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且觅白鹿青峰下》离歧

6、魂归圣火临（3）

　　鹿询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这次的梦境不再让人恐惧害怕。
　　梦里他回到了鹿家寨，亲人都还在，他依旧每日牵着羊群放牧，闲时修炼师傅传授的武功。两年以后，他虽父兄出猎，在年轻人里拔得了头筹，被族里看重。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族里推举他去做了一名武官，后来他上了战场，做了武官，为西夏历下赫赫战功。他在兴州娶妻生子，位极人臣，之后告老还乡，回到鹿家寨，同老妻养了一群山羊，最后在一个温暖的冬日里寿终正寝。
　　他梦见自己死后，师傅逍遥子前来接引，只见他须发皆白，衣袂翻飞，对鹿询道：“徒儿，你可参破了吗？”
　　鹿询不答，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许多，却又说不出口。
　　“既未曾参破，那便回去吧。死生有命，得失有常。祸福相依，因果得偿。去吧。”
　　梦到此而止，鹿询醒转过来，仍是在光明顶的房间里。
　　然而当他起身，便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枚圣火令，长约两尺，上面镌刻着波斯文，正是圣火令神功的开篇。

　　自那日之后，鹿询并不是经常能看到萨莎，而每当她出现的时候，便会对鹿询提出诸多要求。
　　对萨莎在幕后做的事，鹿询心里并非一无所知，然而如今的他并没有什么能力反抗。在萨莎不管他的日子，他便仍旧习武看书，有时遇到艾尔蒙，两人便切磋一番，让艾尔蒙做些指点。
　　鹿询过了很久才知道那日大典是如何收场的，林教主带着五枚圣火令回了大殿，而余下这枚圣火令被萨莎半是恳求半是威胁地留在了鹿询手里。只是在鹿询眼中，这圣火令便如一块烫手山芋，让他无比烦恼。直到有一日经艾尔蒙提醒，他才发现这圣火令还能充作兵刃，用来施展圣火令神功最是趁手。
　　在光明顶的日子过得很快，几年过去，鹿询武功日进千里，艾尔蒙也不再是他对手，他开始踏出圣女殿，在光明顶中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因着萨莎的暗中筹谋，鹿询平日大多不呆在光明顶，时常下山出些任务，闲时便踏足山野，放牧打猎。随着鹿询在教中的声名日显，林世长也不得不将一些事物派给鹿询，到鹿询十五岁那年，明教阿鹿桓·萨逊的名字已经响彻西域，在许多牧民的口中，那个汉名为鹿询的明教少年，总是骑着一只骆驼游荡在沙漠附近，行善除恶，弘扬教义。渐渐地，更多的人知道明教中有一位不满二十的护教法王，是波斯圣女的胞弟，人称逍遥鹿王。

　　初春的昆仑山四处蕴藏着生机，雪峰上的冰川消融，给河流带来充沛的水源。山谷里，清晨的阳光透过林荫照射下来，一声声的鸟鸣在谷中回荡，绵延不绝。
　　安静的树林里，不时传出几声窸窣的响动，树丛里，两抹白色晃过，一大一小两只白鹿渐渐走到溪边，幼鹿轻轻跃到溪水里，蹄子滴滴答答地踩着溪水，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溪水中的倒影，母鹿则优雅地漫步到溪边，舔了舔小鹿的脑袋，然后低头饮水。
　　便在这时，母鹿忽然警醒地抬起头，电光火石间，只听破空之声划过，树立林复又传来一阵窸窣，伴随着呜呜的惨叫声。
　　一个少年便在这时从对面树上跃下，双脚在水面上一点，便灵活地落在小鹿身旁。只见那少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野果，喂给那幼鹿，幼鹿亲昵地叫了一声便就着少年的手去咬那野果。
　　少年看着幼鹿吃完，笑着摸了摸幼鹿，方才转头去看那草丛中的东西。那只山狼见少年看过来，眼神中满是森然的警告，便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一瘸一拐地走进草丛，再也看不到了。
　　“啧啧，瞧瞧你，这青崖谷的狼都被你驯得吃素了。”戏谑的声音打趣道，拓跋离一手提着药锄，一手拿着一株草药从后面慢慢跟上，随手把草药放进少年身后的背篼里。
　　“也是正巧遇上了，谷里白鹿不多，这两只我识得，所以顺手便救了。”这少年正是鹿询，只见他此时一身粗衣短褐，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背着一个竹篾编的药篓，然而年轻的面庞上全无一丝狼狈，头发精神地束在一起，一双琥珀似的瞳仁极有精神。
　　“你蒙谁呢，这谷里草药每年在变少，倒是这些牛羊马鹿是越来越多，不是你小子惯的还能是谁。”拓跋离时常，进山采药，这青崖谷也是他带着鹿询来的。一开始，青崖谷不过是个无名山谷，谁知那次之后鹿询便经常来谷里游玩小憩，不但给这山谷取了名字，还在谷中建了个小屋。甚至这两年，鹿询几乎一半的时光都住在青崖谷。
　　“我说你小小年纪，怎得学起别人隐居来？这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前辈才干的事。你倒好，教中那么多事情，你却催一下动一下，连你姐姐都拿你没办法。”
　　鹿询用手指搓了搓鼻子，咧了咧嘴角，说：“我知道你是属狼的，大不了我回去放几只山羊，给山上的狼群填填肚子？”
　　“你家才属狼的呢。我是鲜卑人，契丹人才属狼呢！”拓跋离剜了鹿询一眼，道，“何况我已同你说过多次，阿鹿桓氏也是源自鲜卑，你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哦，还有，这鹿姓，正是阿鹿桓的汉姓……”
　　“知道知道了，离叔你看，前面那株是什么草？”鹿询知他又要长篇大论，立刻转移视线。
　　拓跋离觑了他一眼，便行到前面蹲下采药，复又道：“我知道你性子如此，你不是不懂，就是不喜俗物，宁可做些农牧杂事，也懒得理那些武林纷争。不过，这次你姐姐已经答应了，你总不想现在就和你姐姐闹僵吧。”
　　“这不是迟早的吗。”鹿询面上不露声色，语气里却带了几分无耐。他蹲到拓跋离身旁，用手指拨弄着草叶，说，“你也知道她，就怕教里谁看轻她一分，事事都想插上一手，得些功劳。”
　　拓跋离也知道他姐弟二人处境，这十一年来更是与鹿询走得极近，便宽慰道，“她迟早是要西归的，你再担待几年吧。”
　　“唉，真希望总教主大人……”鹿询本想说“总教主大人早日去世”，话到嘴边又觉不妥，便道，“这次去中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真心相贺还是砸场子啊？”
　　“怎么，丐帮帮主的继任大典你也想去砸场子？你觉得自己武艺练的不错，想去试试北乔峰的真章？”拓跋离打趣道。
　　“哪有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我这不是不知道教主是个什么态度吗，听说去年泰山大会还闹的沸沸扬扬的。”
　　拓跋离只觉得脑门青筋突突跳了两跳，忍住了想要动手的冲动，心说：还不喜欢打打杀杀，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了，你前年屠那些马贼的时候还是我给治的伤！
　　只是他到底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几年更是想端起长辈架子懒得和后辈一般见识，便只说：“这不是去年被人打服了吗，所以今年就得巴巴上门，给人赔礼道歉外加恭贺新任帮主继任大喜。”
　　“那为什么就得让我去啊？”鹿询忽地站起来道，脸上表情甚是精彩。
　　“难道你指望老宋那个人精过去？或者丹巴？你想吓死那帮乞丐还是放大骨咬死他们？”拓跋离看鹿询的脸色甚是畅快，继续打趣着。
　　“大骨年纪蛮大了，哪里吃得消去那么远啊？”鹿询想到獒王那只爱犬，心里便又好过几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教主说了，你年纪小，又没出过远门，所以这次让我陪着，还有个照应。”拓跋离采好药，继续往前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到，“不用谢我，路上的时候多让我扎几次就成！”
　　“喂！你这是趁人之危啊……”鹿询急忙追上去，坚决不想体会让药王扎针的痛苦。

　　此后过了半月，光明顶上准备好了一切，鹿询与拓跋离便启程前往中原。临行前，鹿询还是上了一堂光明顶去看望萨莎。萨莎也直通往常一样，对着鹿询多番嘱咐，并且坚持让他带上圣火令，即可防身，关键时候也能调动些人手。鹿询不好推拒便也接下了。
　　路上，拓跋离有些好笑地看着鹿询，说：“教中人谁不把圣火令当宝，偏你总嫌累赘。”
　　鹿询挑了挑眉，说：“也就是硬罢了，砍不了人也杀不了羊，没弯刀好用。”
　　拓跋离摇头失笑，心想，这孩子总是这般不着调，这番去了中原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又想到中原的繁华瑰丽，又担心他没什么见识被中原姑娘迷了眼。
　　“啊，不对，照你这个性格，倒霉的该是那帮中原人。”拓跋离一个不留神把心里所想给说了出来。
　　鹿询摸了摸鼻子，扬鞭催马而去，迎着大漠上初升的朝阳。

作者有话说

　　启程去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