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天》心雨萌芽

47、脱困求胜

　　凌枫顿时放心，不悦道：“你不早些说，要暗中联系，我来就行了，还用得着你冒险？”
　　“我本以为张夔延就是他们安排跟我联系的人啊。”我索性在柴堆上坐下来，“反正本来就是要暗中潜进来的，现在只不过要在这里多歇一会儿。”
　　“知道地方？”凌枫谨慎地表示怀疑。
　　“我路上已经问过张夔延城中有哪些大商贾，表示想等到打完仗去敲竹杠；他没怀疑就统统告诉我了，城南的胡记珠宝行，城西的苏家绸缎庄，还有城北的萧记胭脂坊，都是本地最大的生意人。真是天助我也，萧家的店就在北边，要他们打开北城门，不是更容易了？”

　　柴房里很昏暗了。空气不流通很有些闷，南方还有些潮乎乎的，靠在凌枫身上，觉得有些头晕气闷。门外的守卫已经换过一次班又过了很久了，估计已经过了下午茶时间了。摸摸肚子，好饿。两顿饭没吃啊。
　　“武威黎也不派人来送饭啊。”我表示不满。
　　“送来了也不能吃。”凌枫瞪我一眼，“谁知道他会不会搞花样。”
　　“他可不见得会有王庭珞那些心眼儿。”我听听外面的声音，除了守卫的偶尔交谈，并没有什么。
　　“不等了，走吧。”凌枫拔出怀里的短剑，从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循着门板的合叶处轻轻划动，用力一推就跳出去，只听见一声惊呼“你——”，还没等他问完就被解决。
　　凌枫没有动，分散开来的守卫听到动静纷纷前来察看，不到三分钟立刻解决。可是这里的响动已经引起了注意，匆匆赶来的脚步响起，似乎还有人喝问。
　　“去哪里？”
　　“萧家胭脂坊。”

　　两个大男人去胭脂坊当然会引人怀疑，而且我们这一失踪，武威黎得到报告后肯定会满城搜捕。我让凌枫打晕了一个仆妇，然后换上她的衣服胡乱挽了头发，这才拉着凌枫放心大胆地走在街上，凌枫穿的还是樵夫的粗布衣服，我们这样子活像进城赶集的乡下夫妻……
　　凌枫对我这幅装扮很不满意，但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武威黎肯定是命令搜捕两个男人，当然想不到其中一个男人竟然会改扮成女人！难道要他扮成女人吗？他那么强壮的身体也不像啊，而且打死他也不肯的。所以还是我来。一路打听着找到萧家胭脂坊，路上已经碰到了武威黎派出的士兵，可没有一个人多看我们的，当然有个别看我的，我都假做羞涩转开了脸，但千万别看我的胸部，那会让色狼失望的……
　　进了胭脂坊就好办了，萧家的金镶玉牌一亮，掌柜立即肃然起敬，将我们请进后室，等我们换衣相见。

　　出来的时候一片嘈杂，掌柜却若无其事。
　　“怎么了？”
　　“公子放心，不过是例行搜查，没事的。”
　　“噢？”难道这位掌柜这么有势力？
　　“不瞒公子，到了小人这里就不用怕武威黎搜查。虽说他是将军，可他也不能亲自一家家搜查不是？前些日子他忽然要造反，张翰将军力抗不从，被他喝令斩首示众。张翰将军的部署从刑场上将他拚死救出，气得武威黎命人城里城外的到处找，其实张将军就藏在小人这里养伤……”
　　“什么？”这条新闻倒真是没想到。
　　“唉，张将军平日是管士兵操练的，虽然为人严肃了些，可待人是很好的，士兵们也很拥戴他。我跟张将军私交很好，经常在一起喝酒下棋什么的，有些士兵猜到他可能在我这里养伤，所以搜查的时候也是马马虎虎，我给他们些银钱买酒什么的，一直这么糊弄着。”
　　这真是意外收获了，没想到张翰就在此地。
　　“公子，昙公子早就飞鸽传书说您要带兵亲征，有事请您只管吩咐。”掌柜换了庄容，静候指示。

　　吃饱喝足，跟掌柜约定了举事时间和信号，我去看了张翰。他是在逃跑时被射中了一箭，从背后贯穿到前胸，昏迷了一天半才醒。总算现在神志清醒，我跟他谈了破城之事，他大为赞同，表示会暗中联络心向朝廷的弟兄，共同打开北门，迎接大军。
　　只是他透露的一个消息让我很不安。他说那个低三下四奴颜婢膝的无耻侄儿曾经口出狂言，说不管多少大军到了靖安也只有死路一条，难道还有什么秘密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机械制造的守城工具，还是毒药之类的生化武器？看来我的情报工作还有待加强。

　　正事办完，我开始琢磨出城的问题。现在靖安城许进不许出，混出去既然不可能，就只有偷溜了。可城墙太高了，上面下面还都有巡逻兵来回晃悠，凌枫一个人出去还好，带着我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简直是不可能。而且，武威黎肯定会料到我们会不顾一切地前去跟大军会合，北门一定把守最严密。让他一个人走？他不肯，我也不肯。
　　“走西门，硬闯了！”凌枫一旦下了决心，我也拦不住。

　　先到苏家绸缎庄去客串了一回强盗，摸黑拿剑指着那老头，逼着他按我吩咐，哀求守门官兵说家里怪病死了个仆人，害怕传染，想赶紧埋到城外去，请兵爷给苏老爷一个面子苏老爷定当重谢；不过这些士兵似乎纪律严明得很，对苏老爷的利诱竟然毫不动心。我和凌枫扮成仆人站在旁边，眼看来软的不行，就只好动手了。
　　“来人！有奸细！”呼喊声响起的时候，凌枫已经解决掉门口的一小队人马。我拉过两匹马，城门却推不动。也是啊，平时都是四五个人合力开关这大门的。
　　眼看包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我情急之下大喊：“张翰将军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都忘记了吗？”
　　士兵们一愣，凌枫趁机运力双掌，“轰”的推在大门上，顿时打开一条足以通过的缝隙。
　　“上马，走！”他不由分说将我推上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儿吃痛之下顿时迈步快跑。
　　城门上的守兵纷纷放箭，这样怎么走得了？与其被人当靶子还不如赌一赌运气。
　　“啊——”我大叫一声，假装从马上摔下来。但我很注意没丢开马缰绳，所以那匹马在我身边晃悠着，我拽拽缰绳让它挡在我身后，挡箭牌就有了。
　　“你——”凌枫冲过来，脸色大变。我抓住他手臂轻声说：“别动。”
　　他顿时领会了我的意思。守兵一定会来查看我的生死，还想抓凌枫这个活口，而毫无提防之心跑下来的步兵是不带弓箭的，等他们接近了，城头上的守兵怕误伤自己人，自然会停止射箭，那才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时机。

　　近了，我眯着眼看，很好，小队长是骑马来的，我这匹马已经中箭跪地不能跑了，正好他又送来一匹脚力。
　　“你们是——”没等他问完，凌枫忽然跃起，挥剑直刺他胸口。他不假思索举剑抵挡，“当啷”一声，剑身被砍断，人也被凌枫一掌推到地下。
　　凌枫纵马风一般的冲过来，伸手将我提到马上坐在前面，速度不减认准了北方就跑，后面人才如梦初醒，纷纷追赶。但这一段是官道，步兵怎么赶得上骑兵？感觉后面声音小些了，才开始改走小路。估计守兵会立刻向武威黎禀报，他猜到我们逃跑，必然会派人追赶，可不能轻易被追到了。

　　骑马不知狂奔了多远，喊杀声渐渐平息下去，马儿也放慢了步子。心情放松之下，我才觉得左臂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凭经验知道一定是受伤了，希望不严重。
　　“带金创药了么？”
　　“没有，怎么？”凌枫顿时勒住马。
　　换衣服的时候把碍事的东西全抛了，我也没想到要留下这个。我挽起左衣袖看看，松了口气：“好在只是擦伤，不碍事。”
　　大概是被箭头刮过，靠近肩膀的地方，一道不浅的血痕留下了，还有血迹渗出。不幸中的万幸啊，战场上流矢如雨，没扎在心口就不错了。我正想说只管走，温热的气息笼罩在伤口上。
　　“你——”我一颤，感到凌枫灵巧的舌头在我的伤口处舔噬徘徊。湿湿的，热热的，还有些痒麻。他口中炙热的气息，顿时让我的心也跟着热起来。
　　“别动。”他舔了几下，搅得我心神颤抖，似乎觉得满意了才停下，“已经不流血了。”
　　“小枫，”我转过头，忍不住在他沾着淡淡血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低低地说：“还好有你，还好我遇见了你……”
　　他轻轻一笑：“走吧。”

　　他这样的展颜一笑竟让我失神了。那样柔和的表情竟然也会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他以前常常紧紧地抿着嘴角，现在终于能自由地舒展了。
　　明明是在慌不择路的逃跑，我却安心地在他怀里沉睡过去。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体一颠，顿时清醒，发现我们在小树林里，没有路，只是认准了方向只管走。只要方向不错，马儿驮着我们向北行，估计很快就会跟我们的大军会合了。
　　“醒了么？”凌枫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侧头看他，发现他也是一脸的疲倦，双手从我的腋下穿过抓着缰绳，却坐直身子强打精神抱着我靠在他怀里。
　　“嗯。累了吧？停下来歇会儿。”
　　“不行，万一天亮，他们派大军追来我们就麻烦了，还是早些回营好。”
　　也对，就我们两个脱离队伍发生意外的确难以应付。
　　“那你来坐前面，我抱着你，你也歇会儿。”
　　“更不行。万一后面追兵来了，我来不及反应。”
　　总是他说的有理，想得周到。
　　“好吧，那你靠在我背上，放松，我来控马。”
　　才说完就感到一股热气喷在脖子里，他枕在我的右肩，一手抱住我的腰，一手抓住缰绳。我将手覆在他控马的手上，抓紧。
　　他反握住我的手，摸了两下，眼睛也不睁开，说：“这阵子真是累坏你了，连手上都磨出茧子了。”
　　“行军么。”天天骑马，不就是这样？
　　“连下巴都突出来了。”他在我下颌轻轻一吻，继续闭着眼睛休息。
　　这阵子的确过得比较苦，跟这一比，大学的军训算什么呀？粗茶淡饭，风吹日晒，整日里就是骑马赶路。不过官兵一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临行前龙渊坚持要送我一大堆锦被兽皮，说又软和又保暖，晚上用得着。我却觉得这也太特殊了吧，虽然这些贵族阶级觉得主帅吃穿用度好一些理所应当，可是我深信还是与民同苦更能赢得他们的拥戴，尤其是我这种不会打仗只能靠脑子的将军，更需要赢得士兵们的认同。所以我很坚定地拒绝了。

　　晨光熹微，树叶间星星点点的阳光昭示着第二天的到来。终于听见前方的嘈杂声了，凌枫坐直身子，一眼就看出是我们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