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淡了容颜》许北

21、模糊的世界1

　　阿久见到陆域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看夕阳，戴着那条灰色的围巾，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
　　周围的晖色正是明媚。
　　那个少年坐在阶下，眼睛望着远处，有些茫然。
　　“陆域。”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喊他的名字，眼中终究，带了笑意。
　　这是这几日，她最像许久的时候。
　　他却了无反应，几乎是静止的姿态。
　　她蹲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穿的衣服，皱了眉，微笑——“只穿了一件大衣，还不知道回家，冷不冷？”
　　语气，像极对着跑出家贪玩的孩子。
　　她伸手，握他的手，指尖冰凉的，却在她的手靠近时，微微动了动。
　　他缓缓移了目光，空洞的眼睛在她脸上停滞了几秒钟，又缓缓移开。
　　短暂的注意力。
　　阿久僵了眉眼，微微提高了音量——陆域！”
　　他的指动了动，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宋储赶到的时候，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陆域抬上车，阿久凝望他，他的眼睛却只随着身体的平躺茫然望着天空。
　　那颜色，蓝得很好看。
　　宋储坐在车里，眼圈都红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之前出事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许书的脸很是阴郁。这个样子……
　　陆域坐在那里，皮肤白皙，眼睛黝黑清澈，却没了平时的山明水静，只是安静的可怕，安静的空洞。
　　阿久看着车的走向，问许书——“去哪里？”
　　许书回答得简洁——“医院。”
　　阿久低了头，看着许书拉着陆域轻车熟路，医院的铭牌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首都西山综合医院。
　　以治愈精神方面的疾病而闻名遐迩的医院。
　　阿久宋储被许书堵在了医院外，他说不要进来，这里……你们不习惯。
　　他却是已经习惯了的，轻轻拽过陆域的右手，每一步，离他们远去。
　　宋储怅然，收回目光，看到阿久眼中的骇人血丝，嘲笑——“阿久，你是不是半夜做坏事了，眼睛这么红？”
　　阿久揉揉眼睛，微笑——“是呀，做坏事了。”
　　这少年眼眶却又红了，右手有些粗鲁地抹了把脸，往日神气逼人的桃花眼只是暗淡无光，哑声——“阿久，你心里比谁都难受，却还要装出一副冷静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
　　阿久垂了眼睛，小声道——“宋储，我实在是困得难受，借借你的肩膀，趴一会儿，成吗？”
　　宋储无奈，口中只说你呀你，却把阿久的脑袋糊弄到了自己肩上，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虽然粗鲁，带了怜惜。
　　“阿久，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待见过哪个女人，你是，第一个。”
　　许书带着陆域走出来的时候，脸已经惨白。
　　“许书，陆域他怎么样”宋储问他。
　　陆域站在一旁，眸子只专注在远处一个固定的角落，无声无息。
　　许书面无血色，苦笑——“阿储，我不瞒你，反正……也瞒不住了。陆域第一次发病，用的是心理暗示的疗法，病情反反复复，治了大半年才治好;当时郑医师……就是阿域的主治医他说陆域的病如果犯第二次，要是心理暗示治不好，就只能是控制病情，而极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陆域到底是什么病？！”宋储攥住了许书的衣领，眉眼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许书面无表情——“DID。”
　　她只是听着，喉头却摹地有些难受，一口腥甜涌到唇边，张嘴，吐了出来。 DID吗，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阿久读大学的时候总喜欢周末的时候一个人泡在在图书馆，偶然间翻到一本说明DID 病症的医学著作，眼神只是从未有过的伤感。
　　多重人格患者的每一个人格都是稳定、发展完整、拥有各别思考模式和记忆的。分裂出的人格包罗万象，可以有不同的性别、年龄、种族，甚至物种。他们轮流出现控制患者的行为，此时原本的人格对于这段时间是没有意识也没有记忆的。分裂出的人格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这也就导致严重的“遗失时间”现象。通常在此分裂现象开始时，原本的人格（即未产生多重人格前的人格，或称主人格）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即使患者发现自己的记忆有截断的现象，也无法知道自己已有多重人格，也有一些严重的病例，主人格甚至“沉睡”十多年。但分裂出的人格中往往会有一个是知道所有事的，如果这个人格愿意合作，还是有治愈的可能，遗忘是对个人自身的一些重要情况，包括个人身份无法回忆.遗忘内容在不同的人格表现中有所不同，即在这一人格中被遗忘的内容在另一人格中清晰记得.在病人内心世界中，有些人格可以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并作用于它们.比如在一个病人身上，人格A并不知道同时存在其他的人格形式，但其他的人格形式却知道人格A在作些什么，犹如旁观他人的行为.其他的人格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人格A的存在，但却不能和人格A有共同的意识（多种人格对事物同时意识），分离性身份障碍可以是非常严重并且持持续很长时间，由此造成病人的功能缺损.病人较多有自杀企图，并被认为自杀成功率高于其他精神疾病.
　　患者患有DID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幼年时发生过无法承受的伤痛。
　　鲜艳的，颓丽的，像极初绽的茶花。
　　“阿久！”宋储扶住了她。
　　她抬眼，只看到，陆域站在那里，不说不笑，沉寂得毫无生气。
　　她沉默了，推开宋储，蹭了嘴角，微笑着，走到陆域身旁，手指轻轻掖了围巾，拢到他的下颌，温柔开口——“陆域，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言希却歪头，看着她，半晌
　　他带了认真，干燥的唇轻轻蠕动，捂住了胸口，单音节，含糊的语音。
　　“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