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芷言若语

5、须臾

　　1

　　经过学院小超市，已夏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进去……
　　已夏回到篮球场附近，雅文和梁敏她们面色不悦地走过来，愤愤不平地嘀咕着什么。
　　再往前走，只见籽言和既希两人坐在台阶上，你帮我擦汗、我帮你扇风，一派卿卿我我的旖旎风光，不怪得雅文这么生气。

　　已夏走过去，把一大包棒棒糖扔进籽言怀里。
　　籽言惊讶地拿起来看，笑着问：“哦？真的买啦？还挺听话的……”伸手就想来揉已夏的头发。已夏敏捷地一抬手挡开了，没好气地说：“不要随便摸男生的头！”说完转身就走。

　　籽言愣了愣，被已夏挡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只好去揉既希的头发，边揉边嘻笑着问：“男生的头不能随便摸吗？”
　　既希边躲边回答：“没错。”
　　“是吗？是吗？”籽言越发揉个不停。
　　既希一边学着已夏的口气：“不要随便摸男生的头！”一边也来揉籽言的头发，两人打打闹闹，笑做一团。

　　已夏有点气急败坏地拼命走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情十分糟糕。

　　2

　　既希和籽言开始开启传闻中的如胶似漆、出双入对模式。两人几乎天天一起上下学，课间、午餐也都腻在一起。

　　比如这天课间。
　　一下课，籽言就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一包东西，对既希说：“我姐姐昨天回来了，她带给我的……”
　　说话间，籽言已经把那包东西拆开了，原来又是棒棒糖。
　　籽言拆开一个，塞进既希嘴里；既希一脸甜蜜，也拿起一个拆开，塞进籽言嘴里：“你也吃啊……”

　　已夏不禁一个冷颤，索性趴在桌子上假寐。突然他想起，租住在他家的若语姐姐昨天也从省里回来，给他带了一包同样包装的糖果。

　　“你们两个是在交往吗？”突然，雅文尖锐的声音响起。已夏抬头，课室里的同学都在注视着他们。
　　“哎唷……”籽言似乎很惊讶，问雅文：“你吃醋啦？”
　　“你——”一下子被揭穿，雅文哑口无言。
　　“既希，雅文吃醋了，你也喂她吃一个吧……”籽言拿起一个棒棒糖递给既希。
　　既希摇头，第一次见他不留情面：“我只喂你一个……”
　　“喔？”籽言不禁双手捏住既希的两个脸蛋，用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好感动哦……”
　　既希很配合地捏回她的脸蛋，肉麻地说：“那要不要以身相许……”
　　雅文气跑了。梁敏喊着“雅文”追了出去。同学们议论纷纷。已夏趴回课桌上继续假寐……

　　不知为什么，已夏感觉既希和籽言并非在交往。
　　如果他们在交往，而且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火热的话，那么就像范小泽和冯姝惠那样，一下课就不知躲哪个角落恩爱去了。但既希和籽言只是嘴上说得甜蜜暧昧，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情侣的行为举止。

　　3

　　已夏的想法在顶楼天台上得到证实。
　　美迈的天台是个好去处，相邻的楼宇间会有长廊连接，高低交错，有布置得赏心悦目的各种角落。

　　这天已夏在天台的某处长椅上躺着晒太阳，碰巧籽言也到这边来打电话。
　　“姐姐，你这么快就回去了？才跟我见了一面而已。”
　　“你们把我丢在这，都不想我的吗？”籽言似乎很不舍。

　　已夏能理解那种心情。若语姐姐也是从省里回来没几天又走了，每次回到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家，他都倍感孤独。

　　“我真怀疑张叔叔他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好啦，我知道你们打什么如意算盘！真要人家把我当儿媳妇养啊……”
　　“都说几百遍了我跟既希是好闺蜜，我对他根本没有感觉……”
　　“都十几年了，没感觉就没感觉啦！”籽言越说越激动，发起脾气来，挂掉电话。

　　已夏有点尴尬，正想悄悄离开——
　　“江籽言！”
　　是雅文、梁敏，还有几个女同学，一齐把籽言团团围住。
　　“你跟张既希到底是在交往吗？”雅文质问道，看来她也感觉不那么确定。
　　“你这么关心我呀？”籽言故意气她。
　　“你——”雅文气道：“如果你不喜欢张既希，那就离他远点。”
　　“凭什么！”籽言说着拨开她们想离开。
　　梁敏一把扯住籽言的手臂，不让她走。

　　雅文自持人多，警告道：“你刚来这个班不久，如果不想被大家孤立、排挤的话，就不要这么嚣张！”
　　籽言轻蔑一笑：“我说过我比较孤僻不合群吧？你觉得我会害怕别人排挤吗？而且，你确定大家会孤立我？”
　　说完，籽言轻轻一推，梁敏就几个踉跄后退。
　　已夏本来怕她们会动手，做好准备随时站出来的，这时想起籽言打篮球时力气可大了，三分线扣篮都把篮板拍得嘭嘭响；梁敏力气也很大，经常在力量型球类运动项目上拿奖的，没想到轻易就被推开。
　　看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不敢乱动了。

　　籽言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停下脚并没有回头，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喜欢，就光明正大一点。”说完下楼走了。
　　雅文呆在那儿，不做声。几个女生小声议论：“她什么意思啊？”

　　“如果喜欢，就光明正大一点。”
　　已夏回味着这句话，转身朝另一个楼梯口离开了。

　　4

　　初三上学期。美迈学院初级部音乐堂。元旦晚会。

　　已夏百无聊赖。
　　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出来报幕；当主持人退场后，舞台突然一片漆黑，一阵音乐声响起。已夏突然觉得这是个离开的好时机，于是他起身朝离自己最近的、舞台前不远的侧门走去。
　　当他快走到侧门时，突然舞台打下一束灯光，一个女孩穿着体操服、手持彩带，侧身站在灯光里。已夏微微一愣，女孩已经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虽然离得很近，却看不大清楚女孩的样子；已夏只觉得这女孩身材异常瘦削，但却柔若无骨……

　　表演结束。
　　全场掌声雷动。已夏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愣愣地把这个节目认真看完了。

　　已夏自嘲地笑笑，继续往外走。中途手机进来一个信息：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安静。已夏头皮一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安静对自己有了好感，可自己只是拿她当妹妹。已夏转过另一条路，不能走校门口了。

　　转到音乐堂的另一角，已夏突然看见刚才表演的那个女孩，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其实他根本没看清女孩的样子，只是从服装看出是她。她还穿着表演的体操服，只披了件及膝的羽绒外套，光洁纤细的小腿露在凛冽的寒风中。
　　那群女孩似乎在围攻她，吵吵嚷嚷不知说些什么，她只冷冷地不说话。领头的那个火了，去推她，她微微侧身就闪过；推人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气得举手就打。已夏正想上前，一只大手抓住了那只想打人的手。一个高大的男生闪了出来，那群女孩全都蔫了，刚才凌厉的样子都不见了……

　　已夏感觉有点无聊，转身继续走，这时听见有人冷笑着说了句：“如果喜欢，就光明正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