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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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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开日记本想要写点什么,但所有的记忆都是碎片,零零散散,我无从下笔。我在纪佳然的公寓里呆了快一个月,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谁捎带一点消息来。
有时候你会发现,当你有意去远离这个世界的时候,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主动朝你靠近,再加上手机欠费,更是没有人能找到我。怎么说呢,其实我是个很矛盾的人,我害怕失望。任由手机欠费停机只是怕别人找我,同时我又怕别人不找我。
过度敏感,是我成长的环境若引发的症状,无药可医,没有人可以救治。可能也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太多人情冷暖已经麻木掉了,关于威姐和莫离,我并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思考他们,谁对谁错对我来说好像都不太重要。
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关心,别人的是旁人无从插手。最最最要命的是,这一团乱麻好像和我有关,又好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在和我打哑谜。
那种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撞在了同一张网上,是必然,了也能是偶然。
但说句实话,除了蒋以南我根本不关心别人,可是关于蒋以南,我却束手无策。我想过从唐子风那里套出点什么来,可是我的智商根本就不允许我得到任何消息,我连最基本的人性都看不透。纪佳然说,这是我常年待在自己世界里的结果,当一个人过于注重自己的感受,她就容易忽略外界,忽略很多东西。
可人和人想的大概是不一样的,在我的观念里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在我看来每个人也只能关注到自己的情绪。这就好比你听说隔壁班有个女孩子偷食禁果最后怀孕打胎,初听的时候你会和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你关注的永远是事件本身,而不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她的心情又是怎样的。
人都是矛盾的。就拿我自己来说,我有时觉得生活很美好,有时候又会比较想去死;有时候告诉自己蒋以南并不爱我,过几分钟又去搜寻他可能喜欢的蛛丝马迹来;有时候我想和朋友在一起嗨,但真的在一起的时候我又会觉得自己一个人窝着看剧看小说比较舒服。我的人生没有任何规划,所以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去哪里,会遇见谁,但有一点我十分清楚,那就是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想再见蒋以南。
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有限,情绪转移是从情绪泥潭里挣扎出来最好的办法。而我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看小说或者刷剧,这次我选择了后者。
我还剩有一点点自尊心,就是那一点点自尊心不允许我再去把心挖出来任它鲜血淋漓。我希望自己能退回蒋以南在美利坚时的那种状态,不去寻找,不去联系,不去关心任何与他有关的生活。
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躺在纪佳然的床上补了很多美剧。帅气迷人的吸血鬼,骚包的海盗船长,还有长相丑陋却足智多谋的侏儒成功的让我把蒋以南丢到了脑后。
噢,还有唐子风,但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他有钱怎样,又不分我花半分!他知道蒋以南的事情又如何,他又不会告诉我只言片语!我才不要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当枪使。至于刘培培、池贝、莫离、威姐、洛飞飞还有路菁什么的,去他娘的吧,她们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在一瞬间让自己和这个世界脱离了关系,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我突然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我想,我或许该带着二十万远走高飞,换个地方生活,直到老死。可如果事情照这么发展的话,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如果说蒋以南是我生命中的不定时炸弹,那杜加宇一定是一把火铳,时不时地往我的生活里打一枪,扰乱我所有的计划。
杜家垮了。就在我缩进被子里看吸血鬼分那一个月里,杜家的所有财产被封,杜加夷被送去了美国,杜父因为贪污腐败被送进了监狱,杜加宇则在我打开我那三十平的小蜗居,想要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从黑暗里跳出来一把抱住了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从杜加宇的双臂里挣出来在墙上摸索了一阵,他深陷的眼窝、憔悴的面庞和凌乱的头发在灯光下暴露无遗,几万块的衬衣皱巴巴的搭拉在身上。
“我什么都没有了。”
杜加宇掩面不看我,可能是那哽咽声感染了我,我第一次不觉得他娘,甚至有些心疼他。
我羡慕过也嫉妒过很多人。我小时候羡慕别的小女孩有爸爸妈妈还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念高中的时候我羡慕别人成绩好又讨老师喜欢,大学的时候我又羡慕别人成双成对,进了社会蹬着脚踏车去学校上课的我又羡慕别的老师有小轿车开。我甚至羡慕过杜加宇,羡慕他不愁吃不愁穿,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可是我也喜欢他,喜欢他这个朋友,虽然他有点任性有点自我,但他单纯善良,外在孤傲,但内心柔软。但我这人共情能力本身就去弱,我不会安慰任何一个人。
杜加宇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从他发现父亲包.养年轻女大学生到贪污受贿,从清点财产到家门被封,从哽咽声说到语调平静,而我也只是平静的听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为国家的反贪制度称口点赞。
“你知道我对贪官毫无怜悯心肠,”我补充说:“无论他是你爸爸,还是其他人的爸爸。”
“我知道你很坦诚,但有时候坦诚得让人受不了!”
“那你还来找我?”我也搞不懂他的动机,找虐?
杜加宇抬头看着我,22瓦的灯泡不够亮,但微弱的灯光打在他憔悴的脸上却意外的柔和。
“你不会同情我,但也不会看我笑话!”
“人各有命,”我说:“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这么大的官落马百姓肯定拍手叫好,这其实不关我什么事,我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我还是会觉得快慰,最重要的是我说出来了,对不起。”
田奇奇说过,她最受不了我的地方是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有时候甚至严重到不顾及别人的情绪。这些我都承认,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要跟我走吗?我有二十万,我们去别的地方生活!”杜加宇的沉默让我有些自责,我只能转移话题试图扭转下局面,可话一出口我觉得自己还不如闭嘴,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远走他乡,但话出口我自己也收不住,我甚至说完就后悔了,觉得杜加宇肯定会像看鬼一样看着我,却不料他比一开始的时候平静很多。
“我爸的审判结果还没下来,我得留下来收拾残局,家里还有很多佣人工资都没有发。”说着他停了下来盯着我看,过了几分钟,那几分钟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他又开口说了话:“你的二十万可以给我吗?给我十万也行,我妹妹在国外需要钱,家里的园丁和阿姨也要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