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青青》顾明思钰

36、【三十六】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柳江南每天机械的重复着上学放学写作业，觉得日子无趣透顶。她找不到任何新鲜事情去做，也寻不到任何盼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她忽的看所有的同学都嫌幼稚。
　　她听同班的女生们叽叽喳喳讨论明星，她听同班的男生们粗声粗气的讨论球星，她听他们自以为成熟的说着对未来的豪言壮语——要当球星，要嫁给某某明星。

　　柳江南觉得他们无聊透了。不知道那些事情有什么可以让他们那么兴奋的？

　　于是她愈发孤僻，独来独往，极少与人交谈。

　　期末考试结束后，所有同学都在欢呼庆祝，贺他们最后的暑假。——因为开学后，他们就高三了。

　　只有柳江南一个人背着书包，低头穿过了满是躁动人群的教学楼，回了家。

　　次日来上学时，柳江南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她又考砸了。

　　这回她考了年级第十八。
　　柳江南站在老师办公室里，嘴唇都紫了，脸色铁青，额头上不住的冒冷汗。
　　老师见她这幅样子，反而不敢再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后，就让她先回家去了。

　　——可柳江南不敢回家。

　　她背着书包出了学校，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不能去元靖那里，也不敢回家。她呆愣愣的站在校门口，忽然觉得，这么大的世界，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捂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

　　“柳江南？你怎么了？”她不知道贾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总之，当她听到贾庄的声音抬头时，就看到贾庄站在她面前，一脸的诧异。
　　柳江南急急的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刚才有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
　　“那你就哭成这样？！”男生显然不相信这个弱智理由。
　　柳江南刚才哭得入神，正有些迷茫，一时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我怕它出不来啊……我，我要回家了。”

　　柳江南夺路而逃。

　　直到到了家门口时，柳江南才忽然反应过来——那明明是还在上课的时间，贾庄怎么会出现在校门口？他又逃课呀？

　　但柳江南还来不及多想，家门就忽的被打开，露出了柳妈妈惊诧的脸：“你怎么在门口？不是上学么？”
　　“已经放了。”柳江南强撑着不让妈妈看出自己哭过，撒谎说。

　　柳妈妈侧过身子，让她进屋去。
　　柳江南刚踏进家门，柳妈妈就问：“你期末考试成绩出了吧？怎么样啊？”
　　“我……”柳江南还未答话，却已经感觉到眼泪涌上眼眶。她咬着牙，忍住不让自己哭。直把眼泪憋回去后，才说：“考的不太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是怎么个不好法呢？”柳妈妈的脸色在一瞬间板了下来。
　　“……就是，年级……十八……”柳江南的声音细若蚊蝇，她说完后，腿都软了。
　　“呵。”柳妈妈冷笑了一声。

　　柳江南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等着劈头盖脸的训斥。可半晌后，柳妈妈却只是凶狠的说了句：“还不快去写作业？！”

　　柳江南睁开眼，诧异的盯着妈妈，却又如释重负。急忙跑回了自己屋里。

　　她在屋里坐定，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写作业。

　　而就在这时，柳江南忽然想起临走前老师不忘交代她，说学校组织了一个评最优班级的活动，叫她去网上帮自己班级写一个简洁。柳江南一想到这个，腿肚子都软了。但她又不敢不去做，因为老师说了，今天必须写完，明天就要开始投票了。所以柳江南纵然心里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客厅去。“那个，妈妈……”
　　客厅里，柳妈妈正在吃苹果：“恩？”
　　“那个，你的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我们老师今天让我帮忙给班上写一份简洁，她说她把用户名和密码发到你手机上了。她应该已经发了，你收到了吗？”
　　“哦，那个啊。你等下。”柳妈妈放下苹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翻开，然后递给柳江南：“是这个吧？”
　　“对。”柳江南接过看了看后，这般答。随后她握着手机，也不敢抬头，只说：“我先用一下，用完了还给你。”
　　“恩。”

　　柳江南拿着妈妈的手机走进房间，打开电脑找到网页输入用户名和密码。成功登陆后她又一次站起来，刚要把手机还给妈妈，手却一滑，划到了妈妈和老师前面几段聊天内容。
　　柳江南无心偷看，却不妨那内容正停在柳妈妈发的一条信息上。

　　柳妈妈那条信息前面，是柳江南这次的考试成绩。柳江南心里有些惊讶，刚才妈妈还问起这次的成绩，但……看时间，她比自己还要早知道呢。柳江南便又坐了下来。她看到下面柳妈妈回复说：“江南这次怎么又考的这么差？”“其实柳江南已经考的算是很不错了，这次的卷子非常难。柳江南很多道题目的回答都比其他的同学要好的太多了。”“但江南这回是第十八名。也就是说她前面还有十七个同学比她的分数更高，答得也比她更好。她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的，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我不懂她为什么到了高二之后成绩就开始滑落了。老师我想请问一下，江南最近上课真的都在好好听课吗？”“柳江南妈妈，你也不要太着急。柳江南是一个很认真的学生。不管是课上还是完成作业的情况都比其他学生要好的太多。你也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了。”“她自从进入高二之后就没有考过第一了，每次我跟她说她也都说她会努力。但成绩出来还是这个样子，老实说，我都对她绝望了。”

　　柳江南的掌心冒出细腻的冷汗。她的后背早已湿透，只是她自己却并没有察觉。她忽然听到‘嗡’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般。

　　——老实说，我都对她绝望了。
　　——我都对她，绝望了。
　　——绝望了。

　　好像有眼泪顷刻间要夺眶而出。
　　柳江南使劲咬着唇，用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随后她把手机重新划到刚才的界面。走出卧室，走进客厅，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机还给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