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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那年细水长流12 ...

  •   电话,再一次响起。
      “阿久,陆域他回来了吗?”是许书的声音,没有平日的爽朗。
      阿久想了想,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嗯,回来了,已经睡着了。”
      “他……没事吧?”许书有些犹豫。
      阿久,轻问——“他能出什么事?”
      许书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已经订了明天的飞机票。”
      “哦,这样呀。那么宋储在你身边吗?”阿久只是直觉认为有些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去和许书多探听一分。
      “在。”他把话筒递了出去。
      “阿久。他没事吧?”对方,是爽朗憨直的嗓音。
      “宋储,你听我说,现在挂了这个电话,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最好是电话亭,把电话重新打过来。”阿久吸了一口气,压低嗓音——“一定,要没有旁人,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他回得简单防备——“嗯,阿久怔怔地望着时钟,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
      “久,你说实话,陆域到底有没有回来?”对方,是宋储。
      阿久心里难受得紧,不答反问——“阿储,现在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告诉我,陆域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爷爷走的时候说的话不清不楚的,我不敢多问。”
      她再冷静不过,连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陆爷爷走之前和她说的话日日在心,不敢忘也忘不了,字字诛心,含糊的只说陆域几年前出过车祸,后来就留下来后遗症,要是被当年的事情刺激到,很可能变成大家都不认识的陆域,所以嘱托阿久刻意避开敏感的话题,并且让阿久如果发现陆域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一定要立刻通知他。这话中的信息太多,陆域车祸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要提起敏感的话题陆域就可能出问题。但是陆爷爷的神情太过严肃,阿久不敢问,只能应着。
      宋储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三年前,陆域,就在他父亲带着他的继母去美国的第二天,被陆爷爷关在了家里,整整四个月,未见天日。”
      “陆爷爷不许任何人探望他,对外面只说是生了场大病。”宋储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可是,哪有那么巧,陆域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车祸造成的眼疾,从没有生过其他病,而且又怎么会这么巧,他父亲继母前脚走他后脚就生病了。阿久咬了唇,问得艰难——“阿储,你的意思是,陆域的病,跟他父亲还有继母有关?”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阿久,陆域不是生病啊,他当时根本疯了,谁也不认得了,我偷偷跑去看过他,他就一个人呆呆的躲在角落里,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也不看我一眼,当时,我几乎以为他再也回不来……”
      “阿久,他疯了,你明白疯了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无论你是他的谁,你曾经和他一起玩耍多久,是他多么亲的人,都不再有任何意义。”手里的文件被攥的几近快要撕裂,就在接到宋储和许书的电话没有几分钟的时候她接到一封快递。
      依旧,来自巴黎。
      封皮上,发件人是“陆域”。
      阿久只是疑惑的很,许书和宋储的电话不是说现在找不到他了吗,怎么还有快递给她,想着陆域估计是先回来了,打开了,却是一个相册,是暗蓝色,淡到极端,明艳温柔。
      与以往的单张相片不同。
      翻开相册时,每一张,却是发自心底的寒冷和久违的惊恐。
      一张又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分明是自己,许久的头痛的快要撕裂,怎么会是自己,分明是六岁时候的自己,可是怎么会在B市出车祸,那么照片里面那个女人又是谁,不是阿母,那她又是谁,最后几张是阿母同她在江南小镇的照片,像是被偷拍的。
      阿久握紧拳头,感觉很多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但是又什么也记不起来。敲门声一阵一阵,
      她打开门,暗花涌动。
      果然是……她。顾若,宋储口中那个心思缜密的陆域的继母。
      “您怎么来了?”阿久眉眼顿俐。
      “哦,来看看阿域啊。听说这孩子从巴黎一个人回来了,没事吧?”顾若笑容温柔,声音却有一丝急切,探向客厅——“阿域,陆域!”
      阿久拳头渗出了汗——“您这么急做什么?”
      顾若,眯眼,笑——“阿域没回来,是不是?”
      阿久低头,——“您应该有话和我说吧,他没回来不是更好?”
      顾若挑眉——“你这孩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久明明脸上是笑,但是却是发自内心的寒冷——“既然您是有备而来,有些事情就干脆说清楚又如何人,既然已经寄来了照片,那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你说什么照片?什么有话要说?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阿姨听不懂的话?”顾若笑。
      “您记性这么差吗,就是您老远从巴黎寄给我的那本相册,暗蓝色的,硬皮的。”阿久描述,语气冷漠。
      顾若盯着阿久看了半天,眼神慢慢地,由柔和变得森冷——“是我小看你了吗,许久?在看到那些照片,你还能这么冷静,可真不容易。对陆域,我只是说了那些照片的存在,他就受不了了呢。你是真的连自己亲妈的脸都不记得了吗,在江南小镇和一个同你丝毫关系都没有的女人过了几年就忘记全部的事情了吗。”
      阿久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叫我和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一起生活在江南小镇,你说我阿妈是谁,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都是胡话是不是?”
      顾若冷笑,看见阿久几近失控的模样,——“你自己不是知道吗,你口口声声叫着的阿母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的亲妈早就因为当年的那场车祸死了,没看见照片吗,那个把你护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才是你亲妈,你的阿母只是为了保住你父亲许家长子名声的委屈求全的许夫人而已,你就是孽种,是陆家和许家的耻辱,你的存在就是一个炸弹,时时刻刻只要一丝的闲言碎语陆家和许家就会堕尽尘埃,再难翻身,还有陆域,不过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生下来的小野种,就凭他也配继承陆家名下的全部财产。”
      阿衡左手,抓住右臂,毛衣之下,皮肤痛得彻底——“什么叫我是陆家和许家的耻辱,陆域又怎么会是你口中的野种,陆域的母亲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夫人,绝不是你这种后来进门的小三” 听见阿久的话,那个女人突然笑得张狂‘许久啊许久,你装的可真像啊,要不是我当年看见你,我也会被你现在的样子骗过去,你不记得了吗,你是什么时候被你的亲生母亲接回B市的呢,我想是你六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你又是为什么突然被接到了许家呢,你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那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是你妈和许家长子许安国的孩子,多好笑啊,许安国的妻子就是你口中的阿母,你的亲生母亲还是陆兴邦的妻子,你说你是不是两家的耻辱,再说陆域,你觉得你亲生母亲会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吗,陆域的亲生母亲不过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而已,还记得车祸吗,那天你妈本来是准备带着你离开的,但是就是这么的不幸,还没到机场就出了车祸,你倒是命大还能活下来,那天在车祸现场发现的不只有你一个孩子,还有陆域,在你妈没发现的情况下,那个孩子也跟着上了车,那之后你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陆家隐瞒了全部,我当时还好奇一个活人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多好笑,许安国的妻子就是你那个阿母竟然为了维护两家的名声,偷偷把你带走了,陆家将错就错将陆域入到你亲生母亲的名下,要不是我之前听说许家的孙女回来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很有趣。陆域可是替你把这所有的肮脏的事情都记着呢,你以为他待你好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赎罪,替曾经抛弃你的许陆两家赔罪。这样见不得光的陆域又有什么资格继承陆家。
      她把照片寄到家中,只是为了确保陆域能够看到,如果在不让陆帅知晓的情况下,让陆域心理防线自动崩溃,自然是最好。
      顾若的表情变得深恶痛绝——“你妈那个狐狸精,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让陆兴邦惦记着,我明明为陆家生了儿子,现在陆老爷子还想把全部的财产都转移到陆域的名下,想把我儿子踢出去,没那么容易。在老爷子彻底丢弃我儿子之前,我要先毁了陆域!只是没想到,当年他疯了之后,还能清醒过来。” 阿久抬头,眸色漆黑无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算是继承陆家全部财产也应该是陆域的父亲,你的丈夫不是吗,现在看来想丢弃你们母子的不是陆爷爷而是你的丈夫不是吗?”
      顾若摹地站起身,歇斯底里——“你胡说什么,我丈夫才不会为了那种小野种就丢弃我们母子。”
      阿久也起身,一个紫砂壶,从顾若的头上,整壶热水浇下,淡淡开口——“顾若,你说,如果,陆域的爷爷知道了当年就是你告诉陆域全部真相他才会疯掉,现在又是你在其中捣鬼的话,你说他还会容你在陆家多呆一天吗?”
      顾若尖叫,落水鸡一般,不复之前的优雅高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单凭那些照片吗!”
      阿久从口袋中拿出录音笔,慢条斯理地开口——“有物证当然不够,加上口供呢,够不够?”
      顾若的面容彻底狰狞——“你这个小贱人!和陆域一样的贱种!”
      阿久气的发疯,狠狠地扇了眼前的女人一巴掌——“顾若,敬你三分是因为你年纪大,不要以为别人都怕了你!如果你再骂陆域一个字,在送你上法院之前,我不介意捅你一刀!”
      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看着顾若,目光愈加冰冷。
      顾若神色有些惊恐——“你,你怎么敢?!”
      阿久笑,眸中血丝更重——“我怎么不敢?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要说是一个顾若,就是一百个,一千个,能换陆域一人平安喜乐,何乐不为?”
      “更何况,你似乎不怎么清楚,站在我和陆域背后的是谁,而你口口声声骂着的贱种,又是谁的孙子孙女!!”
      顾若瘫坐在了地上。
      阿久走到了她的面前,本来温柔的眉眼却变得没有一丝温度,居高临下,隐约着,带了几分凉淡残忍。
      “拜你所赐,陆域失踪了。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你可以才猜到以陆爷爷的脾气又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还有,你最好祈祷陆域可以安全的回来,不然陆帅那里谁能交代过去。”
      真相,这就是真相!!
      她赤红了双眼,全身冰寒到了极点,第一次知道,绝望是这样的感觉。
      痛得无可救药,却没有一丝伤口。自己原来这样见不得光,自己的存在竟然是这么让人恐慌的事实。自己口口声声叫着的阿母只是一个深深爱着自己父亲的可怜的女人而已,而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和已经有家室的许家长子生下来自己,到底陆爷爷和爷爷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恐慌的过分。
      阿久知道宋储肯定瞒不过思莞,也就在家静静等待许书。
      今天,在找到陆域回来之前,这事没个终了,肯定是不行了。
      她对顾若那一番狠话,不过是一时迷了那个女人的心智,等她有了算计的时间,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顾若虽不至于忌惮,虽说在陆家没什么实质的位分,但实际上,她幕后站着的又是谁?说穿了还不是顾老爷子。
      陆家是许顾宋三家的世交,而每每听爷爷提及,陆爷爷也是个军功显赫的,但八十年代初,便急流勇退,自已敛了锋芒,让儿媳也就是已经过世的陆兴邦的第一任妻子,转战商场,后来二十年见生意之所以做得如此大,甚至引起林家眼热,一小半功在商才,一大半却是陆老的面子。
      有权了,自然有人送钱,而这些人便是心中不情愿,表面上也是做足欢喜姿态的,各方照拂,一路绿灯,生意自然便有了坐大的资本。这几年,顾家隐隐有在一些产业独专的势头。
      顾家老爷子是个精明人,家族的生意从不出面,但是最重视的也不过就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
      更何况,横竖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做个避闲的姿态,底下的人个个磨练到一定境界,又怎会愚傻到得罪顾家。
      前几年年,儿子病逝,顾老便愈加深居简出。可是统共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是要保下的。
      阿久虽然抬出陆家和许家,才拿了顾若的气势,但是,顾老爷子未必就怕了两家。
      而且,连她也保不准,要是爷爷知道她已经知道全部的事情之后又是否会像当年一样为了隐瞒全部,再一次丢弃她……
      阿久闭了眼,苦笑,再睁开时,已咬了牙。
      不要怪她心机深沉,只是,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拉许书下马了。
      她人微言轻,说不上话而且有些话还不能说,许书却不一样,他是家中的独子,又是爷爷的心尖肉……
      正思揣着,许书已经铁青着脸,推门进来。
      “阿久,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隐忍着,眸中却带了寒光“陆域现在在哪,报警了吗?”
      阿久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声音有些疲惫,却强打起精神,淡道——“我还没告诉爷爷,听宋储说他手中并没有拿多少钱,而且,签证就要过期,所以人应该还在b市。”
      许书却一瞬间怒了,胸口不断起伏,——“阿久,陆域他平时待你不薄,人失踪了整整两天,你却还不让爷爷派人去找他,你到底想些什么!”
      阿久不语,只是看着他。
      许书看了四周。桌上还泡着一壶上茶,见阿久也是不慌不忙,安安静静的样子,冷哼一声,不怒反笑——“还真是我高估你了,许久。你对待陆域也是毫不在意吗,反正陆域和你也没有关系是吧,找不找和你都没有多大关系是吧” 阿久垂头,微笑——“陆域和你的关系,陆域的爷爷和爷爷的关系摆在这儿,话说得过了。“
      她一口一个“陆域”,听到许书耳中却极是讽刺,心下有些替陆域悲凉,好歹是捧在手心疼了一年的,平时是凭谁说她一句重话,陆域都要撸袖子和人拼命的。现在……
      “算了,我知道了,阿域我自己会去找,这件事不麻烦你了……”许书黯了神色,语气冷漠。
      阿久笑眯眯——“依我看,还是别找了,回来了也是被人残害的命。怕是还会闹出别的事端来。”
      许书愣了,半晌,苦笑——“许久啊许久,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心原来不是肉做的。”
      阿久却站起身,厉了颜色——“我有一句说错吗?你许少爷心心念念地要去找兄弟,却只字不提你的兄弟是被谁被逼到今天的这步田地,把他找回来,再便宜别人,害他一次吗?”
      许书握紧了拳——“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阿久冷冷看着他——“你是说哪一件?是我的生世,还是那场车祸,是你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却依旧装作不知道,还是你明明知道当初陆域疯了的原因还隐瞒着一切,还是按着爷爷的意思和顾家交好,顾晟珉不就是顾若的侄子吗?”
      许书的脸色,瞬间苍白。半晌,才开口,喉中有了隐隐的血意——“我并不确定,顾阿姨是害陆域的人……她待人一向很好……不会这么对陆域……阿域对我说,他是出了车祸,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阿久凝眉,知道陆域撒了谎,心里却更是隐隐作痛。
      只是,神色依旧,未露出分毫不妥,语气平静——“许书,那你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打算?”
      她看着他,温柔的眸色毫不相让。
      许书回望向她,想了想,有些颓然——“自然是先找陆域。”
      阿久却笑,有些悲怆——“那么还是哥哥去和爷爷说罢。”阿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许书哥哥,那么陌生的词语,就这样附加了那样深沉的心思。这一生只怕是再也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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