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青青》顾明思钰

31、【三十一】

　　柳江南暑假的后半段，是在预习高二的课程和听保姆阿姨讲灰姑娘之中度过的。

　　等到开学，柳江南才发现，她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出过门了。清晨的阳光落到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江南早啊。”柳江南刚到班上，首先向她打招呼的，是被她拒约了两个月的倒霉孩子贾庄。
　　虽然柳江南常年拒绝他的邀约，但因为他常年坚持不懈的打电话来，柳江南推脱不过，也就经常和他聊天，一来二去，竟也变得熟悉得很。

　　于是柳江南对他点点头：“早啊。”说着她抬头看了看摆在教室后面的钟，又有几分诧异道：“你到的真早啊！”
　　贾庄笑起来，挠了挠头：“知道你会到得早。”
　　“哦。”柳江南不接话了。

　　“南南！”教室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吓得柳江南浑身一震，转过头去，只见赫连拓正站在教室门口，一脸菜色。
　　柳江南急急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你、你选了理科？！”赫连拓这话一出口，柳江南原本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她还以为赫连拓遇到了什么大事，却不想不过只是文理选科而已。
　　“可是我选了文科啊！”赫连拓嘟着嘴，满脸的不开心。
　　柳江南眨了眨眼，又愣了愣，随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赫连拓是在不舍得她。她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摸摸赫连拓的头，就像安抚自己的女儿：“没事啊，就算我们没选一样的，以后还可以一起玩啊。”
　　“可是！”赫连拓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那就不能天天见面啦！”
　　“好了好了，别难过嘛。”柳江南伸手拉她进教室“至少也要等到第一次月考过后才分班，我们现在还可以在一起呢。”

　　赫连拓低着头，闷声不说话了。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贾庄忍不桩噗嗤’笑出声来：“你们怎么跟情侣似的。”
　　柳江南横他一眼，不理睬他。
　　赫连拓也只抬头，瞪了贾庄一眼。
　　贾庄自讨没趣，一个人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开学后，柳江南又恢复了原先忙碌的日子。元靖也重新开始帮她补习。
　　于是每周二和每周五成了柳江南最期待的日子。

　　“你妈妈今晚又不回来？”这天元靖刚进门，见家中只有柳江南和保姆，便忍不住问。
　　柳江南点点头，有几分恹恹的：“是啊，她和爸爸最近总是不回来。”
　　元靖的眉皱了皱，但却没有再接话，只说：“那明天呢？”
　　“我不知道啊。”
　　“明天你该上舞蹈课吧？那么晚下课，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高二开学后，柳江南的舞蹈课改到了每周六晚上八点到十点。柳江南之前和元靖提起过一次，却不想他还记得。
　　于是柳江南回过身去，对元靖笑：“那小叔叔来接我好不好？”
　　“可以。”

　　柳江南笑意更深。

　　次日舞蹈课上，柳江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惹得老师连声夸赞，还说她上次不去参加舞蹈比赛简直可惜。

　　等到下课，柳江南连包也来不及拿，就先踏出教室，直到她看见元靖正背倚着墙，低着头边玩手机边等她，才放下心来。她回去拿了包，套上外套，又和班上的同学还有老师打了招呼后才离开。

　　“小叔叔。”
　　元靖来的有些早，等的有些闷，忽的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无聊的等待中拯救出来。
　　他放下手机抬起头，见自己的小侄女儿从舞蹈厅里走出来，她穿着一件薄而宽大的长袖外套，下摆长长的，遮住了膝盖。
　　元靖素来觉得自己这小侄女，长得虽不算倾国倾城，但却别有一番气质，俨然是其他这个年岁的女孩儿都无可比拟的。瞧她向自己走过来，步步轻快，面上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她心情好的时候，勾起唇角冲他笑起来，露出嘴角两个笑涡，最是好看。

　　“恩。累不累？”元靖从柳江南手中接过包，体贴问。
　　柳江南摇了摇头。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少年宫，元靖跟在她身后，提议坐公车回去。柳江南又摇了摇头，说：“我们走走吧。好热呀。”“热不是更应该坐公交么？”元靖从后面跟上来，带着那么不解风情的答话。柳江南瞥了他一眼，又摇头：“车上人太多了。而且你看今晚天气多好呀。”

　　元靖看过去，见前路有几分黑，路两旁的路灯亮着幽暗的黄光，影影绰绰的映出路边柳树的影子。这条路上人也并不多，因此有几分让人舒心的宁静。元靖想，南南快要月考了，最近压力肯定很大，既然她想走走，那我就陪她好了。于是元靖无声的同意了柳江南的提议。

　　柳江南走在前面，看着地上元靖的影子，忽然开口说：“你看路两边都是柳树呢。”
　　“是啊。”元靖接话。
　　柳江南又看看地上自己的影子。灯光将它拉的格外纤细颀长。她说：“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柳树。”
　　“对。”元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惊讶“你记得啊？”
　　柳江南点点头，脸上神色未有半分改变：“我记得啊。”她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问元靖：“那你为什么喜欢柳树？”

　　“嗳？这倒……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吧。”柳江南其实在等身后男人诗情画意的答复，却不想得到这样的答案。于是她站定，等元靖走上来，与她并肩。随后她才带着几分气呼呼的模样说：“你肯定没念过那首诗。——思量却是无情树，不解迎人只送人。”
　　“那我还真没有念过。南南文学功底真好啊。”元靖偏了主题，这般感慨。柳江南翻了个白眼，但因是在昏暗中，所以元靖并没有发现。他只自顾自的，似是在自言自语般：“但你姓柳啊。”

　　——但你姓柳，所以我喜欢柳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