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gry》七弟

2、第二章

　　“航海家”是这座码头小镇上为数不多的像样的旅馆，装潢简洁，布置美观。美中不足的是店主个人风格太过强烈，每一间客房都留下了他的印记。
　　他似乎对人体素描十分感兴趣，石膏像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摆放在各种地方。有时走进一间屋子，坐在椅子上喝完一壶茶，一转身会忽然发现古希腊的哲人们正躲在你的窗帘后面窃窃私语，仿佛还会偷偷看你一眼；或者一开壁灯，几个无辜的丰腴少女支离破碎地匍匐在地，倒在一位手持宝剑的肌肉男脚下。这种在私人空间肆意张扬个性的行为，难免会使人感到被冒犯。但是老头子却似乎对店主的这种怪癖十分有兴趣，他选择了那个手持宝剑的暴行者的房间。
　　值夜的可怜的少年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给本尼开了门，本尼却没有上楼。
　　“冰块。”他简洁地说道，少年迷茫地转了两下眼睛，恍然大悟似的跳起来，飞快地跑进地窖又一阵风似的抱着一只木桶跑了回来。
　　“是的，是的，昨晚那少爷吩咐过的，不过这得记在帐上。额外的服务，所以，等一等，等等。”少年从柜台里翻出一本皮质帐簿，“本杰明……对吗？”
　　“是的。”
　　少年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本尼一番：“您和楼上的那位少爷不是父子，对吗？我的意思是您的年纪虽然比他大，但是还不……”
　　“记好了吗？”本尼的耐心很好，却也忍不住打断了少年喋喋不休的演说。
　　“噢噢，很快很快。我们是这里最好的旅店，真的，而且这个季节只有我们这儿贮藏有冰块……您是他的管家吗？”
　　本尼无视了少年的闲话，伸手抢过木桶。
　　少年向后侧让着身子，视线搭上本尼的蓝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张了张嘴。
　　“我们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要热水、食物和一切客房服务，不要随便到楼上去。”
　　本尼嘱咐着那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少年，还没说完就被热情地抢过了话头：“是，那位尊贵的少爷已经吩咐过了。”
　　少年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压低声音：“先生你尽可以放心，我们这里是非常、非常开明的，你们的选择非常正确。我们接待过许多像你们一样的人，你知道的，那些英国人……”
　　本尼早转身上楼去了，但少年对他们的兴趣却没有因此减少，他转过头对着不知什么人说道：“我敢赌一个金币！而且那个管家有那么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呢。”

　　本尼轻轻地推开房门，视线正好落在那在妇女面前逞英雄的肌肉男身上。
　　一根食指沿着石膏像赤裸的上身描画着肌肉的纹理，觉察到本尼的出现，手指的主人停下了动作。
　　“我想一定是昆汀又跟你玩儿了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吧。＂石膏像前的人慢慢说道。
　　本尼略略欠身以表敬意：“父亲。”
　　石膏像前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浆洗得笔挺的白衬衫，体态介于少年人的纤细和青年人的强健之间。脸上稚嫩柔和的线条尚未发展出成熟的棱角，眼神却异常深邃，使整张面孔蒙上了一层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他就是众人口中所称的的“老头子”，本尼所在的血族家庭的缔造者——麦克斯韦。他逐个选择自己喜欢的“后代”，浇灌血液，扶植自己的势力。当群体的人数渐渐增多，总会有一些亲疏远近的区别。在一些“后辈”眼里，他看上去太年轻了，权威甚至还比不上处处躬亲的本尼。
　　本尼拿出保存锡制酒瓶的箱子，倒掉里面的冰水，换上新的冰块，最后抽出其中一瓶递给老头子。
　　“谢谢。”麦克斯韦接过酒壶，却没有喝的意思。
　　“这个店主想说一个什么故事呢？”他眯起眼睛，“你说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杀害这些少女呢？”
　　“一个没有器量的暴徒，虚有其表的胆小鬼。”
　　“这是一种答案。”
　　“真正强壮的人不会在弱者面前炫耀力量。”
　　“你是说这些少女都是弱者吗？”
　　“难道她们有力量反抗他吗？”
　　“不，天真的本杰明。”麦克斯韦笑了，“他是□□的强者，却不一定拥有强大的智慧。女人和蛇是惺惺相惜的天敌和朋友。看，夏娃是构陷亚当的引诱者；而莉莉丝，是离开亚当的背叛者。”
　　“您认为这是一场力量对等的角逐吗？或者是一场对邪恶的审判？”
　　“你以为我是那些虚伪的卫道士吗？为毫无美感的暴行寻找合适的理由？不拉不拉邪恶的女人引诱了坚毅的战士不拉不拉。我是个恶魔，没有通俗的是非观，只有不同的立场。站在莉莉丝的角度上，我要为她叫好，因为那亚当除了多出一根巨物来实在乏善可陈，于是注定还要被夏娃拖下水第二次。”
　　这场谈话似乎让麦克斯韦感到兴奋，他放下手中的酒壶，比划出格斗的姿势：“如果你认为你很强壮，不如来较量较量？”
　　麦克斯韦曾经独自度过漫长的岁月，受到过各种磨练，通常他都维持着一个家族头领的稳重和权威。可能“重生”时他还太年轻，还没有摆脱少年人的敏感、善妒和神经质，行为偶尔会让人感到茫然无措。当他心血来潮的时候，最好顺着他的意思和他比划比划。
　　单纯肉搏战的话，本尼占了绝对的优势。毕竟吸血鬼的身体总是保持着转化前一刻的状态，欺负一个年轻人还是很容易的。所以麦克斯韦第三次被打倒在地的时候，本尼觉得今天的“轻松一刻”也该结束了。
　　“您用侧身斜砍作起手式，范围小，弱点大，整个右半身全部暴露出来……哦，我的天，又来了！”本尼好心将麦克斯韦扶起来，但是对方很不领情，勾勾手指直接把他吊起来扔到了墙上。
　　本尼“噗通”一声落在地上。
　　麦克斯韦踩住本尼的胸口，调侃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蛮横的肌肉男不一定是强者了吗？”
　　“知道了，因为他们的敌人看起来虚弱但其实又狡猾又有力量。”本尼躺在地毯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麦克斯韦在他身边坐下来，捡起扔在一边的酒壶，带着胜利的笑容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顷刻间扭曲起来：“伟大的科学，恶心的味道。听说我们的那个老祖有个圈养人类的农场，向他学习一下也不错。”
　　“放弃海盗的渔猎生活，变成畜牧业者吗？”
　　“听起来可不怎么威风。”麦克斯韦摇了摇头，闭起眼睛养神。
　　“我已经通知所有人船队后天夜里出发。”本尼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哦。”这表示麦克斯韦很满意。
　　“行动麻利很好，但清晰的头脑更重要，记住这一点。”清晨来临，年轻的吸血鬼头领准备进入休眠，“去休息一下吧，记得锁门。”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初升的太阳的光芒，房间里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