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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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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说行止由心,但是真的要做起来,又哪能那么轻而易举。
胡乐说徐山这人挑不出什么毛病,这就是最大的毛病,徐山看了眼屏幕上的信息提示,把手机扣了过去,笑了笑,在蓝本后面签了个名字,抵还给胡乐,“所以维纳斯有断臂之美是吗?”
“我只是觉得,正常人总该有点毛病。”胡乐接过本子,略微的翻看一遍,她今天略施淡妆,常年涂着红色口红的嘴唇在一层淡薄的唇彩下显得有些苍白,她轻咬下唇,带出了些许血色。
乍一看,让徐山想到了《桃花扇》,沾血的扇面开合间恍惚的晕红的美感若隐若现,他长腿一叠,将胡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穿了身简洁的工作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总是让徐山想多看两眼,“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喜欢我,自然我身上的毛病就少了。”
“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胡乐撇嘴,转身就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被徐山叫住。
“我晚上有应酬,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徐山知道胡乐自己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她做饭不算好吃但也有股专门属于她的味道,徐山吃第一次的时候就记住了,他说胡乐你做菜不好吃,但是让人难忘,胡乐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诋毁,她抄着铲子的手停在半空终究没有落下去,徐山吃的那么香,应该算得上是夸奖吧。
胡乐本是合计想徐山不纠缠着的话,晚上就好好的煮包泡面吃着算了,如今徐山问了,也就不吃白不吃,“看着吧,你吃什么给带什么吧。”
“行。”徐山眼眸一扫,把手机抬起来看了眼,又扣着搁在桌面上。
胡乐见他没别的事儿了,便出了办公室,刚一出去才想起来老王好像是说明后两天回来了,徐山是不是说明天约她有什么事儿来着,算了,等晚上再说吧。
胡乐一出去,徐山便从桌上掂起了手机,他的目光在屏幕上扫荡了一个来回,而后回复了个“知道了”,他不自觉的紧了眉头,放下手机之后才稍有舒展,他舒了口气,一张面巾纸在桌面上反复的蹭,随着手机的再次震动,他的思绪又一次被打乱,他显得有些急躁,却在看见发件人之后笑了起来。
胡乐:“虽然不想说,但是社长你反复的手上动作,看起来影响十分不好。”
徐山手指在屏幕上点过,“所以你要过来替同事排忧解难吗?”
他斜了身子,往胡乐的办公室看过去,胡乐把脸埋在电脑后面,也看不出来她是在工作还是在刷淘宝,无论什么样的女人,购物仿佛就是天生而来的喜好,胡乐也不例外,她喜欢买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偏偏喜欢买来玩,那次过安检被没收了把卡片刀,她家厨房里还摆了个完全没有用途的巧克力喷泉,徐山再看看自己桌面上一个卡通企鹅外表的保温杯,圆滚滚的站在他的笔筒旁边,和这里风格完全不相符。
胡乐再没有回复信息,徐山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水,这保温杯看着蠢,保温效果却奇好,一下子烫的徐山缩了一下,茶水洒在文件上,他赶紧抽纸把水渍擦干净,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穿着正式,稍微动了动便出了一身汗,于是他索性脱了外套,松了领带,解了颗扣子,把这一身热气给散了。
胡乐一开绘生内部群就看着这么一张照片,徐山背着光,白色衬衫配墨蓝色领带,他的手指压在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的位置,正好压在喉结上,双眼微眯,另一只手攥着张揉皱了的面巾纸,满桌凌乱的文件推到一边,怎么看都有种说不出的弥散的情色感,她赶紧关了图片,若无其事的往办公室外张望了一眼。
艾亮难得的在认真校对文章,程杰一根冲天的小辫子露在隔板上面,美丽请了个半天的假去医院打吊针,小白跟眼睛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下,谁也没有和谁说话,恐怕徐山那天说的是对的,眼镜是打算像小白表白了,结果可想而知,小白算不上极为优秀,想要找个有车有房的结婚对象还是绰绰有余的,眼镜纵是有才华,现在这年纪,没个家底想要有这个条件,还是挺困难的事情。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里,要是脱离现实,和脱离世界又有什么分别。
胡乐想起陈奕迅《红玫瑰》中的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当时听这首歌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面敲采访整理,那时候刚好累了,找个空当闭上眼睛歇歇,便听着了这句歌词,头回听总觉得这词写得太过矫情,好似这世上就只有一群群的是男怨女在凭空相互折磨,现在回想却发现这话,才发觉竟然真的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们本来就因着情感而悲喜不定,谁也没法闭塞视听,不言不语。
所以徐山放在只余了半杯凉水透亮的玻璃杯,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心中所有的余念在此刻都能全然的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对自己总该要诚实一点,他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特别像一个在过去当中苦苦挣扎的失意人,所以他连一声轻微的叹息也不愿发出,“所以,你又想做什么呢?”
他对面的女人长着一张极为标致的面容,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似乎是要洞察一切的白光由上打下,她的皮肤仍旧没有露出一丝瑕疵,那般完美的肌肤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由层层眼影眼线压制着,她粉红的嘴唇微抿,扯出来一个不怎么善意的笑容,“徐山,你够了,如果是为了气我,这样也够了。”
徐山耸了耸肩,切了块熟透了的牛肉沾了黑松露汁放进口中,笑而不语。
“行了,够了,我不闹了,回来吧。”她并不吃饭,面前只摆了一小块鲑鱼,上面用叉子挑了一小块儿,她得维持身材,纤细的手臂和腿都需要她时刻的注意自己的饮食,有采访问她,她的身材是怎么样维持的那么好的呢?她调笑的说,大概这都是天生的吧。
“左佳。”徐山吃的很香,他忽然叫了对桌女人的名字,只一声,引得左佳的注意之后,他却又继续吃了起来,徐山嘴角还沾着些酱汁,这幅模样是左佳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左佳不禁皱了眉头,“果然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会变成什么模样。”
徐山抿了口水,擦了擦嘴角,“你还记得我们打的那个赌吗?”
左佳神色忽的欢喜起来,连同一直扯着的嘴角也扬了起来,“我当然记得。”,她面上带了些胜利者的神色,不关乎这个赌,而是她在徐山心里的位置,她懂得如何拿捏男人的心思,至少在她纵横这些达官显贵之间这些年,她还从未有过失手。
那天晚上的风有点凉,徐山披了件厚实的外衣,他带着副挡了半张脸的墨镜,直接把车开到了左佳家楼下的停车场里,左佳最近有新戏上映,风头热的很,跟当红小生的绯闻也炒的热热闹闹的,赶上她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机场记者多得很徐山是去不得的,他便在左佳回家以后,直接来了左佳家里。
左佳出道也有几年了,凭着副姣好的面容在娱乐圈也混得风生水起的,女明星和女演员不同的是,她们的演艺生涯的长短,真的逐条比照着分类,徐山可以明确的将左佳归类在女明星这一栏中,除了副面容,她没什么演技,徐山自己甚至都没将左佳的作品看全,那他为什么会和左佳在一起呢,恐怕每个男人都有这么一种初恋情结,因为是这辈子打头遭爱上的人,难免有点难以割舍。
徐山第一次见左佳的时候,她还不出名,出落得楚楚动人,一双灵动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没眨一下便叫徐山心惊动魄一阵,年轻气盛不免被皮囊所迷惑,但终究是踏踏实实的喜欢过,他说他会爱左佳,他会全力的支撑左佳追寻自己的梦想,好,你想做明星,你想在闪光灯下活的出彩动人,好,我帮你,在说出爱和爱一辈子这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别揪着这话斤斤计较,左佳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总觉得鲜花不够,掌声也不够,她需要变得更加完美,所以她开始人为的美化和改造,她的确变得炙手可热,热切到徐山有时候需要通过她的经纪人联系到她,徐山挺累的,他与左佳的经纪人在走廊擦肩而过,徐山穿着外套,坐在沙发上,看着左佳裸着身子敞着件浴袍在偌大的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大骂导演和女配,她卸掉妆容之后,脸色极为蜡黄,她一整天只吃了两包纤维素,为了在机场时候记者拍出的照片能够纤细苗条,左佳变得神经很敏感,动不动大发脾气,徐山一直双手交叠,看着左佳一个人在那儿自卖自演,忽然觉得,似乎分开是个更好的选择。
有时候我们讲一个故事,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全部,有时候我们放弃一个人,一秒钟就足够下定决心。
徐山叹了口气,“左佳,我们分手吧。”
左佳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妖艳妩媚的笑容,她停止踱步,走到徐山面前,跨坐在他腿上,将浴袍褪下,“我们太久没见了,我今晚好好补偿你。”
“左佳,我说的是我们分手吧。”徐山目光很沉,意外的很柔和却不容分毫动摇,他连姿势都没换一下,好像是个没有感知的木桩一般。
“你凭什么跟我分手?你离得开我吗?要不是为了我你会回来吗?你那洁癖的性子我了解,我跟你打赌,不出三个月,你一定会回头求我跟你重归于好。”左佳指着徐山的鼻子,尖锐的指甲对着徐山的鼻尖,这让他感受到了压迫感。
“好,那我跟你赌,我赌我不会回来找你,如果我赢了,我们就彻底断了吧。”徐山弯腰从地上捡起浴袍披在左佳身上,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在左佳身上停驻过,只是眉宇间有一点有节奏的跳动着,徐山的手机适时的震动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信息:哎来金地酒吧啊,办派对呢。
他从左佳身下挣扎出来,“我还有事,你累了休息吧。”
听到徐山重新提起那个赌约,左佳心里是有自信的,她的自信源于徐山对她的宠溺,徐山骨子里是温柔的,这被左佳拿捏的死死的。
徐山点亮屏幕,看了眼未读信息,话说的很是漫不经心,“用不到三个月,到今天我就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确是不会再有可能了。”
左佳胜利的笑容凝在脸上,她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你在开玩笑。”这话她说的是肯定句,徐山心地软,不可能把话说的这么决绝。
左佳并不知道,当一个人爱你的时候,包容和忍让看起来才是理所当然。
徐山擦了擦手,将手机装进裤袋里,“我能放得下你,所以,你也该像你以往一样,拿出你决绝的态度来,还有啊,你是大明星,肯定不会压榨我这小老百姓,这餐饭谢谢你请客了,我还有事儿,我得先走了。”
左佳不说话,盯着徐山的背影,如果眼神能杀人,徐山此刻恐怕早就死了好几个来回了,很多东西我们拥有的时候不以为意,失去之后才腾升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左佳恨恨的咬着牙,徐山,我看你能憋多久。
徐山往胡乐家走的路上,看见了左佳做广告的巨型广告牌,她的脸上有点脏了,徐山掏出张湿巾给她好好的将面容擦拭干净,无论左佳今后如何,他并不否认自己喜欢过她,这是他的过去,他没法改变,却不代表他要一直把这带去未来。
他的未来,他有了想要一起活成新的过去的人。
胡乐鄙夷的看徐山一眼,摸了个烤猪蹄在手上,另一只手开了罐啤酒,她大喇喇的啃了口猪蹄肉,沾的满嘴都是油,“你晚上就吃猪蹄啊?”
“嗯,胶原蛋白,美容养颜呢。”徐山也掂了半个猪蹄在手上啃得乐呵。
“那你还吃!”胡乐抢着把剩下的猪蹄都揽到自己面前,生怕给徐山勾着了,“你不都吃了回来的吗?”
“我没吃饱啊!”徐山说着伸手过去扯袋子。
胡乐抱着猪蹄往边上挪了挪,她塞了满口的肉,说话也不清不楚的,“你给我带的,你不能吃。”
“我不吃猪蹄我吃你啊。”徐山吐了块骨头出来,落在桌面上打了个转。
“这他妈哪家买的,这么好吃?”胡乐灌了一大口啤酒,“明儿老王回来,我带她去吃。”
“明儿老王回来?”徐山眯着眼睛问道。
“对了,还想跟你说来着,你明天本来约我做什么的?”胡乐问道,显然她似乎更热衷于她手上油亮的卤猪蹄。
“也没什么,就是简单的想要约个饭而已。”徐山情绪有些低落,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忽的空了一下。
胡乐看他不说话,便抬起头来,徐山穿着件发皱的衬衫,袖子挽了上去,领带扯开来,扣子解了有三颗,他嘴里咬着块猪皮,那样子看着诱人滑稽又危险,上一次让胡乐有这种感觉的男人还是蝙蝠侠里的小丑,一声“why so serious?”帅的她合不拢腿。
徐山扯了张湿巾出来擦了手,他的手指同湿巾搅合在一块的时候,让人感觉尤为的隐晦,胡乐不禁脸红的忆起昨晚的梦,她眼角微扫徐山的□□,不免的想起了那个“活在当下”的黄色笑话,胡乐想大概自己做这种梦,是因为在这样一个如狼似虎的年纪没有了男人,有时候胡乐想,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做一下炮友也未尝不可,只是徐山拖着,她心里碍着,这样相处着也不觉的有什么不对的。
“你昨晚说梦话了来着。”徐山喝了口啤酒,啤酒的味道在他口齿之间流窜,直至舌根才觉察有一丝淡淡的麦芽香气。
胡乐胸口一闷,立即噎住了,徐山赶紧过来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胡乐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我说了什么?”
“没听清,好像是什么别动。”徐山皱了眉头。
胡乐恼羞成怒,立马踹了徐山的小腿,“你朋友什么时候走啊,你一做社长的你连住宾馆的钱都没有啊一定要来我家蹭吃蹭喝蹭住还蹭无线,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
“咱俩争取做工作上的好拍档,生活中的好炮友,再说了我在你这住还不是给你带吃的带喝的也便宜你了。”徐山毫不见外的提了俩大裤衩出来,“你喜欢黑色的还是灰色的?”
“不要脸。”胡乐瘪瘪嘴,她斜了眼徐山,“灰色的。”
徐山乐呵呵的捏了把胡乐的后颈,“行,我洗干净在床上等你。”
“你丫的给老子好好睡沙发,敢往床上爬老子阉了你!”胡乐话说的很,全被猪蹄顶在嘴里,霸气劲儿都给压着了。
徐山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梦,胡乐举了把伞站在他面前,徐山说,今天不会下雨,胡乐笑言,雨不在云里,在我心里,就像浸泡在铝盒罐头里临近保质期的凤梨,她说了很多的故事,听客就只有自己,说完这话,胡乐忽然把伞举过徐山的头顶,两个人一同站在雨伞的保护下,徐山将胡乐搂进怀里,那一刻他忽然无比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