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芷言若语

62、细水长流

　　1

　　“那位就是邱老伯。”松明苑的护工小姐指着院子一角，说。那位老伯正独自坐在树荫下发呆，一眼看过去有点符合院长所说的不合群、孤僻等特征。
　　“你过去试着跟他聊一聊，”籽言交待已夏：“我先去跟院长谈谈。”
　　“嗯。”已夏点点头。

　　半小时后——
　　“嗯……院长你放心吧，感觉问题不大，可能是刚来养老院的缘故……”籽言跟院长道别，“我下去跟邱老伯聊一聊。”
　　“好的，谢谢你了，江老师。”院长也站起身来。

　　籽言出来，远远看见“孤僻”的邱老伯跟已夏聊得正欢。
　　“什么？”邱老伯用炸雷般的声音问。
　　“我说——，明天我就给你带过来——”已夏也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
　　“好好好。”老伯笑眯眯。

　　籽言过来，打着眼色询问已夏。已夏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个电话号码，又在老伯耳边大声说：“我走了，这个是我的电话。”
　　“哦，好。”老伯收起字条，看看籽言，问：“这是谁？”
　　“我是……”
　　籽言刚想自我介绍，却被已夏拉到身边：“这个啊，是我女朋友，叫江籽言！漂亮吗？”
　　籽言瞪大眼睛看看已夏，想挣脱他的手，反而被他十指交叉地拉得更紧。
　　“哦，好、好。漂亮、漂亮。”老伯笑眯眯地挥手跟他们再见。

　　籽言不好解释，勉强笑着。被已夏牵着手刚离开老伯的视线，籽言就甩开他：“你干嘛？”
　　“这个老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刚来养老院不大习惯，加上耳朵不好，所以不方便跟人聊天。我准备给他买个助听器明天送过来。另外，我不想让他感觉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所以就没介绍你的身份。”已夏理直气壮。
　　“切！说得一套套的，功课没白做。”籽言讽刺道。她也觉得院长有点小题大做，邱老伯初来乍到，不习惯是难免的。看已夏跟他聊得不错，看来他一个人都能搞定了。

　　不过，一定要说她是女朋友吗？！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2

　　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话。
　　走过了一个橱窗，籽言突然后退几步。

　　“干嘛？”已夏也跟着她后退。
　　“好看吗？”籽言退回橱窗前，指着一条裙子问。
　　“好看。”
　　“我进去试一试啊。”
　　“一定要买这么短的裙子吗？你的裙子都是偏短的。”
　　“我喜欢短裙，我的美腿不露出来浪费！”
　　“我喜欢女孩子穿长裙，长裙穿得好才是真正的身材好。”
　　“切！”籽言给他一个白眼，“你在外面等，别进来啊。”
　　已夏扁扁嘴，不理她。

　　大半个小时后，籽言才出来，看见已夏倚在橱窗一角，左手无聊地转着嘴里的棒棒糖，那画面……太美。
　　“你、你……你干嘛吃棒棒糖？”
　　“上次跟你去孤儿院，你买来派给小朋友的啊；刚才等你无聊，发现我包里还有几根。”已夏奇怪地看着籽言。
　　“曾经，我也很爱吃棒棒糖。”籽言喃喃地低声说。
　　“后来呢？”已夏追问。
　　“后来……不吃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吃棒棒糖，改为抽红锦了。
　　“为什么不吃？我这还有，给！”已夏拿出一根，拆开包装递给她。籽言放进嘴里，甜、很久没有试过了的甜……

　　“你不是说试一试那条裙子吗？结果买了这么一堆？”已夏摇摇头：“不怪得进去那么久……”
　　“哪有多久？”
　　“走吧！”已夏顺手接过籽言手里的几个大袋子，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籽言小跑几步跟上去，在已夏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感觉异常地暖心——
　　“让我假装一下是在跟他逛街吧……”

　　3

　　走到服务社附近的一个斜坡，籽言突然停下，把鞋子脱下来。
　　“又怎么了？”
　　“新买的鞋，有点打脚。”籽言说完准备赤脚走路。
　　“等等！”
　　“干嘛？”
　　“你就打算光着脚走上去？”
　　“嗯，不行啊？啊——你干嘛？”籽言话音未落，已经被已夏打横抱起。
　　“我抱你上去。”
　　“不用，放我下来。”籽言微微挣扎。
　　“别动，哎呀——”已夏手里拎着几个大袋子，还要抱着籽言，脚下微微踉跄。
　　“小心两个人一起滚下去！”已夏稳了稳身子，说。
　　籽言只好不动了，乖乖地扶着已夏的肩膀，怕两个人真的一起滚下楼梯去。

　　到了坡上，刚好路边一张长椅。已夏放下籽言，搬起她的双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查看：“皮都磨破了，我去给你买止血贴。”
　　“我包里有。”籽言说着拿出来，已夏很自然地接过去，仔细地贴好，还轻吹一口气，似乎这样籽言就不会痛了。

　　已夏转头，刚想跟籽言说以后外出不要穿这种高跟的鞋子，却因为角度问题，一眼就看到了籽言的短裙之内；虽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籽言也察觉了，赶紧把腿放下，穿上鞋子，说：“没事了，走吧。”
　　已夏一把拉住她，甩着胳膊装作很累的样子，说：“坐一下吧，你知不知道你很重！”
　　看看已夏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籽言只好坐下了。
　　树荫下凉风习习，惬意无比，就这样坐着休息，也挺好。

　　“那个……项链呢？”已夏突然问，“你真的扔掉了？”
　　“没有……”像是怕已夏又说什么，籽言抢先说：“已夏，会不会，因为你身边都是叽叽喳喳的小女生，所以你对我这种成熟的女性会有好感……啊！你大概有点恋母情结……”

　　已夏认真地听完，看着籽言问：“要听实话？”
　　“嗯。”
　　已夏上下打量了籽言一番，最后把眼光停留在她胸前：“我没觉得你很成熟。”
　　“嗯？”
　　“你的成熟度还比不上我们班里的很多女生……”
　　他这是拐着弯儿说什么呢？籽言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 “呀，林已夏，你什么意思？！”

　　“至于叽叽喳喳，你倒是比很多小女生还要叽喳……”已夏说完，赶紧起身走了。
　　“我比很多小女生还要叽喳？”籽言追上去，问：“我什么时候叽叽喳喳了？”
　　已夏的大长腿走得很快，籽言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喂，你别走那么快，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叽叽喳喳了？”籽言打破砂锅问到底。
　　已夏嘴角带着笑，故意不理她，越发走得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