这雨给瞪回去……
      韩闫从屋内走出,对我一偮道:“大小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嗯,留下三四个人在一旁伺候就好,其他人可以去休息了。”我嚼着梨子口齿不清的说道,然后继续盯着天空。
      没有天气预报就是不方便,早知道今日有雨我定不会选今日请大家来做客,可是请都已经请了,只盼天公作美,千万不要淋到他们;我心中暗暗的想到。
      没一会儿,霓凰姐姐与林殊哥哥便第一个到了,紧接着的是豫津与景睿,这豫津一见我便冲上来抱着我,只是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刚见的小男孩了,他已然与我同等身高,从当年的一米四几直接蹦到了一米六几,而我两年时间才长了那么一点点儿的个子,真为我将来的身高担忧啊!
      我推开豫津,看着与我同岁却比我高了一头的景睿,才发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我对他们微微一笑,说道:“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啊。”
      我看着他们人手一份的礼品,不禁觉得有些客气了。林殊将礼物递给一旁的韩闫,回道:“第一次受邀到你的新家拜访,这些只是见面礼而已,不算什么的。”
      “对啊对啊,礼不能废。”豫津在一侧附和。
      “是我来晚了错过什么了吗?”低沉而又性感的话语从大门处飘来,飘进我的耳中,明明知道是他,却不敢转头去看,是太久不见了所以胆子变小了吗?不不不,不就是转个头吗,一咬牙一跺脚,转了!
      我转身望去,只见景琰身着一袭米黄色的外袍,上面是黑色的刺绣花纹,内衬一改往日的黑灰色变成了白灰,就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样,款款有型的向我走来。
      林殊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景琰你今日为何要穿成这样?就像,就像……贵气的书生,反正不像你自己。”
      “小瑾在请柬中提到要让我穿的喜庆一点儿,说这样会给新宅子带来好运,我就让战英去成衣店拿了一件,小瑾,你觉得如何?”景琰侧头问我。
      而我却依然处于迷妹状态,满眼都是景琰好帅,好想扑倒景琰……直到霓凰悄悄捏了下我的手腕才让我如梦初醒。
      我点头简单说了几句,见大家都站在门口,连忙邀请大家进去坐了下;一道道菜肴端上桌。
      豫津看着一屋子的摆设与家具,不禁赞叹道:“蔺姐姐,你这宅子的布置好奇特呀,不过很是好看。”
      景睿听到豫津这么说,他也环顾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我:“对了,我方才进门前看到门匾上写的是芯宅,为何是芯这一字?”
      我放下筷子对他们得意的解释道:“这个芯呢,一是取新之谐音,意为新气象新开始新结局,二是取自我名字,蔺的草字头与怀的竖心旁,所以就成芯啦!”
      霓凰听后无奈的笑了笑,说我取名太随意了,我冲着霓凰做了个鬼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除了林殊、景琰与景睿,其他人都趴下了,我也不例外;待我醒来后已是第二日了,至于他们怎么回的府,回府时有没有下雨,我一概不知。
      “韩闫!我要喝水。”我还没睁眼就先喊了起来,这睡了一夜,嗓子干的要命。
      听着倒水的声音与走近的脚步声,我不情愿的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惯性的抬手接过水杯一口闷了下,爽了;“我睡了多久啊?”说着,我从嘴上把杯子拿开,总算愿清醒的看韩闫了,这一看差点儿把刚下肚的水给喷出来,这哪是韩闫啊!
      “好点了吗?”床边的人问道。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榆木琰你怎么会在我房里?”人清醒脑子还没清醒的我,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紧接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还好还好,没有变。
      景琰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实话实说道:“你昨日喝多了,我本要留下照顾你的,可王妃派人传来消息说身体不适,便回去了;今日早朝后就直奔你这而来,怎么样?还会不会不舒服?”
      我默默的松了口气,听他这么讲就放心了,还好没有亲密行为,一定是我脑残剧看多了,才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个,太污了;我尴尬的笑了笑:“还好,就是嗓子有点儿干。”
      景琰点了点头,拿过我手中的水杯起身放到桌子上。
      列战英站在门外跟景琰禀报到王妃在等着他用早膳,景琰听后只简单与我说了几句便与列战英离开了。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发愣,这榆木琰什么时候这么听凤馨的话了,昨日身体不适让他回去就罢了,这等他吃个饭怎么也能让景琰这么火急火燎的回去?难道景琰爱上她了?不会吧,我不会这么惨吧,刚搬新家感情就破裂了?谁说距离产生美的!我呆呆的坐在床上,脑子乱成了一团麻绳。
      韩闫从外面走过来,看门开着,他望了望呆坐着的我,以为我还没睡醒,他轻扣了下门,在外面说道:“大小姐,人都已经安排好了,除了安排到谢府的人还没能进去,其他人都已经顺利的到达了;您让我暗中监视的红袖招在昨日傍晚便已开业,方才秦璇玑早早的从后门出了红袖招,去往何处还不知。”
      我回过神来想了想,才忆起前几日安排了那些暗线进入朝廷各处,眼下的确也应该是回馈消息的时候了;我点了点头淡淡道:“知道了,没进到谢玉府中的人再进一两次试试,实在不行就先安排在客栈住下,等我命令。对了,再派一个人去靖王府看看靖王妃在搞什么名堂。”
      “是。”
      韩闫走后,我起身换了身男装,心想这红袖招开业,我应该去给秦璇玑庆祝庆祝啊,想罢,我简单梳洗了下便向红袖招走去。
      “里面请里面请,月儿,刘大人来了。”
      隔着条街站在对面都能听到这招客的声音,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咳嗽了两声压低了音色,也学着那些官员们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却被门口的一个女子拦了下来,那女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哎哎哎,你哪儿家的小伙子啊,一看就没到束发之龄,还是去别处玩儿吧。”
      我折扇一收,双手掐腰傲娇道:“谁说我没到束发之龄,前几日刚过了生辰,怎么,看不起我的个子啊,我告儿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本少爷你也敢拦,知道得罪我云南王府的后果吗?小心我姐姐亲自来收拾你。”我打着穆青的名头也实属不得已,只有他不会逛这种地方,而且他年纪小也不会被这些人认出;穆青啊穆青,实在对不起,下次见到你我一定买二十个包子赔礼道歉!我心中默默念着。
      那人看我这气势,好像是那么回事,顿时换上笑脸将我迎了进去。
      眼下还不到中午,里面人不多,来了的也只是坐着吃吃饭看看舞听听曲,的确是我没来对时辰;我将花生一颗颗的往嘴里扔,眼睛四处转着看,丝毫没闲下来。
      此时一位身着蓝色衣裳的姑娘从楼梯上走下,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小美女有点儿眼熟啊;想罢,我随手拦住一个端茶水的姑娘:“哎,把那个美……丽的姑娘,给本大……少爷叫过来。”说完,我自己心虚了下,还好机智的改口了,不然可要露馅了。
      茶水姑娘过去对蓝衣姑娘说了几句,蓝衣姑娘便悠悠的向我这走来,缓缓的行了个礼,“不知这位小少爷有何事?”
      我站起身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摸着,故作□□的模样道:“来来来,陪本少爷喝点儿茶,聊聊天。”
      蓝衣姑娘见状也并未推托,抬起头向我旁边的位子走去。她这一抬头我才发现,这姑娘竟然比我高一点,瞬间感觉到自己被秒杀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啊?”我抬手拿起茶杯,继续装作坏少爷的模样的问道。
      蓝衣姑娘微微低头:“小女名秦般弱。”
      噗……我一口茶水没憋住直直的喷了出去,就像花洒一般;我连忙擦了擦嘴边的水;这下可尴尬了,竟然是秦般弱,怪不得看着面熟;我一边擦水一边给自己圆话道:“方才看姑娘的个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弱啊。哈哈”
      秦般弱只是抿嘴一笑,“方才听说,少爷您是云南王府的?”秦般弱的话语将我拽回现实。
      我点头应了应,顿时谨慎了起来。
      秦般弱将瓜子用力一捏,拿出其中的果仁递给我,笑道:“看少爷如此的风度翩翩,就知道令尊也是一位气度不凡之人了。”
      “可不是吗,我爹是谁啊,那可是掌管边境的云南王!不过本少爷比父亲也差不哪儿去;哎秦姑娘,这儿除了你是不是就没有别的漂亮美人了?”我故意岔开话题,一是怕说错什么话而落入她的圈套,二是想借机挖出点其他人,比如多年后的隽娘。
      秦般弱见我没有拿她手中的果仁,便轻轻地放到了桌上,随手招过一个姑娘附耳说了几句,不一会儿,那姑娘便领着好几个姑娘走了过来。
      这秦般弱,还真以为我来消遣的,既然戏都演到这份上了,自然要更真一点;我随手一招,一个身着粉紫色衣裳的女子小步走上前,对我微微一礼。
      “给本少爷倒杯茶。”我敲了敲空了的杯子示意。
      那姑娘倒是挺麻利的,片刻便将半满的茶杯递到我的面前;我伸手去拿,就在她松手的时刻,我手一抖让茶水洒了出来。
      “哎呀呀,你这女子怎么端的茶水!烫到本少爷了你知道吗?就你这样的还出来丢什么人啊。”我得理不饶人的说着,努力刻画出一副不好惹的形象。
      秦般弱见状,立刻掏出手帕帮我擦了擦,顺道给了那女子一眼神,让她们快些退下。
      我见她们都走了,便更加的猖狂了起来,“这几个意思啊?烫到人都不给道歉的啊!你们这红袖招还行不行了,有没有主事的人给来个公道啊?”说着,我开始在向楼上走去。
      方才喝茶时我已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几遍一楼大厅,都是些包间什么的,估计秦璇玑不会在一楼,但二楼出来的都是些客人,看样子也是包间了。这样一来,我直奔三楼走去,边走边生气的说道:“我告诉你们,本少爷可不是好惹的,你们知道我姐是谁吗?知道我姐跟谁订了亲吗?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本少爷定让你们红袖招开不下去!”我拿出身后的鞭子示威道。
      秦般弱见我已走到了三楼,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三步两步跑到我面前将我拦了下,福了福身悠悠的说道:“穆少爷真是对不住了,那些姑娘是新来的,不懂事,伤到了少爷真是让人心疼,不过眼下我们主事之人不在,若少爷信的过般弱,不妨卖般弱个面子,下次少爷来般弱定亲自相陪。”
      “一句对不住就让本少爷白白被烫了吗?秦姑娘当我穆青太好欺负了吧,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能欺负本少爷了?不过呢,本少爷的确挺稀罕你秦姑娘,这样吧,看在你面子上我就退一小步,这个你拿着。”说着,我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到秦般弱手中,继续道:“我呢也不打扰你们做生意了,你们就将我领到主事人的休息之地,我等着他便是。”
      秦般弱拿着银票却迟迟没有反应,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主意,定不能让她再讨价还价了,好不容易秦璇玑不在,定要用这个机会废了她;“看样子秦姑娘不卖我这个面子,那本少爷这些银票就当赔偿了,至于是什么赔偿嘛……”话音未落,我手中鞭子随意一挥,楼梯口的花瓶便从花架上掉了下去,乒呤哐啷的声音蔓延开来,几只月季花静静的躺在碎片中,仿佛在告诉人们,它们便是她们的下场。
      秦般弱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的将我带到了秦璇玑的房内;她走时将门关了上,我环顾着四周,确定只有我一人后,便开始对秦璇玑的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奇怪,难道她的机密都随身携带吗?我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她的任何机密。
      时间已过去一炷香,若她回来了可就麻烦了,眼下找不到她秘密,那就只能让她带着秘密离开了;想罢,我从袖中拿出一包堪比鹤顶红的毒药——归去!是我在琅琊阁时自己瞎制作的,药房师父说我这药是真毒,至于到底有多毒,今日就让秦璇玑来当我的小白鼠吧。
      我将归去倒入茶水之中,随手拿起桌上的发簪搅拌了下,瞬间银色的发簪就变成了铁黑色;“对不起了璇玑公主,我也不想害死你,可是你的存在会让七万多人命丧黄泉,虽然以一人之名保百人之名也是不公平的,可谁让那百人之中有我的朋友;所以对不起了,你去后我定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你放心好了。”我对着那壶茶水念念有词着,好像我这么说完,秦璇玑就真的不会怪我一样。
      “纸钱什么的都不靠谱。”话语从房间内传来,我蹦的一下就站直了身子。
      博古架慢慢转动,秦璇玑从里面走了出来。
      内室?她竟然在自己的房间设置内室!看来秦般弱所谓的“出去了”,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
      秦璇玑走上前,铺开衣裙坐了下,将壶中的茶倒出一杯握在手中轻轻晃悠着:“好久不见啊,蔺大小姐。”
      我深吸一口气,听到就听到呗,不信她能拿我怎样,毕竟我也是有武功的人;想着,我冷笑了一声,随手将衣摆一甩,盘膝而坐,对她言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我的福不远了;不过公主好像就没有我这种福气了吧,公主在掖幽庭待的那几年,身体底子早就被折磨坏了,眼下也不过是强撑着,可是这撑着还要动脑子,恐是过慧易夭啊。”
      秦璇玑淡淡的一笑,抬手将茶杯中的茶慢慢的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木质的地板便被烧出了一个不规则图形;嗒的一声,秦璇玑将茶杯狠狠的放在了桌上,语气却依然柔软道:“只要蔺大小姐不来给我下毒,我想我应该可以看到滑国复国;哦,还有大梁灭国。”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还你当初的千里罂香而已;不过,聪明绝顶的璇玑公主,你以为复国那么简单吗?虽然你利用夏江利用谢玉,让他们成为你的刽子手,可是他们毕竟是大梁的人,有谁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呢?他们再不堪也只是想在大梁里立足,想要发光发亮而已,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得先有大梁,才能在大梁中发光发亮;公主若要将大梁灭掉,岂不是把他们最基本的基础也给灭掉了,这样的买卖他们还会跟公主合作吗?”我手指在桌上来回轻点着,意图挑拨她与夏江等人的关系。
      秦璇玑面上先是微微一蹙眉,接着恢复了往常的状态,若不仔细观察,恐怕看不到她那一丝的担忧。
      看样子我说对了,她也是担心这个,只是现在她用什么方法拴住了夏江,还不曾得知;我停住手指的动作,进一步说道:“更何况夏江的孩子还那么小,若不久的将来大梁没了,夏江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灭国贼,你说夏江愿意让自己儿子这样看待自己吗?璇玑公主想复国可以,但若想灭大梁,那纯属白日做梦,因为你错就错在用错了人,让大梁之人灭大梁,那好比让孩儿杀掉自己母亲一样,不可能!”
      说完,我本以为秦璇玑会不知所措,但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态,这是怎样一个女人,竟可以如此淡定。
      “你说的没错,用大梁之人去灭大梁那的确很可笑,可若我告诉你,夏江是我滑国之人呢。”秦璇玑笑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以夏江的年龄来算,滑国灭国之时他才三十岁,三十岁的人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在灭自己国家的地方干活,更何况悬镜司首尊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若他真是滑国的人就不用担心祁王要撤立悬镜司了,所以,是秦璇玑在蛊惑我!
      想罢,我定下心站起身来,对秦璇玑道:“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骗了,那我还做什么蔺大小姐,我们琅琊阁的颜面何存啊;秦璇玑,你收收的你的心思吧,无论是大梁还是滑国,迟早都是一家人,迟早都属于中……”最后的国字让我活生生吞了下去,我竟然想劝头她回头是岸,真是脑子坏掉了。
      我轻叹一声,继续道:“今日或许是我们最后一个和平的对话了,下次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说完,我大摇大摆的踏出了红袖招的门。
      这炎热的晌午真是烤的人难受,我寻着树荫走着,全程眉头紧蹙,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这夏江平日里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秦璇玑是在利用他,就算夏江喜欢秦璇玑,就算他想保住悬镜司,也不至于为了这个高位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吧,他们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不通。脚步却不知不觉得走到了靖王府。
      果然这条路才是我最熟悉的路;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榆木琰在干嘛吧,休息下脑子或许会更好用;想罢,我抬脚走了进去。
      景琰正坐在书案前看书,感觉像不怕热一般,可实际上额头已微微出了些许汗珠,就算这样,他也认真的看着书,丝毫未被这炎热的天气给打扰。
      “殿下,不好了殿下,殿下!”戚猛火急火燎的跑向书房,边跑边喊着,他刚到门口就被列战英给拦下了。
      “嘘,殿下正在看书呢,怎么了?”列战英问道。
      戚猛抹了把额头的汗,顾不得跟列战英解释,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抬手对景琰一偮:“殿下,王妃自午膳后便一直说身体不爽,这午觉睡到一半,竟然……竟然见红了。”
      啪的一声,景琰放下书本,二话不说的快步走向正房。
      我刚进府,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景琰脚步匆忙的走着,心里一紧,急忙跟了上去。

      (金陵城靖王府 正房)
      凤馨看到床上有血,本无事的她也觉得自己孩子保不住了,便一会哭一会叫的,丝毫不安宁,见景琰走进房中,她哭闹的更害了。
      景琰转头问着府内的大夫:“怎回事?”
      大夫收回诊脉的手,回道:“胎像不稳是孕者皆有的症状,王妃刚有孕一个多月,正是不稳之时,加上天气炎热,王妃心浮气躁,自然会牵动肚中胎儿不安稳,只是王妃胎脉虚弱,稍有不稳便会见红,老夫会调一制服安神安胎之药,只要王妃按时喝药好好休养,便能保胎儿平安出生。”
      我顿住了要走进去的脚步,站在门口愣住了,这刚来便听到大夫的诊断结果,像是一把利刀般狠狠的扎在心上,痛吗?感觉不到,疼吗?感觉不到,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心如黑洞般空洞,脑子一直在回荡着大夫的话语。
      眼睛渐渐被泪水模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此时的双手已经被自己掐青了;我连忙转身想离开这个地方,却不小心撞到了前来端茶水的侍女,茶水打翻在地,我一句道歉都没说,直奔演武场而去。
      景琰听到声音,转身看到我跑走的背影,未曾多想就追了上来。
      艳阳高照的下午,我却像冰块一样寒冷;想生气找不到理由,想哭泣更没有底气,仿佛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我若不开心便是我自己问题,可是说回来,的确是我自己的原因。
      听到他在身后的呼喊,我终于停住了脚步,忍住脾气忍住眼泪,转身问道:“王妃有孕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前几日才被诊出来,说是有一个多月了;其实那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冲动了,我一直以为那晚看到的人是你,可是第二日醒来身边躺的却是她,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我没与你说是因为怕你多想。”接着,他又将婉容被诊错脉的事也告诉了我。
      我紧紧的握住双手,此刻多么想他有所隐瞒,有时诚实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对方只是很正常的坦白了,受到伤害的,却是听者。
      知道他年轻,血气方刚的男儿是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可他若真的爱我,又怎么能对他人如此?难不成爱和欲是可分割的?我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说道:“不管婉容姐姐是否有孕,你是真的在我中毒之时与她圆了房;不管你愿不愿意,凤馨现在确实怀着你的骨肉,这是不可否认的。你放心,我不生气,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怪不得在芯宅时你听说她身体不适便回来了,怪不得你听她没用早膳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原来如此啊,你早说啊,早说我定不会强留你的。”说着说着,泪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了。
      景琰抬手想拭去我的泪水,我抬头挡了掉,他语气微微低沉道:“小瑾,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说过会名门正娶你,就一定会做到。”
      我轻轻一笑,抹掉脸上的泪水,假装淡定的模样;“爱情本就是你情我愿,名门正娶也只不过是一句话,其实在你大婚时我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不过是我一直在自我欺骗而已,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小瑾在这里先提前恭喜你了,最近我也忙,你没事就不要来芯宅了,若有重要的事情便让列将军来吧。”说罢,不顾他的呼喊跑离了靖王府。
      我跟丢了魂似得,飘飘荡荡的回到了家中,不管韩闫的询问,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门锁落上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我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放声大哭,毕竟我连大哭的资格都没有,眼泪像断了的珍珠项链一般,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他?明知道他是七皇子,明知道他会有三妻四妾,为什么我还要去自找不痛快?明知道他不会因为我而去执行什么一夫一妻制,我为何又要将他的承诺当真呢?他有夫人没错,他们圆房没错,夫人有了孩子更是没错,错的是我,我应该收敛自己的感情,我应该与他保持距离的!蔺怀瑾,你们的感情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全是你自讨苦吃,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强扭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坐在承足上,靠着床边哭着。
      “大小姐?是红袖招出什么事了吗?大小姐你怎么样了?”韩闫在门外问道,看我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确实担心。
      而我真的自动屏蔽了一切外的外在,脑子中乱乱的,只能一个人慢慢梳理。

      (三日后)
      我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吃不喝,三天了却仍然不觉得饿。
      景琰来了几次,每敲一次门,我的心便痛一次,所以就一直闭门不见。今日的我像前两日一样,醒了想,想累了倒头就睡,不管祁王不管景琰不管林殊不管任何人,就让我回归最自然的状态,或许能走出来。
      “大小姐,林少帅来了,您开开门吧。”
      “怀瑾妹妹,我带了素月斋的素鸡,要不要来尝一下?”林殊在门外问道。
      林殊吗?还是梅长苏,就算我不管他,他也会活着不是吗?我看着手中的铃兰发簪想着,其实这个世界有我没有都一样。
      林殊说了几句,见我一直不开门,又听韩闫说了我的情况,情急之下便开始撞门。
      一刻钟后,门锁终于断裂了;林殊快步走到我面前将我扶了起来,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由于我没吃东西,被林殊拉起后一阵眩晕,向床上倒去,林殊手臂一转扶住我,轻轻将我放到床上,又让韩闫倒了杯水端来。
      我看着林殊拿着茶杯递给我,将头别了过去。
      林殊又将茶杯往前递了递,一改平日的神情,严肃的说道:“你真要把自己饿死渴死才算结束吗?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景琰?你知不知道自从景琰得知你不吃不喝后,天天拉着我去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当街呕吐,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我认识的怀瑾妹妹不是这样的人。”
      我依旧低眼发愣,因为我从没想过要惩罚他,却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代继续活下去了;景琰有景琰的生活,没我也不会怎样。
      “水我给你放这里了,你若还是执意要不吃不喝,那你和景琰做对亡命鸳鸯也挺好的。”林殊将水杯放到床头的香案上,转身要离去。
      “什么叫亡命鸳鸯?”我沙哑着声音问;不就是喝个酒吗,怎会亡命?
      林殊头也没回,淡淡的说道:“他酒后吐血,大夫说景琰从小就不怎么喝酒,一下喝这么多伤到了脾胃,若再这么喝下去定会脾胃出血而死。”
      听林殊这么说,我心一颤;他真的这么在意我吗?在意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他就不怕活不到见自己孩子的那天吗?难道,真的是我错了?我拿起茶杯一口将水喝了下,“韩闫,给我煮点粥来。”
      韩闫一听我要吃东西了,开心的向厨房跑了去;林殊站在门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素鸡留下,离开了芯宅。
      我这样折磨自己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但当听到他的事情时,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有事;看来我还是放不下,就算放不下,也不能让景琰这样对待他自己的身体,毕竟我仍然爱他,哪怕我无名无分,哪怕他有了夫人有了孩儿,就算隐藏这份爱,也不能让他死;想罢,我躺下准备好好睡一觉,然后好好吃饭!
      我可以接受我死,但我接受不了他死,看来,是我爱惨了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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