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樗浮

6、【陆】物华不如卿

　　夜间饮箴又来了。青徊赶紧吹了蜡烛，怕窗上映出他的影子。

　　“怎么又来了。”青徊见他大喇喇坐在自己床上。

　　“来看看小青徊有没有被师父骂啊。”

　　“没有，我以为师父会罚我的，可是……师父这次的态度很奇怪，还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青徊摇头，有些疑惑的说。

　　“不罚不是更好。”

　　“嗯。”青徊若有所思，长睫毛在微明的夜色里眨着。

　　“小青徊，你过来。”青徊依言走到他身前。饮箴站起来，从怀中拿出一根簪子。

　　紫檀木的簪子，雕成两朵并蒂的辛夷花，花蕊处镶了细碎的夜明珠，在夜色中散着微微莹润的光。

　　青徊楞楞的，直至饮箴微微低下头来，纤长的手指握上她的发，灵巧的挽起来，将那纤莹的光芒簪了上去。

　　低着头的饮箴靠青徊很近，她轻抬头，就看到他消瘦而有力的下巴。温热的气息洒下来，青徊一下子红了脸。

　　“好看。”饮箴松了手，看不清青徊的脸，只是这样觉得，就说出来了。

　　“你还会做这个。”

　　饮箴不知她问的是他替她挽发还是这只簪子，便道“是府里的老嬷嬷教我的，青徊喜欢辛夷花吧。”也算回答了她的问题。

　　“谢谢。”青徊低低的声音响起。

　　她似乎听见饮箴笑了一声。

　　那夜以后许久都没再见到饮箴，青徊也不急。只是总想再上渡寒山顶上去看看，她想再看看如今靳国皇城了殒光宫是不是如她记忆中的明亮。

　　又看了守言寻来的几个话本子，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青徊看得腻了，总觉得那上面的故事太假。其实什么是真的呢她也不知道。

　　春天过去，饶是渡寒山上的辛夷也有了颓败之势。青徊有时心疼的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还有几分不舍。但转念又舍得了。她的辛夷花簪子是不会谢的，纵使春天过去，纵使夜晚来临，它都在开，这是真的。

　　青徊不戴那簪子，在庵中还是用跟月白绳子束着发。她的师姐们也从不戴簪子。她知道其他庵中的姑子是不蓄发的，但她也知道烬无庵的不同。

　　师父师姐们同往常一样，如她们眼中的青徊，只是因为彼此无意撞见的秘密，变得特别。

　　直到饮箴再一次来到烬无庵。

　　“青徊。”饮箴从窗里进来。

　　青徊朝他笑，却没说话。

　　“我们去山顶。”

　　“好。”

　　不知道他们何时已有了这样的默契，无需多话，静静的像知悉了一切。

　　青徊随着饮箴飘然而上。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听见推门的声音，用力很大。

　　山顶凉爽，还有一丝风。皇城依旧那副灯火锦簇的样子。青徊努力的看，始终是找不到殒光宫的轮廓了，大概那座特殊的宫殿，早就消失了吧。想到这里，青徊不禁有些失落。

　　而在饮箴眼中，低眉敛目的青徊就像一滴水，在他自以为的臆想中，变成倾盆大雨，把他淋的彻头彻尾。

　　微风吹着青徊乌黑的长发，她没来由的觉得今夜特别疲乏，不多时，已然睡去。饮箴支扶着她，目光幽幽的望着扈宁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