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酒张胸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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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昆仑前往洛阳正可以说是千里之远。鹿询一行人出了大漠，取道河西走廊，经过长安、汴梁，走了足有三个月才到了河南府。
鹿询自出生以来，一直住在大漠，这次初入中原，不紧对眼前所见之物充满好奇，一双眼睛只盯着大街小巷里的事物，看得拓跋离好笑万分，每每自发地给他介绍起来。
幸而到了洛阳时，一行人已是跨越了大半个中原，鹿询对中原事物已了解的差不多，也不会闹出什么好笑的事来了。当然，拓跋离对此也是深感欣慰的，不然丐帮大典上，让他闹出笑话来，岂不是让天下英雄小觑了明教。
此时已是五月，仲夏的洛阳已然陌上花开，绿意盈盈。一行人进到洛阳城里时，正是五月初五端阳节，，只见洛阳城里热闹无比，四周弥漫着一股弄弄的酒香和棕香。鹿询第一次过端午，却也知道这是中原人纪念屈大夫的日子，家家户户食五黄，包粽子，一些地方还会赛龙会。此次丐帮大典安排在五月初七端午节后，多少也是赶着端午佳节的热闹。
几人投宿在一家客栈，正是晌午时分，只见客店内不少人在喝酒吃粽子，鹿询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人家桌上的粽子，惹得拓跋离失笑道：“放心，一会少不了你吃的。”说着自是吩咐小二送些新鲜的粽子过来。
不出片刻，小二送上热气腾腾的粽子和一坛雄黄酒，并几样小菜，几人便开始用饭。小二见几人不像中原之人，便在一旁介绍道：“几位客官，本店的厨子是南边人，这粽子是照着那边口味做的。这白线的是咸蛋黄并猪腿肉，这红线的则配了笋干、豆腐并新鲜的排骨，至于这稻杆的，则是栗子并五花肉。”
鹿询拿起桌上一个白线包着的粽子吃起来，一口咬下，只觉得齿颊留香，咸糯可口，第二口下去，更觉得回味无穷。鹿询吃完手里这个，便又去拿那红线的粽子，心中又盘算着等吃完这家的粽子，还得去别处尝尝北方人的粽子是什么味道。
拓跋离看着他笑笑，也不说什么，自顾自倒了酒就小菜吃着，一边听着店里其他客人在叙话。
“……十斤白酒？我才不信呢！这十斤白酒下肚得横着出去吧。”
“哎呀，哪能啊，这乔帮主不光武功好，酒量也是响当当的。去年泰山大会……”
拓跋离听得有人提到泰山不由撇嘴，鹿询看了他一眼，开始剥那红线的粽子。
“……这契丹人确是狡猾，把那汪帮主困在祁连山中，那乔峰连夜前往，将汪帮主从黑风洞中救出，自那之后，汪帮主便有意传位于他……”
“……丐帮一直助大宋抵御外敌，那年西夏‘一品堂’突袭鹰愁侠，多亏了丐帮众人相助杨家军，不然可是损失惨重啊。”
“……那帮辽狗丧尽天良，西夏贼子也是狼子野心……”
“那些外族，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都该断子绝孙，家破……哎哟！”
咒骂的人显示一名江湖侠客，本在高谈阔论，脸颊却骤然被什么物事打到，立时便肿的老高。众人看过去，只见那人捂着脸不住叫嚷，在看那落在桌上的物事，却是一颗咬了一半的栗子。
拓跋离撇着嘴回过头，看着只顾自己吃的鹿询，不耐地问道：“那人又怎么惹到你了。”
“有吗？”鹿询抬头看他，丝毫不认自己动手的事，然而他手上的粽子，已是换成稻杆扎的。
“你也就欺负那人武功平平，要是被高手……”
“这位少侠，不知可否同你喝一杯？”拓跋离话被人打断，更添烦躁，只是回头看去，却是一愣。
只见过来敬酒的人一身打着补丁的灰色直缀，生的极是魁梧，一张四方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直挺，面目却年轻得很，然而举手只见颇有气势。
“这位大侠……”拓跋离正欲站起，忽觉那人一手拍在自己肩上，那手轻飘飘落下，却如千斤压顶一般，拓跋离只能牢牢做在凳上，拿眼神示意鹿询。
“这位爷台，便让我敬你家郎君一杯吧，如何？”
鹿询看到拓跋离神色，便起身道：“这位大哥，小弟我可喝不来酒，何况你这一杯也太大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瞅着那汉子手中的大碗，脸上露出少年人的赧然。
只见碗中盛满了酒水，一股浓烈的酒香几欲醉人，这一碗酒少说得有十两，一般人喝下去，必然是不成了。
那大汉哈哈大笑，道：“好，你随意，这碗我干了，免得你说欺负你年纪小。”
“且慢！”鹿询见那人端碗便喝，忙拦住，笑道，“小弟初来中原，不识中原礼数。这位大哥既爱喝酒，小弟便用家乡的酒水敬您，还望大哥不要嫌弃。”
鹿询拦下那大汉，径自从拓跋离的行囊里取出一只酒囊。他方打开酒囊，一股酒香便倾泻而出，满室飘香。
“这是我们大漠里的葡萄酿，最是甘醇可口，不过后劲也大，大哥常常看，若是觉得不错，小弟下次便多采买些，组一支商队卖到中原来。”
鹿询一边倒酒一边说道，那酒液暗红如血，香味四溢。鹿询给那大汉倒了一大碗，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方才敬道：“小弟尚且年幼，家中阿姊不让我多饮，便以这杯敬大哥这位好汉了。”
那大汉甫一闻到酒香便觉得通体舒畅，肚中酒虫隐隐作祟，待到鹿询将酒倒出，见那酒液色泽醇厚，顿时便觉得手中的烈酒当真是寡淡如水。
“好，都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我今日便尝尝你这葡萄酒。”
当下两人相敬，将酒水饮完。这边鹿询以杯饮，嘴角含笑，一口酒水在嘴里细细品过饭菜眼下，那边大汉以碗饮，酣畅淋漓，大口酒水下咽直让人大呼痛快。
“好酒！”那大汉饮完酒，大手一样，将那大碗摔出，哈哈大笑。
鹿询看得也是惊诧不已，毕竟这酒可不是一般的葡萄酒，乃是拓跋离处理器具，或是入药之用，不仅烈且后劲极大，这人能面不改色地喝完，可见酒量之大，这便心念一转，拱手道：“乔帮主好酒量，在下佩服。”
那大汉一愣，复又笑道：“阁下倒是聪明。”
正欲再说，却有一丐帮弟子冲将进来，在他旁边耳语几句。乔峰点了点头，方才继续说道：“帮中有客人来，乔峰少陪了。几位朋友想必也是来参加我丐帮大典，还望后日能在一起畅饮。”
众人点头称是，乔峰正欲离去，忽又想起什么，回身对鹿询道：“敢问诸位姓名？”
鹿询怔了怔，回道：“明教鹿询。”拓跋离几人也一一回道，这才随帮众离去。
众人白天闹了一天，到了晚上，拓跋离来到鹿询房中，两人寒暄几句，便提到白天之事。
“你今日那般出头，怕是被乔峰当做外族人挑衅，他这才过来如此行事。”拓跋离面色凝重道。
“他也没做错，咱们本就是不是宋人。”
拓跋离顿了顿，道：“明日咱们便去他们洛阳总舵拜谒，届时丐帮众人若是言语挑衅，你便只当做耳旁风，切勿动手。”
“挑衅，之前泰山的事吕叔不是已经出面过了吗？怎么他们还要揪着不放啊。”鹿询拨弄着桌上的粽子，似在挑哪一只会是自己喜欢的馅儿。
“也不全是因为泰山的事。你也知道，现今天下大势，不过将乱未乱，宋辽纷争不断，大理西夏则在一旁环饲。而这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更是一直相助大宋攘御外敌，历来对外族尤为仇视。而我明教虽传入中土已久，却一直被视为异族邪道，不为中原武林所容。这几年我教欲图继续东传，因而去年泰山大会，教中连出高手，便是为了挫一挫丐帮锐气，以图来日，却没想到……”
“没想到鼠王最后也没打过那个北乔峰不是？我当时就同你说过，咱们人手不够，去了也讨不了好，丹巴大叔不方便出门，我太年轻，你武功太差……不是，你主攻医术，鼠王呢。又狡猾的要死，点子一棘手，他就最先开溜了。”鹿询挑了一个粽子，一边剥一边说。
“呵，你看得这么明白怎么不早点劝劝教主啊。”拓跋离嘲了鹿询一句，继续说，“这次丐帮大典，林教主的意思就是让你过来露个脸卖个好，顺便在大典上露两手，也好让天下英雄见识一下。你可别明天就和人家打起来啊！”
“唔……我什么时候这么给林教主长面子了？上次还说让我去守一个月的圣火。”鹿询一边吃着粽子一边说。
“那是你自己偷懒作的。再说，你糊弄别人还成，我可是知道，你的轻功怕是不比那只老鼠差了吧。”
鹿询正张嘴，听到拓跋离这话顿了顿，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方才喏喏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猜的。”拓跋离笑笑说，“不过现在确定了。”
“你诈我？”鹿询放下粽子，大声道。
“好了好了，不过说起来，你那身功夫，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后天即使打不赢乔峰，也起码能打个平手。你放心，雪莲和人参我都有备着，不会让你死在中原的。”拓跋离不着调地说。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鹿询继续拿起吃了一半的粽子，问，“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乔峰的武功呗，我好歹心里有个数。”
“这我倒是知道，这北乔峰加入丐帮多年，是汪剑通的亲传弟子，不过他身负武艺极为广博，且内力深厚，像是少林的路数。现如今，汪剑通应该已把降龙廿八掌和打狗棒法传授给他，这两门功夫极为强大，你到时候要小心。
“好了，这我肯定打不过了。”鹿询无耐地看了他一眼，鹿询对自己情况最清楚不过，他身负逍遥派内功，内力浑厚，却因齐物神功法门特殊，无法以内力伤人，因而不管什么招式打将出去，便都只能制敌而无法强过对对方一头，若是碰上乔峰这般拳脚厉害，内功又精湛的，便是半分便宜也占不到。故而鹿询总是随身配着一柄弯刀，旨在迫不得已之时使用。为此大漠也总传说，明教鹿王的弯刀，逢出必见血光。
“唉，别丧气，实在不行，你就用圣火令上的武功呗。”拓跋离无所谓道。
说到这里，鹿询便沉默下来，拓跋离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觉尴尬无比。安静地房间呢，只能隐约听到油灯燃烧的声音。
“嗯，那个，我之前倒是找到些办法了，等这次回去，我便让你试试，说不定能帮到你。”拓跋离道。
“没事。”鹿询笑得有些勉强，僵硬着咬了一口粽子。
“对了，还有件事你或许有兴趣。”拓跋离忽然压低声音道，“据我们的探子说，乔峰的胸口，刺了一个狼头刺花。”
“狼头？有什么奇怪的吗？江湖上刺花的人多了去了。”
“那我问你，我身上纹了什么你还记得不？”
“马鹿啊。”鹿询说道，因拓跋离是鲜卑人，以马鹿为图腾，故而拓跋离身上有马鹿图腾。
“那你可知道，刺狼的，是哪一族人？”
鹿询略一沉吟，便觉以狼纹身的似在哪里听过，似乎是，各国风物上……“契丹？”鹿询惊道，复又摇头失笑说，“怎么会，丐帮对契丹深恶痛绝，汪剑通怎么会让一个契丹人做继任帮主”
“你说的也不错，只是咱们教众分布广，便有些人在辽国的，据他们所说，契丹后族萧氏，便是以此为图腾，他们的男丁，胸前都刺了狼头。当然，他乔峰的身世，自有他们宋人关心的。”
鹿询撇撇嘴，道：“你说得也是，世人都只觉得自己族人是亲朋，是好友，对外族却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视如牛马，真真是没道理。”
“你能这么想，看来教中那些经文你是看进去了。”拓跋离看天色已晚，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进城。”
“晚上别再吃粽子了，小心积食。”临出门，拓跋离又嘱咐道。
鹿询点头称是，将拓跋离送出门，吹灭烛火便躺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酒张胸胆（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