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城》天上飞的老狼

8、第八章

　　城里还是不安稳，总有几个想找事的蹦跶。

　　这段时间伍六忙坏了，抓到的人挺多，但有用的信息不多。

　　之前的妖怪袭击也没有头绪。

　　而这些抓到的人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废了丢出城，但这里有的人只是行踪比较可疑，明面上并没有犯错，而且他们大多都是以周边商人的身份来的白帝城，废了丢出城对他们来说有些严重，也容易影响到其他真正来往的商人。

　　伍六将这些禀报给城主后，城主果然挠着头去找了白管家。

　　最后白管家和城主商议的结果是，只是行踪可疑的找个由头送他们出城，比如家人来信催回之类的。至于剩下的那些就先关在牢里，必须家里来人才能赎出，然后再顺着来的那些所谓的家里人身上去找线索。

　　城里的这些事因为没有头绪让白炎心烦，但妹妹回来了，还给自己买了礼物，礼物还不是笔墨纸砚，所以白炎的心情又变好了。

　　白炎找人在那块青色的玉石上打了个眼，穿了根红绳，就戴到手腕上了。

　　白管家本来正在和白炎说关于除夕放烟花的事情，但看见白炎有些走神，不客气的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

　　白炎把手伸到白管家面前。

　　白管家：“羊蹄怎么了？”

　　白炎：“看手腕，红绳上挂着的小石头，小九送我的哦~”

　　白管家：这语气好欠揍。

　　白炎看白管家面色不善，连忙讨好：“咩~”

　　白管家脸色瞬间多云转晴，还带着笑意，白炎心想果然这招很管用。

　　其实刚才白炎走神是在想昨天小九来找他说的话。

　　过完年书院开学的时候，小九想让白炎送她去。

　　小九说之前去书院报道的时候，其他人都有家人送，只有她是带着丫鬟和小厮单独来的，当时书院的老师还问过她父母呢。她说父母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哥，老师还责怪说，为什么哥哥不来送她，让她一个姑娘独自跑这么远的路，当哥哥的就放心吗。

　　小九说她很羡慕别人都有家人送的，也知道哥哥是城主都很忙的，但能不能抽出几天时间，就一次，就送这一次就行，算是生辰礼物。

　　小九的生辰是正月十五，因为小九是白炎正月十五看花灯时捡到的，捡到时小九已经三岁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小九，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包括生辰，后来白炎做主正月十五就算是小九的生辰了，毕竟这天是他们相遇的日子，白炎觉的很有纪念意义。

　　小九扭着手指头说完之后，期待的看着她哥哥，眼神亮闪闪的。

　　白炎一个没抗住，就答应了。

　　白九欢呼着跑开了，徒留下答应完就后悔的白炎。

　　......

　　这两天白炎一直想找机会和白九说一下他也许不能送她去书院了，可是每次都不知道怎么说。

　　犹豫纠结中除夕到了。

　　今年除夕的家宴，比以往多了几个人，除了白九邀请来做客的兰陆师兄，还有石家的石锦澜。

　　石锦澜也是白九邀请来的，白九在城里偶遇了几次石锦澜，两人又挺聊得来的。白九听说石锦澜是从外地来找哥哥帮忙的，现在住在客栈里，而且这里离家太远也赶不回去过年了。

　　石锦澜看着远方的天空，叹息道：“这个年大概要在客栈里过了，希望过年时客栈不要打烊。”

　　白九心里一动：“要不然你来我家一起过年？”

　　“真的吗？”石锦澜有些惊喜，还有很多准备的话没说就这么顺利的被邀请了。

　　“反正...过年嘛，人多也热闹。”白九被看的有些害羞，又怕自己的邀请太唐突，接着说道，“热热闹闹的多有气氛，而且我也邀请了书院的是兰陆师兄来家里过年，兰陆师兄懂得比我多，你们肯定能聊的来。”

　　然后，石锦澜就心满意足的收拾东西住进了城主府。

　　白炎抱着黄猫，心塞塞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白九和兰陆、石锦澜三人有说有笑的，感觉连鸡腿都没有以往的香了。

　　最开始，白炎以为白九对她师兄有意思才邀请他来家里过年的，但是没几天功夫又邀请了石锦澜来家里过年。单论长相来说，石锦澜要好一些，但那个兰陆一身的书生气质也很讨人喜欢。

　　唉，莫不是两个都喜欢。

　　妹妹大了，也愁人。

　　白管家见自家城主周身的哀怨都要溢出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炎扭头看着白管家，再笑就咬你。

　　白管家凑到白炎耳边边，小声的说道：“好了，不笑你了，赶快吃，吃完带你去看烟花。”

　　白炎眼睛一亮。

　　白管家：“不带小九，就我们俩。”

　　白炎举举手里的猫。

　　“喵~”黄猫适时的叫了一声。

　　白管家：“好，再加只猫。”

　　等白九从欢快的聊天气氛里腾出空来，想要找哥哥的时候，已经找不他了，一起不见的还有白管家，至于那只猫白九才不在意呢。

　　不带白九的好处就是，白炎可以肆意的使用自己的能力，毕竟白九是普通人，白炎不想小九觉得他们兄妹差别很大，所以在白九面前都尽量只表现的像个普通人。

　　白炎轻跳几下就带着白管家攀上了石塔的顶端，哦，对了，头上还顶了只猫。

　　石塔位于白帝城中间，算是看烟花的最佳场地了，独属城主的。

　　白炎刚坐稳，远处的夜空里就炸裂了一朵圆形的紫色烟花。

　　这一声响，像是一个开始信号。

　　整个白帝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紧接着同时响起了嘭嘭声。

　　连续不断炸开的烟花映满了夜空，颜色不同，花型不同，但都美的让人舍不得眨眼。

　　和以往冷清的夜里不同，今夜格外热闹，四个方向的烟花，布满了白帝城的夜空，烟花之下是白帝城里仰头观看的居民。

　　小孩子欢乐的笑声夹杂着鞭炮的轰鸣，冬天的寒冷都散的格外的快。

　　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带着光映在白炎的眼睛里，这里是他的城，他守护的城。

　　“好骄傲。”白炎感叹道，“我觉得我这个城主做的还不错。”

　　白管家摸摸白炎的头顶：“恩，你很好。”

　　白炎不自觉的蹭了蹭白管家的手掌，蹭完之后觉得自己好幼稚，略丢人。

　　白炎看向白管家，他很想说在这座城里有你的陪伴真好，但太矫情了，实在是说不口，就只能在心里默念几遍。

　　白管家脸上的皱纹在烟花的亮光下也格外清晰，看的白炎又有些难受，他很想问白管家关于寿命的问题，但又怕问题的答案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白炎知道自己是妖，但为什么自己身上没有妖气，而且白炎试过几次，都不能变成妖型。白管家说自己的妖型是只羊，白炎对此略怀疑，哪有羊像他这样这么喜欢吃肉的。很多经过白帝城的术士也都看不来白炎是妖，只以为自己是手下有神秘大妖。最开始遇见鹏姨时，鹏姨也以为自己是个很厉害的术士。

　　术士和越厉害的大妖签订契约，便能获得越多的力量，强大的力量又能帮助自己再与其他妖怪签订契约。但同时，术士毕竟是人类，再大的潜能也是有极限的，一旦遭到手下妖怪的反噬，结果都不会太过美好。所以有些忌惮白炎的术士也在幸灾乐祸的等着他遭到反噬的那天。

　　白管家知道的很多，但很多都不告诉白炎，问了几次之后，白管家只说要等，时候到了就会告诉自己了。

　　白管家说白炎不能离开白帝城，白炎心里也隐约对此有感觉，至于原因，白管家只道时候未到。

　　白炎有时候会暗搓搓的想，说不定白管家也不知道原因，什么时候未到，就是想假装自己很厉害，理由很神秘的借口。而自己，就是天生地养，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的超级无敌大妖。

　　恩，如果白管家能听到白炎的内心世界，肯定要说，城主，无与伦比这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白炎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就在嘈杂的热闹声中睡着了。

　　白管家看着倚着自己睡着的白炎，目光柔和，随后视线落到他怀里的那只黄猫，那黄猫也正好在看着白管家，两者视线相碰，一时沉默。

　　最后是白管家先开口道：“你来的太早。”

　　黄猫眼睛在夜色下泛着绿光，口吐人言：“你果然知道我，看来这白帝城我没来错。”

　　白管家轻轻一笑，眼神里带着轻蔑：“但是你忘了来这里是要找什么？”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黄猫，黄猫眼里发狠，猫型的周边轮廓出现虚化，背后出现狰狞的虚影，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变化为什么可怕的妖怪。

　　“唔。”白炎从倚着白管家的肩膀滑落到他的怀里，找了舒服的角度，仍旧睡着。

　　黄猫也因为白炎突然的举动僵直了动作，在看到没有吵醒白炎后才放心下来。

　　白管家捏着黄猫的后颈将它捏起，想要丢到一边，但是白炎下意识的伸手拢了拢怀里不安分的猫，白管家也只得作罢。

　　“喵。”

　　黄猫嘲笑一般的叫了一声，又往白炎怀里拱了拱，合上双眼，也打算在这烟花声中睡上一觉。

　　所以现在是白管家怀里抱着白炎，白炎怀里抱着黄猫。

　　一时之间，气氛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白管家的目光在白炎的五官上巡视，带着平日里不敢出现的放肆和深情。

　　低下头，轻轻的在白炎额头上落下一吻。

　　而背后天空上绽放的彩色烟花，映出了白管家苍老的皮肤和眼角的细纹，就连搂着白炎的胳膊都像带着枯瘦无力，露出的手背上也是散布着老年斑。

　　正所谓人妖殊途，抵不过的终是时光岁月和年华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