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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轨啦? ...

  •   老王曾说,建立在不平等关系上的婚姻,就像是摇晃的天平,注定是不稳定的。
      这话说给顾卿听的,顾卿不以为意的说,她跟周俊杰不一样,她们是相爱的,胡乐十分不齿的嗤笑一声,这让顾卿觉得胡乐很不尊重她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崇高爱情,胡乐说,谈爱情,顾卿还稚嫩了点。
      一时兴起叫做冲动。这是胡乐对顾卿和周俊杰关系的评价,顾卿一意孤行的认为那是一见钟情,老王和胡乐也都没办法,那时候老王还能随时随地的管人要烟灰缸,老王三十岁的生日礼物还是胡乐去淘的一个雕花的烟灰缸,后来也不知道让老王丢到哪儿去了,老王说,吃喝嫖赌,烟酒吸毒,这些事儿当中最不干扰别人的事儿就是烟了,她不喜欢干扰别人,自个儿心里的澎湃和爆炸,都自个儿轻巧的烟消云散了。
      老王和胡乐,有烟有酒,狐朋狗友,这是顾卿一家连带顾卿婆家的认知,连顾卿下的小崽子都不知道让谁灌输了这种思想,见着老王了一个劲儿的往顾卿身后头躲,胡乐顺带脚的踢了顾卿一下,行啊,这一家都不待见我跟老王是吧,没成想这一脚反倒把小崽子踢了出来,挡在顾卿跟前,两手一张,小脸一扬,有个小男子汉的气度,他说,你们别欺负我妈妈。
      老王点了根烟,笑道,顾卿你这崽子生的值,像你。
      都说这感情是相互的,不见得相互喜欢,但是相互讨厌都是差不离的,周俊杰一家人不待见老王和胡乐,老王和胡乐也不待见他们一家人,书香门第和市井之徒,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陌路意味,胡乐自动把自己划归进市井之徒这一派别里,这跟学历什么的都没关系,她单纯的不喜欢那种清高迂腐劲儿,偏偏顾卿喜欢的很。
      她说,周俊杰说会对他好一辈子。
      胡乐啐了口吐沫,一点也没有文人雅士的样子,她不待见一辈子这种词,荒谬虚伪的扎眼,只是一提就会像一根手指,撩动了久存于心口上的一把刀,习惯了,但还是会被搅动的生疼,连呼吸之间也带着好似铁锈血腥气息。
      老王说,如果你知道那是一坨屎,你绝对不会去吃,除非你以为那是一块巧克力,可是当你吃了之后,就算是顾及面子,你也会口是心非的告诉大家这是一块巧克力,等着大家前赴后继,后来屎就真的成了巧克力。
      顾卿和周俊杰商量结婚的时候,周俊杰家里人的刻薄就稍有显露,彩礼该有多少,房子在谁名下,顾卿该放弃工作,照顾家庭,结婚几年内要孩子,与其管这种事情叫做结婚,不如说是找了个理由把顾卿连同骨血的吞食入腹,胡乐想到鲁迅先生的《吃人》,这世上,吃人的不论有没有文化,只看这牙齿是不是尖利,胃口有没有足够大。
      顾卿笑骂胡乐,喜事儿怎么让你说的那么恐怖呢?胡乐,是你自己放不下。
      这一句话,让胡乐再没办法插手干涉顾卿的事儿,胡乐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但不代表谁都会在这件事情上载跟头不是?也许顾卿本来就像做个称职的家庭主妇,本来就愿意把自己的头脑用在教育孩子上面,只是老王和胡乐在这无事生非了。
      胡乐又想起那个荤段子,她问坐在对面的徐山,“想入非非,你知道非非是谁吗?”
      徐山把挑了鱼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无事的女儿。”
      “为什么?”
      “无事生非啊。”徐山面上的表情一直很是单一,但是面对着胡乐的时候,丰富了许多,胡乐说自己不喜欢吃鱼,徐山偏偏就找了家以鱼为特色菜的餐厅,徐山说,你不喜欢吃鱼,只是因为你不爱剥鱼刺,那好,我给你剥。
      胡乐毫无感激之心的咽了口鱼肉,她的目光在那一托盘鱼身上流连一番之后,才悠悠说道,“我小时候,被鱼刺卡住过,很痛,那根鱼刺在我喉咙里卡了一天一夜,去医院拿出来的时候挂着血丝,医生说,要是再等等,可能要把我的喉管刺穿了,从那以后,我就害怕吃鱼,吃带刺的鱼,因为那种疼痛感总是会从我的记忆中翻新出来,好像时刻在提醒我一样。”所以比起克服,胡乐选择的是逃避。
      “卡了一次喉咙就不吃鱼,那是不是考试失利一次就不再考试,鞋子磨了一次脚就再不穿鞋子,吃苹果看见一次虫子就不吃苹果,无论怎么样,生活都该继续过,因为很多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代表那之后的生活我们就要变得胆小如鼠。”徐山挑了千页豆腐,盘在碗里,沾了点辣油,一口吃了下去,辣的嘴唇红彤彤的,“就像顾卿和周俊杰这件事儿,错是有,伤害是有,不见得你要一棒子打死人家。”
      “你还敢跟我提这件事儿?”胡乐一下子来了火气,险些一小磁碟就砸了过去,好在徐山按兵不动的一个眼神压住了他的动作。
      徐山又夹了块鱼放进碗里,低头仔细的用筷子拨弄着挑刺,“你跟顾卿关系好,我能理解,但是再怎么样那是人家的家事,周俊杰是不对,怎么说他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人家吃饭呢,你一脚踹进去给人扇了两个大耳光,提着领带往外扯,最后闹到警局,差点官司都出来了你觉得你这事儿做的对啊?”
      “于情于理我不该这么做吗?顾卿家里辛辛苦苦给带出来这一高材生,一毕业嫁去了周俊杰家,天天洗衣服做饭,保姆都没给请了,孩子给人家生了,结婚这些年给没给顾卿一个好脸色看,周俊杰他妈哪次不是用那种顾卿高攀了他们家的眼光看她,顾卿跟我一般大,你看看我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过的什么样的生活,这才过了几年啊,她整个儿熬出来一黄脸婆。”胡乐越说越气,直到徐山把鱼肉挑到她碗里,她才歇下口气来,脸上异样的红,不知道是辣的还是气的。
      徐山送了一块肉过去,又夹了一块过来,他吃得少,整顿饭一直在给胡乐挑刺,“顾卿说什么了吗?”这一句话把胡乐问傻了,徐山哼了口气,他腿上还紫青着一块,隐隐作痛,他叹了口气,“婚姻和恋爱不一样的是,恋爱我们可以放纵,婚姻要彼此懂得隐忍,顾卿都能忍得下来这口气,那你还要替谁出这口气,周俊杰外遇是有他的不对,顾卿是你的朋友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你一定不愿意听,但是顾卿就真的好吗,你说的没错,她死心塌地,甘之如饴,但是连你平时都喜欢找点有意思的事儿干,周俊杰就能耐得住那种言听计从的无聊吗。”
      “你们男人都这个德行吗?”胡乐话里带气,嘴里塞着鱼肉,说话囫囵,气势掉下去一半。
      徐山一直埋着头,连笑容也隐着,大概我们都会有那种感觉,和舒服的人就算是待在一起,心情也会莫名的愉悦,“我并不能为这整个群体做辩解,替自己辩解又觉得有些虚伪,就事论事,我们只说顾卿和周俊杰,周俊杰有错,错不至死,你说要是周俊杰和顾卿真离婚了,谁会更不如意些?孩子周家肯定是要的,人脉周家也有,想要顾卿净身出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周俊杰一表人才,家庭条件优渥,离婚再找一个绰绰有余,顾卿呢?你养着吗?”
      “我养着啊,你以为我养不起吗?徐山,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努力,本科硕士博士,一路走上来,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家庭背景,我努力工作呕心沥血,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我为了什么?就是有一天,我不仅可以不依靠男人,不为了站稳脚跟找个条件优渥的男人嫁出去,而且万一我爱的人出现什么问题,我能成为她们的庇护,能保护她们。”胡乐把筷子一摔。
      徐山见胡乐不吃了,便也不挑着碗中鱼肉中的细刺,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有时候你该想想,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就打你知道周俊杰这事儿,到你去,好就按你说的,替天行道,到你去办公室把我臭骂一顿,到现在我们在这儿心平气和的吃饭,顾卿有没有联系过你,说感谢你,我的好姐妹,替我出了头,有没有啊?”徐山想起来昨天的事儿还心有余悸,刚去开了会,才回办公室,胡乐就一脚把他办公室门踹开了,那嗓门跟扩音器一样,百叶窗也不拉,一进来就绕过办公桌,一把拽住了徐山西装领子,高跟鞋紧跟着就蹬他膝盖上了,周俊杰那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胡乐声音震得电脑屏幕都跟着晃,徐山怔神过程中,胡乐又踹上来一脚,徐山几乎都能听见她牙咬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她一双眼红的吓人,浑身都气的哆嗦,徐山压住她的手背,把她顺势往怀里一带,丝毫不拖泥带水,把她的头往胸口一按,轻柔的给她顺毛,徐山说,有话好好说,别生气,生气了就吃不下饭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心平气和的说。
      胡乐被徐山问的一怔,情绪立马低落下来,“我没做错。”
      “嗯,我们心是好的。”徐山应喝道。
      “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胡乐一脚蹬过去,徐山躲都没躲,刚好踢在他青紫的那一块,痛的他稍微皱了下眉头。
      “你脾气还行,就是踢人的毛病得改一改,又不是小孩儿了,穿那么高的鞋,踢人的时候把脚崴了怎么弄。”徐山点开手机,看了眼屏幕,顺手回了个信息,再把脸转过来的时候,胡乐显然已经心不在焉了,眼神一直四下飘着,没个定焦。
      胡乐没想过要做英雄,英雄是要心系天下的,她没那么宽广的心胸,她顶多想做个小寨主,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
      她不是个容易听进去别人说话的人,除非这人是老王,老王在胡乐心里是个神奇的存在,就像每个人生命中好像都有个人是开了挂一样的生活着,老王在胡乐的生命中,就是这个开了挂的存在,老王长得好看,脑子聪明,随随便便做什么都轻松成功,连打牌麻将,她靠着运气上手就是一把好牌,胡乐说,老王是被上帝眷顾的人,老王用她那浸染着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道的手指,把啤酒推到了胡乐面前,她的笑容带着股慵懒到极致的淡然,她说,胡乐你还是把这些东西都看的太简单了,顾卿离不了婚,我也必须要结婚,为什么啊,年纪上来了,玩不动了。
      王月亮头一次跟胡乐讲她和她老公的事情,老王是个自己心里有数的人,所以胡乐从来不需要过问她是否确定要走这条路,老王说过,反正没法回头,后悔有个吊用。
      老王好像真的把烟戒了,连酒也是胡乐自斟自饮,她说,胡乐啊,我是小三上位你知不知道,老王说这话的时候,胡乐脑子里嗡的撞了一下,接下来好几秒都听不清老王在说什么,只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鱼,不同的是她身上有那层锋利的鳞片,却没有那层恶心的粘液。
      老王像是给胡乐讲了一堂冗长的数学课,让胡乐脑子整个的发胀,老王的老公姓张,我们就习惯性的叫他老张,老王说,她认识老张是在一场聚会上,一场高中同学聚会上,她同学带来了她老公老张,名企老板,豪车名表,他只看了老王一眼,那会儿老王盘在角落里,操着口脏话一手握着牌,一手拿着烟,老张皱了眉头,那时候的她老婆说,别看月亮这样,可是名牌大学的女博士,老王还挺介意别人说她是女博士的,好像这真该成为一个标签一样,但似乎这稍微刷新了老张的三观,他说我们公司刚好有这样一个岗位需求,你可以考虑看看,所以老王对老张的第一印象这就是个随便玩女人的大老板,在后来的接触的过程中,老王才认识到,一个优秀的男人背后不是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而是有一个能够对他的行为熟视无睹的女人,老王说,我只想享受你的物质,所以你的心你的身体,你随意支配,与我无关,这成为老张离婚跟她在一起的主要理由。
      “他抛弃别人,也会有一天抛弃你。”胡乐说。
      “所以你得意思是要我在被抛弃前打捞一笔?”老王笑着,笑着笑着眼神就黯淡下去,她似乎烟瘾上来了,倒抽了口气,从口袋里翻出块戒烟糖,剥了糖纸含在口里,“你吃吗,挺甜的。”
      胡乐摇了摇头,“牙疼。”
      “有些事儿,该放得放,有些人,该忘得忘。”老王含了糖在嘴里,说话的时候舌头搅动着糖块碰在牙齿上,发出轻微摩擦碰撞的声响。
      梦想从来未实现,也不一定要改变,可这跟梦想不一样,他当不上梦想的重量。
      徐山把一杯温水放在胡乐桌面上,半倚着桌边低头看他,胡乐抬眼看他,一脸的不情愿,“你不知道进屋要敲门吗?”
      “我敲了啊,你没听见。”徐山笑道。
      “你不知道敲门要得到应答才能进来吗?”胡乐的气势咄咄逼人。
      徐山举起双手以示投降,“那好,就当我不知道吧。”
      胡乐眼睛一斜,刚好与窗户外边的艾亮对视上,她震慑性的抛过去一记猛瞪,把艾亮的目光吓退后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徐山身上,“你来做什么?”
      “下班以后有事儿吗?”徐山自个儿也捧了个水杯,说一句话喝一口水,昨儿个儿吃辣着了,今天一整天他说话嗓子都不对劲儿,胡乐顺手从包里掏出板含片丢给他,她这个工作性质,习惯性的带着护嗓的药和含片。
      “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
      “你什么事儿啊?”
      徐山耸肩,他做出这幅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真的就是完全无辜了,往往真无辜的人不会装无辜,“看电影吗?”
      “你约我啊?”
      “我约你啊。”徐山眸色沉黑,这般看着胡乐的时候,胡乐稍一放松好像整个人就都要溺进去一般。
      她轻拨了下头发,面上挂着股狡黠,嘴角微扬,“以什么名义呢?”
      他微微仰头,稍微想了想,眼里溢出一种异样的欢喜,“名义的话,结交革命友谊,共同建设社会主义美好家园怎么样?”
      这个理由正直的让胡乐没法拒绝。
      老王说,有些事儿,该放得放,有些人,该忘得忘。
      放下一件事儿,是心里有了别的事儿,忘了一个人,是心里有了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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