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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那年细水长流6 ...

  •   阿久再见到许锦,已经是五月份,天开始热的时候。
      这个女孩,依旧美丽高雅,但却不再温柔胆怯,娇嫩荏苒。
      阿久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许锦,嬉笑着,有些粗鲁的动作,拍了她的肩。
      “阿久,身上带钱没,借我花花。”
      她不再留着长长软软的长发,绞短了许多,人瘦了些,也黑了些,
      那张嘴张张合合,画得很红,很像喝了血。
      她对她说话时,不再温柔地敛着眉,挑了起来,充满了锐气。
      “许锦?”她不确定,这是许锦。和之前的样子差别太大,不敢确认。
      “别喊我这个名字。”这女孩厌恶地摆了手。
      指尖,是紫得晃眼的色泽。
      阿久怔怔地看着她的手。她记得许书无数次地说过,阿锦是最有钢琴天赋的孩子。那双玉手,天成无暇,多一分的装饰,都是亵渎。
      阿久微微敛目,尴尬开口——“许锦,这些日子,你好吗?”
      许锦笑得爽朗——“你呢?”
      阿久思揣,是说好还是说不好,犹豫了半晌,点点头,认真开口——“一般。”
      许锦嗤笑——“都过这么久了,你还跟以前一样,呆得无可救药。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阿久没多大的情绪。
      “不说了,我有急事,你兜里应该有钱吧,先借我点儿。”许锦有些不耐烦了。
      “要多少,干什么?”阿久边扒书包边问。
      “谢了!”阿久刚掏出钱包,许锦便一手夺过。
      “至于干什么,不是你该管的,当然,你也管不着。”
      她扬扬手,转身,干净离去。之后,便未见过阿锦。
      篮球联赛,阿久所在的学校不出意料地进了半决赛,比赛定在周六上午八点半,地点是b大体育馆。
      许书宋储每天在院子里的篮球场,练得热火朝天,阿久陆域便坐在一旁看着两人,递个毛巾扔瓶水什么的,实际的忙帮不了多少。
      宋储看着坐在树荫下的两人,着实嫉妒,流了汗便使坏心眼儿,捞起两人的胳膊蹭汗,阿久总是薅出胳膊,微笑着把毛巾递给少年;但陆域只要一对着这个少年就没风度可言,揪住少年的腮帮子把他往一旁摔,而后补踹两脚。
      “陆域,你对人温和有礼的风度去哪里了。”宋储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身,双手撑地,汗水顺着背心向下流。
      陆域懒得搭理他,拿了毛巾,扔到了少年身上,淡声说道——“擦擦吧,汗都流干了,唾沫还这么多。”
      他眯着眼,望着篮框,许书还在重复不断地练习投篮。
      “很好玩吗?”他觉得无法理解。整天身上黏糊糊的,一身臭汗,就为了一个不值多少钱,说不定卖了自个儿家中的一件古董都能买一麻袋的东西,有这么好吗?
      “切!这是男人的荣誉,怎么是好玩,这是荣誉!”宋储叽里呱啦,十分激动。
      陆域低头,不置可否。
      “阿储,你准备偷懒偷到什么时候!”这厢,许书没好气的看着乘机偷懒的宋储。
      “来了,就来了!”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笑着跑了过去。
      传球,运球,三步上篮,投球,两个少年配合得十分默契。
      “呵呵,黄金搭档。”阿久下结论。
      啊。陆域笑了,点点头。
      突然有些怅惘。
      “你看,都多少年了,你哥和阿储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化。只是我的眼睛。”陆域的视线定格在两个少年欢愉流汗的面庞上。
      许久装作没听见他后面话似的,附和说道对啊对啊,只是手心不知不觉出了汗。陆域的眼睛。宋储闲聊的时候会说出一些,零零碎碎的,阿久自己琢磨着,后来爷爷的话又给了几分证明,陆域小时候的时候在一次车祸中受到重伤,他的母亲虽然护住他为他挡住大部分攻击但是还是受了很重的伤,脑部淤血恰恰又是关键的部位,当时为了救陆域,虽然采取了开颅手术,清除了一部分的淤血,可是还有一部分因为在关键部位,手术风险太大,那个年龄的孩子本来身体就虚弱,不敢冒太大的风险,这些年之能采取保守治疗。陆域的视力因此受到影响。
      周六的比赛,上午比完后,下午和去年的冠军学校另有一场练习赛,所以,宋储许书中午吃饭的时间都够呛,阿久和姜嫂爷爷商量过后,决定做了饭,中午送过去。
      许书含蓄地表示自己想吃西红柿炖牛腩,宋储则是嚷嚷着非葱爆小羊肉不吃。
      阿衡讪笑,周六一大早便去跑菜市场,转了许久,才买齐了配菜。
      返家时,夕阳已经落到了红瓦之上,分外的温柔和暖。蓦地,胡同里传来了一阵哭喊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其中,有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跑到胡同深处,许久叹了口气。
      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结果,真的,看到了——许锦。
      那个许家的小公主,此刻缩在墙角,两个穿着流里流气染着黄发的青年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对着女孩动手动脚。
      “许锦,你装什么正经,昨儿不是刚和我们喝过酒吗,今儿怎么就装得不认识我们哥儿俩了!”其中一个捏住了女孩尖细的下巴,调笑地开口。
      “滚开,我不认识你们!”许锦抗拒着,恐惧地看着对方,哭得嗓子都快破音了。
      “阿锦,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许久朗声,微笑看着阿锦的方向。
      两人一愣,可能没想到这么偏僻的胡同竟然会有人。
      趁着两人回头的行当,许锦猛力挣脱了桎梏,跑到了阿久身后,颤抖着身子。
      “你是谁?”两个男子恶狠狠地开口。
      “我是,阿锦的姐姐。”阿久眉色冷清,转向身后,“许锦,你他妈不是说你是孤儿,无父无母,让我们带你混的吗,真他妈的晦气!”其中一个,骂骂咧咧,没了兴致,招呼了另外一个,匆匆离去。
      等二人远去,许锦一瞬间瘫在地上,抱着阿久痛哭出声。
      “我好害怕,阿久,我好害怕……”
      “那就不要招惹这种人。”阿久眉眼依旧冷淡,做很多事情之前不考虑后果就会这样,阿久对待任何人一向是冷静的出奇,很多人说薄唇人薄情人,阿久就是薄唇,但是阿久又薄情在哪里那些人就说不出来了。阿久看见女孩的样子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背,帮她顺了气,可她抬起脸,眼泪却掉得益发凶狠。阿久,我想回家,你可以不可以让爷爷接我回家。。。。阿久走进爷爷的书房,有些拘谨僵硬。
      “阿久,怎么了?”老人本来在看报纸,抬头,笑了,
      “爷爷,你忙不?”阿久小声。
      “不忙。”老人摇头,猜测“学校有什么事吗?还是你哥宋储他们合伙欺负你了?”倒是没提陆域,大人们心里陆域就是十足令人放心的少年,自然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阿久摇头,心中暗叹宋储许书他们两在大人眼中还真是坏到一块儿了。
      “爷爷,我要说的话,你不生气,行吗?”
      老人点头,宽容慈爱地望着她。
      阿久垂了目光——“爷爷把阿锦接回家吧?”
      老人愣了,空气中只有缕缕的呼吸。
      一片寂静。
      半晌,老人才沉吟开口——“阿久,你知道,这样一来,结果是什么吗阿书会为了顾及着阿锦的感受,细心的照顾阿锦,姜嫂也会时时关爱着阿锦,而忽略你更多……”
      他的声音很威严,却带着怜惜。
      阿久轻笑,打断老人的话,温柔开口——“还有爷爷……”
      老人愣了。
      “爷爷担心自己也会这样。但是我真的没有关系,多关心一点阿锦,不是错。”
      “爷爷,她很想你。”
      “阿久,我想回家……许久承认自己妥协了,在自己爷爷自己哥哥还有那个许家的小公主面前妥协了,她不愿意每个人明明心里思念着许锦还要装作没关系的模样,对着她毫无情绪。
      老人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温了嗓音——“阿久,你只是个小孩子,可以再任性一些。”
      “爷爷,如果我任性的话,你们会辛苦“阿久眉眼平易。
      “是啊,可是,你是我的的孙女,有任性的资本。”老人沉声,些微的自负与睿智。
      “爷爷,接回她。”尽管他清楚自己是亲生的孙女,但,不是每一个在江南小镇土生土长的傻姑娘,都会痴痴妄想着自己有一天会跳上枝头变凤凰,正如有着任性和高傲资本的许锦,也不见得想过自己一夕之间会变得一无所有。
      老人笑了,眼中满满的欣慰和无奈——“好。” 下午的练习赛,不知道是不是免费龙虾的功效,宋储异常彪悍,自己进了三分之一的球儿,看得许书目瞪口呆。关于免费龙虾的事情是这样的,比赛之前,宋储一直说自己快要上场了没动力,陆域挑眉,自己好友的那点小心思还能不知道,就等着宋储自己提,果真下一句就是,要是有小龙虾就好啦,小爷的动力就是龙虾。陆域觉得实在是无奈,想着反正赢了也是要帮他们庆祝的,不防先给个甜头就答应会请客。
      “说吧,去哪儿吃?”。陆域大方开口。
      “LIFE”
      “YUMMY” 这边,宋储和许书掐上了。
      许书宋储一同笑脸盈盈地喊,但一听意见不一致,四目对视,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那是,什么?”阿久听着两个少年不一样的意见疑惑。
      陆域一边笑一边给阿久解释——“都是专门烹调龙虾的西餐厅。LIFE主厨做的虾是一绝,而YUMMY的虾味道虽不如LIFE绝妙,但是老板私藏的啤酒却是别处喝不到的。”
      哦。阿久点头。 “好了好了,吵什么!”陆域为了自己的耳朵,拿出了魄力和风度——“外带啤酒,到LIFE吃龙虾!”
      宋储耸肩,桃花散开。到了LIFE老板极是热情,像是许久之前便熟识的人。看样子,三人经常光顾。
      “老板,新鲜的龙虾看着挑几只,最大的冻了切薄,添几叠红酒酱,小一些的用荷兰奶油焗了。宋储熟练地翻了菜单。
      “是是。”对方殷切开口——“宋老最近身体可好了些,陈年的痼疾,春天最易发作。”
      宋储凝睇,挑着桃花眼笑说——“老爷子身体好得能上山打虎,只是一帮护理警卫员小心得很,倒显得我很不孝顺。”
      此言,不可谓不得体。语句拿捏得刚刚好,派头做得恰到甘味,却不是阿久认识的那个宋储。
      阿久抬眼,许书陆域是习以为常的面容。
      “这位小姐是?”老板看阿久是生面孔,微笑询问。
      “家妹。”许书微微一笑。
      “哦,是许小姐呀,怪不得模样生得这么好。”对方笑着称赞,心中却有了计较——这姑娘就是才寻回许家的正牌小姐。
      许书眼睛黯了黯,勉强点头。阿久在南方长大,龙虾也是吃过许多的,但最大的也不过是两掌罢了,可眼前的,远和自己从小见惯的不是一个品种一个吨位。
      长长的须,硕大的身子,已拔开的硬壳,洁白柔软的虾肉,冰块撑的底,加上几叠子散发着奇怪香味的调料,实在是稀奇诱人。
      陆域夹了一片虾肉,蘸了酱汁,放入阿久碟中。他总是竭尽全力的呵护着阿久,尽力的弥补她缺少的关爱,理由是什么,阿久觉得很奇怪。
      但是他一向对人温润有礼,这一点无可指摘。
      宋储像是饿得厉害,风残云卷。
      可是,无酒不成宴。许书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于是要了几瓶啤酒佐菜。
      吃到半饱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过来,许书接了手机。接电话时,许书是满面温柔和笑意,挂电话时,脸却已经变得铁青,抓起桌上的啤酒,整瓶地往下灌。
      大家面面相觑,一个电话而已,至于变化这么大吗。
      “阿书,怎么了?宋储沉不住气,皱眉问他。
      少年不答,又开了瓶啤酒,未等宋储夺下,瞬间灌了下去。少年明亮的眸子带着隐忍气愤,不加掩饰地看着阿久。
      他再去摸索第三瓶酒时,陆域眼疾手快,抢了过去,沉了怒气——“你到底怎么了?!”
      他笑了,直直地望着阿久,滚烫的泪水瞬间滑落,让人措手不及。
      “阿久,你就这么恨阿锦,就这么容不下她吗?她到底碍着你什么了,又干过什么,值得让你这么对她?”
      阿久觉得奇怪,自己又做了什么会让他反感的事情,他要这样。
      “你为什么要骗阿锦在胡同等着你,你说一定会带她回家,然后安稳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阿锦……”许书的声音已经哽咽——“在胡同等了你一天一夜,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什么,说了什么?阿久冷却了全身的温度,却依旧带着虚弱的善意微笑着,只是喉中干涩得难受。
      “她说——哥,阿久不是说会接我回家吗,她什么时候接我回家,我好想回家……”许书几乎破嗓吼了出来,完全撕裂了的痛楚。
      “我从来没有期待你对阿锦抱有什么样的善意,甚至,我希望你能够恨她,这样,我会更加地良心愧疚,会更加倍地对你好,补偿你从小未得到过的亲情……”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可为什么,还要带着这样的恶意走入荒谬的偏差?
      许书顿了嗓音,凝滞了许久,轻轻却残忍地开了口,
      “可是,许久,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地希望着,你特么的不是我妹妹,你特么的不姓许!!!”
      阿久本来握紧的拳松了开,她觉得,指尖全是汗,全身的皮肉都在滚烫叫嚣着。很奇怪地,心跳却可笑地平稳坚强着。
      缓缓地,她蹲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连面庞都皱缩了埋到深处。
      喉头颤抖着,眼睛酸得可怕,泪水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原来,她不像自己想象地这么在乎许家,许书。
      谁又稀罕姓许!谁又稀罕是你的妹妹……
      想了想,于是,她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是刚要开口但是却失了声,眼泪掉了出来。
      “许书,你特么的以为自己在演八点档的狗血肥皂剧吗?”未及她说话,一边看着的陆域冷笑,走上前,握紧拳,飞了白色衬衣的袖角,打在了许书脸颊上。
      许书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宋储在一旁傻了眼。“阿储,你陪着许少爷耍酒疯,我带着阿久先走!”陆域撸了袖口,喘着粗气,拉起阿久,流行大步,伶仃孤傲着脊背,离了去。
      走了出去,阿久却甩了少年的手。
      “你不相信吗”她赤红了双目,像是杀了人的绝望姿态,话语乱得毫无章法。
      陆域摇摇头,沉默着,甚至并没有微笑,漂亮的眼睛却慢慢注入了谅解的温柔。
      她恐慌地看着他,十分地厌恶他用近似怜悯的眼睛望着自己。
      这让她无地自容,存在得自卑而毫无傲骨。
      他伸出手,干净纤细的手指,轻轻包住她的手,一根根缚住她的指,略带冰凉的指腹,在行走中,暗生温暖。
      她由他牵引,攀附着他手臂的方向,毫无目的。
      终究,眼泪汹涌了,失态了。
      “我没有那样,没有”她不断地大声重复着,只在泪光中望到了陆域的眼睛。
      陆域顿了脚步,叹了口气,转身,把女孩揽入了怀中,轻轻低声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我知道……”
      她那日的情绪,是一辈子难得的失控,因此,又怎会注意到,这少年难得对人的温柔迁就。
      这女孩在少年怀中,哭得近乎抽噎,他抱着她,像哄着新生的无助的婴孩,哥哥甚至父亲的耐心,对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她听了许多,却又忘了许多,因为,本就不知,哪句是真诚的,哪句又该存着几分的保留去相信。
      可是,只一句,她未尝刻意,这一生至死方休,却再也未曾忘记。
      那么清晰,那么动听。
      “阿久,谢谢你回来,谢谢你姓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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