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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机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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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生活都有光鲜的一面和难耐的一面,光是说嬉笑的内容,别人就觉得你活得开心,光是说怒骂的内容,别人就觉得你难过,这日子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杂志社时不时的聚会徐山已经参加过几次了,艾亮跟徐山混熟了之后也没大没小的管他徐哥徐哥的叫,蹭在他身边一个劲儿的黏糊,美丽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劲儿的把艾亮往这边拖,一不小心碰倒了小白的酒杯,眼镜赶紧有眼色的抽了张纸过来,其乐融融的。
胡乐坐在对面,一边喝酒一边笑,她说过,她带领的团队,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但一定是最开心的,你愿意乐呵就乐呵,愿意无赖就无赖,谁说进入社会就要脱胎换骨的换了另一副模样,不用那么痛苦,胡乐想自己为什么那么努力的走到这个位置,只有当她去阴谋阳谋的挤掉竞争对手以后,才能用自己的理念去营造这样一种环境。
艾亮应聘的场景,胡乐还记得清楚,他穿了条七分裤,胸口一个硕大的切格瓦拉的头像,留着那时候时兴的贝克头,整个一混世魔王的模样,没点丝毫讲礼貌的模样,径直的把凳子拖出来坐了上去,胡乐看他一眼,问道,你崇拜英雄吗?艾亮显然有些吃惊,他似乎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他说崇拜,胡乐又问,那漫威里面你最喜欢谁,艾亮回答,钢铁侠,胡乐接着他的回答问下去,为什么喜欢的是钢铁侠?艾亮一笑,因为他帅。
好,你通过了。胡乐合上艾亮的资料本,反倒是艾亮有些不知所措了,就这样?他摊开手,胡乐点头,艾亮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胡乐颔首一笑,因为我也喜欢钢铁侠。
后来艾亮问胡乐,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把他录用进来,胡乐说,她喜欢眼中有不屑的人,因为他们通常都有骄傲的资本。
现在在看艾亮,穿着干干净净板板正正的,丝毫没有当初那个混世魔王的影子,就像人都会变,就算是不为了谁,有的时候回头看看,哎呦,过去那个自己傻逼的啊。
胡乐的眼睛一直盯在艾亮身上,以至于徐山挪到她身旁她都一无所知,徐山趁她喝酒的时候托了下杯底,险些呛着她,胡乐想要破口大骂,却被他那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硬生生的折了回去,徐山神秘兮兮的低声道,“眼镜打算今晚跟小白表白。”
“你怎么知道?”胡乐顺着眼镜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小白和眼镜两人生硬的半背对着,谁也没理谁。
徐山那副傲娇的神情略有上线,“眼镜今晚总在看小白,没吃几口饭,一直搓手心,小白刚才洒了酒,眼镜第一时间就抽纸,证明他的关注点一直落在小白身上,而且眼镜平时穿的随意,今天明显有好好的打扮一番,而且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听见眼镜给花店打电话,在说订花的事情。”
“你怎么能确定眼镜喜欢小白,我怎么没看出来?”胡乐皱着眉头,仔细的寻找记忆中的蛛丝马迹,但是一无所获。
徐山抿了口酒,轻笑一下,“你脑子里没这根弦。”
“你说谁脑子缺根弦。”胡乐压了酒杯下去,她酒劲儿还没上来,整个人还泛着嚣张气焰,只不过孩子们都习惯了她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性格也就见怪不怪了。
徐山乐呵的随着背景音乐晃着身子,“这首歌叫suger。”
“我管它叫什么呢。”胡乐知道徐山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话题然后溜之大吉,她在桌子下面蹬了腿,一脚踹在徐山小腿上,徐山似乎是经历的多了,反应快,一下子闪躲开来,胡乐险些被连带着掉下椅子,好在徐山把她扶住了,胡乐不仅没有感激,还瞪了他一眼。
徐山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胡乐想了想,“哎呀,小白有男朋友的啊。”
“这不耽误眼镜表白啊,他喜欢小白是他的事儿,小白可以不同意也可以拒绝,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舒服。”徐山手指在桌面上轻压,夹了块烤好的五花肉放在胡乐面前的盘子里,“就比如我对你有好感,无论你接不接受,我得告诉你。”
胡乐沾了孜然酱,一口把整块五花肉塞进嘴里,嘴角沾的尽是油,“如果真的拒绝,那关系岂不是会特别尴尬,不行,为了绘生的内部团结,我得阻止他。”
“所以你是害怕绘生内部不和谐,才对我的为所欲为来者不拒?”徐山问这话的表情特别严肃,只是胡乐眼神一直落在面前的烤肉上面,丝毫没有移开目光。
胡乐舔了舔嘴唇,自个儿又夹了块肉,“两大山脉要乱了,还不就乱了。”
“所以呢,要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委身于我吗?”徐山嬉笑道,说实话,他的模样还是耐看的,乍一看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看过了还觉得稍微柔和了些。
“你只会得到我的身体,得不到我的心。”胡乐吃的满嘴都是酱汁。
徐山拿了张纸巾给她擦了嘴,对面的孩子们闹腾的很,没谁看见这一小动作,“得到身体就够了,灵魂啊,心啊,看不见摸不着的,身体挺实在挺好的。”他这话说的大言不惭的。
胡乐斜他一眼,要不是嘴里吃着烤肉,她一定要啐他一脸口水。
不知道是谁开始喊着玩游戏,玩什么?玩最土气的真心话大冒险,胡乐说,这还不是最土气的,最土气的是划拳,艾亮带头起哄,说乐姐也得玩啊,胡乐摆摆手,我是逢赌必输的,别叫我,倒是徐山在旁边帮倒忙,大家都一起玩,不参与多不好,你是怕吗?
胡乐一点也吃不了激将法,怕个屁,老子上天可捉龙,下海能捕鳖,怕这个?她袖子一揽,带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勇感。
就像胡乐说的一样,她第一局就输了,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胡乐说,真心话,老子做新闻的,凡事就讲求个良心,没啥不能说的。
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呢?
胡乐一愣,她抿了抿嘴唇,眼角眉梢忽的上了层霜,不回答的话,罚酒一瓶,她抄起瓶起子,开了瓶啤酒,一仰脖咕咚咕咚的连大气都不喘一个,徐山扶着头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沉得格外厉害,漆黑的不容一丝光亮,胡乐喝到最后两口一个嗝打出来险些前功尽弃,她压下那股气一瓶酒直接见了底,她把瓶子一搁,老子愿赌服输,再来!
就像胡乐说的一样,她第二局又输了,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胡乐说,真心话,妈的不能总揪着一个问题问啊。
那乐姐为什么不结婚呢?
这他妈不是一个意思吗?胡乐彪了粗口,小白摆摆手,恋爱也不是单身也不是结婚啊,胡乐扁扁嘴,利落的抄起来瓶起子,又开了瓶啤酒,她间隙的吃了块烤肉,把那股子酒劲儿压了下去,啤酒怎么喝的习惯还是那一股生冷的味道,胡乐微微起了个嗝,她忽然想起个笑话,然后跟大家说,嗝就是上行的屁,徐山配合着微微笑了笑,他说,你别耍赖,这一瓶赶紧干了,胡乐胸脯一挺,我不是赖账的人,她头一仰,咕咚咕咚,一口气便下去半瓶啤酒,不知道是激着了还是怎么的,她眼角溢出一丝清冷的泪水,挂在眼角,也不落下来,就在眼眶当中含着,随着她震颤着一口一口的吞咽,那颗泪珠也在不断的抖动着,知道胡乐喝尽最后一口啤酒,地下头来,那滴眼泪才被甩落下来,这一切只有徐山尽收眼底,胡乐将酒瓶搁下来,摆到一边,好,再来。
就像胡乐说的一样,她第三局仍旧输了,她有些丧气的坐了下来,好,我选大冒险。
既然前面都是我们出的题,这次让社长来出题吧,美丽提议道,丝毫没关注胡乐充满怨念的眼神。
既然大冒险,徐山笑的很是暧昧含糊,既然大冒险,胡乐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盘算些什么,但总归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徐山说,“那既然是大冒险,下一期绘生的页底改成广告。”
胡乐一愣,继而拉下脸来,“这我认罚。”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无事生非?”徐山看她已经又起了瓶啤酒。
胡乐食指一扬,另一只手便已经抄起酒瓶了,她这瓶酒喝得很快,喝完便涨红了脸,她把瓶子搁在一边,齐刷刷的已经摆了好几个,这一群人一半的酒水都是胡乐喝掉的,她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面朝着孩子们,神情中带着些玩世不恭。
我刚本科毕业的时候,出来找工作,给人家做实习生,每天都受欺负,材料也是我送,稿件也是我打,整天整夜的于公于私的使唤我,一直打压搞小团体排挤我,而且新闻这种东西很严谨,我当时有很多很天真的想法在那里都完全的得到的否定,让我觉得,哦,好像一直以来我所坚持的事情原来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实习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神经衰弱,斑秃,头顶上缺了块头发,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我好像得了人群恐惧症,我选择继续待在学校里,读书写论文,直到我到了又该离开学校的时候我走出来,我没有去严谨的新闻报纸,我选择了杂志,这里面很轻松,我们的表达环境很轻松,我们在一定范围内感受的到什么叫做自由,我刚过来做实习生,仍旧很累,但是好像累的有奔头,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说我想说的话,写我想写的文章,我慢慢的转正,做到小编,责任编辑,副主编,主编,你会发现,当你慢慢的走上来以后,这个世界会变的格外的和善,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变了,如果你过了十年还呆在最底层,那这个世界仍是险恶的,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没多少人敢欺负你了,而你又不想着去欺负别人,你才会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和善。
艾亮怎么应聘进来的呢,他说他喜欢钢铁侠,一个心中有英雄的人,不会是个肯低头肯于庸庸碌碌的人,小白怎么进来的呢,她一说错话就会咬唇,每次做错事情会明确的说这里不对,我们再来,我们都很难去自我推翻,这很难得,眼镜是怎么进来的呢?有才华却不外显,我们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学会说话,却要用一生来学会闭嘴。美丽呢?啊长得漂亮,除了这个,哎呦长得漂亮,长得漂亮也不容易嘛。
我想说什么呢?每个人都该有些什么,我们该好好的放在心底里的,不能随便改变的东西,比如信仰,比如善良,比如美好,比如爱。
夜里的风有些凉,一打便透,胡乐整个人哆嗦着,徐山脱了外套给她搭在肩上,他手上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盒烤心管,胡乐喜欢吃临走还捎带走一盒,徐山说,人缺什么就得吃什么,胡乐缺心眼,得多吃点心管。
胡乐说,如果真的吃什么补什么,吃猪脑子是会补脑子还是变成猪脑子。
徐山回,这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他们俩挨在道边慢慢的磨蹭,胡乐走在前面,徐山跟在后面,两人搁了一步的距离,徐山说,这样好像要对你图谋不轨一样。
胡乐笑,大家都说要找乐子,想对我动手动脚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徐山眉头一挑,嘴角扬的很高,眼睛却看着下面,胡乐踩着高跟鞋,走的歪歪扭扭的。
徐山忽然想起,老王说的话。
胡乐长得矮,这没什么,只是周野长得高,周野比你还要高出一截来,胡乐站在他面前,十足的像个小矮人,她梗揪着,说她跟周野的距离太远了,所以她开始穿高跟鞋,从两三厘米高到五六厘米的坡跟,再到十公分的高跟鞋,胡乐在周野面前还是很矮,只是她觉得她在尽力的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胡乐每换一双高跟鞋,就要重新磨破一次后脚跟,贴上创可贴再继续穿着,就像一条鱼爱上了岸边的一条狗,只能不断地跃出水面,在窒息中寻求一丝温暖和安慰,不要问为什么岸边有一条狗,只是找不到更合适的对于周野的比喻了,所以就算痛着,站在周野身边好像这也没那么重要了,周野是个擅长笼络女孩心思的人,人如其名,野性难驯,他注定不该是安稳的待在谁身边的性格。
胡乐不一样,胡乐这人很需要关怀与爱,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掏心掏肺的,她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她爸爸也是个情场浪子,胡乐才出生没多久他就抛家弃子带着个女人离开了,听说还卷带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胡乐妈妈一个人抚养她不容易,就总是觉得胡乐该懂事儿,该坚强,该跟别的孩子都不一样,她得知道这世界没那么多善良,没那么多美好,没那么多爱,她妈妈越是这么说,胡乐就越是渴望这些东西,在她才懂事的时候,就是周野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周野爱没爱过胡乐呢,只能说他真的对胡乐很好,他给胡乐买饭,陪她上课下课,给她挡了欺负她的小混混,填补了胡乐一直缺失的那份关怀与温暖,他说,这世界能有多可怕呢?乐乐你想得太多了,可是最后,那些世界的可怕,都是周野赋予的。
老王说,徐山很好,只是来的晚了点,还及不及时呢?得看上天的造化了。
徐山只问了一句,他问,周野还活着吗?
老王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徐山对此倒是放了心,还好,好在周野还活着,你永远赢不了一个死人,但是活着就不一定了。
胡乐扭过头来,她的发丝拂在脸面上,阴明不定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配合着浓烈的酒气,显得性感诱人,“你想什么呢?”
徐山眼底温柔倾尽,他迈上去一步,将胡乐揽了个满怀。
你的过去我无从干预,你的未来我兴致盎然。
“我背你啊。”徐山说。
胡乐嗤嗤的笑道,“想占我便宜啊?”
“因为我不喜欢看你穿高跟鞋走路。”徐山转过身子来,一提便把胡乐背了起来,她整个人喝的软塌塌的,一背起来就无力的趴在他的后背上。
“为什么啊。”胡乐闷在他背上。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徐山把她的腿搂着,转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因为所以的,大概很多感情都很难说清吧。”
胡乐眼眶一热,她把脸埋在徐山背上,他只穿了一层单衣,身上的温度传到她的脸上,胡乐被风吹的冰凉的小脸暖热了,她像个受了伤的小猫崽一样,声音尖细尖细的,“哎,你待会儿回家吗?”
“我回家一个多小时吧,先把你送回家,我到家差不多十二点过了。”徐山拖着长音,“这夜黑风高的。”
“你说你这成天吃吃住住的,这跟同居有什么分别?”
“所以,我们要名正言顺的同居吗?”徐山认真提议道。
“我考虑考虑。”胡乐撅了嘴,徐山抿嘴一笑,胡乐摇晃着脑袋,“豆浆机,榨汁机都买了,再给换个微波炉吧。”
“你天天热东西吃,这不健康。”
“我就是早死早托生的命,快让我吃完九吨食物赶紧走吧。”胡乐全身都瘫软下来,“当所有的风雨都告一段落,我们就不用害怕行差错步的落入谁的陷阱,这场试炼终究不论输赢,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明白,我们得到的,还有我们失去的,在一场完美的华尔兹圆舞曲之后,都一并被纳入那最尾的颤音当中。”
徐山忽然停下脚步,他站定在路灯边上,身形欣长,他走的额头微微沁了汗意,胡乐抬起头,“怎么停下了呢?”
徐山扭过头,“有点想吻你。”
“那你为什么不吻呢?”胡乐调笑道。
“因为吻你就要把你放下来。”徐山的声音温柔似水,胡乐总听别人说,声音好听的耳朵怀孕,恐怕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她使劲儿的绷紧了身上的力气,“那你放我下来啊。”
“我有点,舍不得放你下来。”
胡乐闭了眼睛,这晚的风好像又不是很冷,或许是徐山的外套比较厚实,她浑身暖洋洋的,“你能背我走多久呢?”
“大概五十七个小时吧。”徐山含笑。
胡乐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只是闭上了眼睛,如果能够思考算作清醒,人的梦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思考呢,她曾渴望的东西,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经历了欺骗,害怕,伤害之后,她还能够轻而易举的接受吗,不一定每一个誓言从一开始就是虚伪的,只是那份真心我们也不知道最后能延续多久,徐山说的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胡乐心里想,徐山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自己是不是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这一晚的风这么暖,催人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