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想影真心

14、利刃

　　看着眼前糊透了的，都呈现出绝望的黑色的炒鸡蛋，千火我不禁眼皮狂跳。
　　“你确定对‘不杀我’这件事没反悔？”
　　犹如技能纯熟的利剑，夹着那个黑色不明物体的筷子，迅猛地捅进了千火我的口中。
　　“哎呀，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能再说一遍吗？”
　　“……”
　　“是的话点点头。”
　　哪能点头，千火我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凌雨这才将筷子收回，将站起的身子，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千火我喘着气，不得不喘气，任谁被那样的突袭，即便在坚强的心脏，都会因为受不了而狂跳不止，何况在那样的利剑上，还带着燃烧着的火药，危险度更上一层楼。
　　千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习惯这种生活的。
　　千火我换上了新衣服，因为刚洗过澡，所以整体看起来也不是太怪异，那本来就是他的衣服，所以还有种莫名的契合感。
　　“我等会要出门。”
　　吃饭的途中，千火我突然说。
　　凌雨立刻就露出紧张的表情。
　　“什么？！”
　　“……”
　　“为什么要出门？现在外面正危险的吧？！”
　　“呃……先冷静下来？”
　　“我能冷静地下来嘛！”
　　“不会有什么事的啦，我又不是扫把星，怎么会屡次遇到那种倒霉的事，我只是出去转一转，散散心而已，经过这两天的事，我想稍微放松一下。”
　　“那种事，在家里不行吗？我们看电视，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付费频道也让你看……呃，不过那样我要回避一下。如果不想看的话，睡觉休息也行嘛！”
　　“原来咱家还有付费频道的么……”
　　凌雨的脸，砰地一声，变得和番茄一样红。
　　“怎么可能嘛！当然是说笑的！你听不明白么？！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要是你想看的话，自己去买啊！……你都让我说了些什么啊！”
　　“全都是你自顾自说的啊！”
　　原来我可以去买的么？千火我不禁这么想。
　　这让曾拿着从书店里的袋子，在路上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带回家的千火我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如果想出去的话也行。”
　　“真的？”
　　“我也一起。”
　　“不行。”
　　千火我抬起手，表示坚决反对。
　　“为什么？”
　　“因为你要看着‘她’，‘她’也许再过不久就会醒来了，如果家里没人的话……嗯，想也知道会怎样。”
　　“会怎样？难道你要我看着，那个什么时候会醒来都不知道的女生？”
　　“你也不用为她操心，反正在我房间里躺着，做你的事情就好，看一下午的电视也没问题。”
　　虽然看一下午电视的特权，始终就没落在千火我手中过。
　　可好像还是不放心，凌雨坚定地摇头。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如果不让我一起出去的话，你就别想出门！”
　　“你什么时候这么犟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
　　确实如此，如果是以前的千火我，虽然会对凌雨的话做出反驳，但大多数都会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而现在反对她的话，却能轻松地从口中说出。
　　千火我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才又开口。
　　“那我就不出去了，这两天都在家里待着，做个新时代的家里蹲吧。”
　　凌雨笑着点头。
　　……
　　千火我出去了。
　　凌雨不知道，但这种事情，她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但那时她要再去找就已经太迟了，千火我已经是她找不到的了。
　　千火我也不想做出这种让凌雨伤心的事，下一次回去时，一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吧，但他没办法，离开公园前普雷.维兰跟他说的话，直到现在，都犹如在他耳边似得，喋喋不休，不肯散去。
　　具体如下。
　　“那个是叫食尸鬼啊，是对‘人’相当感兴趣的一种怪物，不过你可不要会错意，那可不是说她对你有兴趣，当然，那样说也没错啦，不过若是直白点说的话，那如字面意思所说，对你感兴趣的，只有你的肉，还有你的血，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就算因此杀了你，也不会感到难过，悲伤，她就是这样的一种怪物。”
　　“她好像和一般的食尸鬼有些不同，你问我哪里不同？当然是就算是怪物，也有所谓的正常啊，可她在怪物里面，也可说是异常的了。透过她的衣服……既然是裙子，你就掀起来看吧……啥？不可以乘人之危？那是啥玩意儿？！不过透过上面的切口，也可以看到里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是不是看到很严重的伤口？但那可不是我造成的……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信不信我把这两把刀子□□眼窝里乱搅一通啊！？那个是她本来就有的，我相信刚才你已经看到了，虽然因为穿着红色的衣服，看起来不显眼，但也还是能看出，从她身上渗出的那些血。因为你刚才活跃的表现，而仅仅划破她一层皮肤的那个伤口当然不可能流出那种程度的血量，所以我们只能猜测，在我攻击她之前，她的身体表面就已经储存了大量的血液，然后通过我刺破的那个小小伤口，而像被针捅破的塑料袋里的水一样，慢慢地流了出来。”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说实话即便做实习生已经有了两个年头，我也没见到过这种状况，本来像这种状况我是应该马上逃走的……为什么逃走？当然是为了保命啊……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当然是因为我打不过啊，通常变异的怪物，都是可怕的要死的家伙，即使是正式对怪者，对付起来也不容易。可没想到遇到的会是这种‘负’向的变异，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幸亏如此啊，我才留得一命啊。咔咔咔，就让我对自己还活着这种事感到欢心吧。”
　　“你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事？嗯……既然杀不死你，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我的确应该告诉你，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能确定你就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毕竟‘不死’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绝非只有一两个，而疑似‘不死’的东西，更是超过了百个，但是，貌似符合你情况的，我却一个都不知道……真的，实话说的多了，就不容易说谎话了，这是我个人的了解，请铭记于心，不过，嗯，只说一件事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时呢？……嗯，就在昨晚没错，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呢？……不知道？没关系，我就说了吧，反正这又不是猜谜，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你的家里，那个客厅……不对？在那之前？抱歉，我没在那之前有和你见过面的印象，也许你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在那时我要承认认识你呢？因为我们通过类似‘电话’的东西，确实有过交流。……‘电话’是什么呢？那跟你是什么有关，而我也只是通过这个‘电话’来猜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总之就是这样，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对毫无战斗意识的猎物，即使那是怪物，我也没有痛下杀手的理由。你就带着她离开吧，让她好好养伤，最好能再健壮一点，等着我来杀……那个，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一点吧，不要报警，只要警察知道这件事，这位小姑娘的秘密也就会被众人知道，我想那应该不是你想发生的吧，可怜的孩子，如果她是个正常人的话，我会想认她做妹妹的。”
　　……以上，到此完毕。
　　千火我也因此知道了，他还会在这个镇子上逗留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他会在何时离去，但至少也要在将席天洁杀死之后。
　　但是，千火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这无关道德问题，也无关情感问题，虽然矛盾，但在看到席天洁身体上那景象时，还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是被普雷.维兰杀死，但将美工刀捅进自己身体里，让衣服破了一个洞的人，确实就是席天洁无疑。
　　这实在是个极大的讽刺，想杀死自己的人在隔了一个晚上后，竟然变成了给自己安慰的人，自己竟然会因为她的安慰，而打起精神来。
　　千火我想笑，却笑不出。
　　现在竟然要因为保护她这个理由，而外出去找不知道有没有的解决方法。
　　“或许我已经疯了吧。”
　　岂止是疯了，根本就像普雷.维兰说的一样，是一个怪物了。不但身体是怪物，就连心理也成了怪物。
　　“但没什么实感啊。”
　　实感这种东西，是和触感相近的么？往往接触到的东西，才能给人以强烈的感觉。
　　带席天洁回来的路，现在就走在上面，上面没沾上她滴下的血，虽然没办法，但千火我不由要向普雷.维兰表示感谢。
　　“她这样你没办法带回去吧，虽然这个公园因为驱人法术而没人来，不过出去的路上总归是会碰到人吧，那样的话警告你不报警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既然如此，就帮你一次吧，把她抱过来，让我给她个降低存在感的法术。”
　　如此，千火我才能在不惊扰到路人的情况下，将席天洁带回了家。
　　“不过所谓的法术竟然真的存在啊，原本还以为是杜撰的呢。”
　　千火我不禁感叹。当在路人面前抱着昏迷的受伤少女，却没人注意到的场景，实在是有够神奇。不过要是说这和千火我想象中一样的话，却也非如此，普雷.维兰所用的法术，给人以简单朴素的感觉，并不是像电视中那样，让人眼花缭乱。这么说来，他在公园释放的驱人法术，也不会是什么让人震惊的东西，不过到底超脱了现实——现在的现实是什么呢？——应该也会让人大吃一惊吧。
　　忽然千火我的身形停顿了下来，隐隐约约吵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千火我环顾四周，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有些偏僻的地方，路上没有行人，千火我寻着声音往前走，拐过几条街，虽然那声音越来越大，但这场所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冷清，这里往常应该很少有人经过。
　　千火我忽然发现在前方的空间有些扭曲，像燃烧的火焰上方扭曲的热浪，而夹杂着男女喊声的铁器交击声，也是从前方拐角处传来。
　　看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千火我抬脚往前走，然而还没到拐角处，像刮过一阵风，一道纤细的身影，就在他的视野尽头横向飞过，直到撞上墙面，弯曲的双腿踩在上面，才将那极速的身形给止住。
　　就在千火我楞了的一瞬间，因气压差带起的狂风，才席卷而来，令他忍不住遮住眼睛，发出声音。
　　那墙上的少女瞥眼向他瞧过来，似乎想说什么话，又因为再次冲过来的一道声音，而只能集中注意力在前方。
　　千火我撤开手臂，见到的第一幕场景便是，握着无形武器的少女，和手握双刃的普雷.维兰，交错而过。
　　铁器交击之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