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缘起》语莘

4、苏宁

　　起了个早，抱怨了公交不便的时代。要了稀饭喝下，要了包子和干点打包，我知道过了这个镇子，就没有像样点的居住地了。
　　“官爷，就是这位小哥。”马夫小哥站在门口，被三个穿着衙门捕头的壮汉压着。
　　“哦，来人，把他给我绑了！”两人倒也利索，三两下就把我给五花大绑了。
　　“敢问官爷，为何绑我？”我有些郁闷，都说多管闲事多遭灾，我用脚趾头想想也是昨天救人出的事。
　　“你们胆敢迫害会友镖局的少主，还问我什么事？”领头的明显是老大，络腮胡子老大一把。“给我押回衙门去审！”
　　我的肩膀一阵吃痛，知道现在并不是辩解的好时候，于是乖乖的跟着走出门口。只有马夫小哥拼命喊着无辜饶命之类的话，本来对他有些怨气，也变得无处发泄了，毕竟也不是他的错，只是，昨天那个人呢？不会死了吧？
　　没有我预料中的审问，只是直接关进了大牢。一天过去了不闻不问，我压着自己的肚子，好饿。
　　小哥喋喋不休的仍在说着昨天的情景，只是声音越来越虚弱。我不是不想帮他，只是我也有心无力。
　　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大概知道，昨日没等他拉那人到医馆，就被官差给带了回来，迫害的罪名成立，我就成为了他唯一的证人。
　　当然在官差眼里，我应该是同谋才对。
　　两天过去了，仍然没人来过，小哥已经开始发烧，偶尔冒出一点点呻吟。
　　我也全身无力，只能尽力把自己躺舒服了，消耗到最少。
　　开始我还能控制自己的大脑想些以前快乐的事情，可慢慢的，我的脑袋开始发糊，思维也不可控制起来。
　　我看到妈妈在我面前，死了。
　　我看到韩长风站在我面前，想杀我。
　　我看到刘云飞站在我面前，想杀我。
　　我看到韩长风抱着我的尸体，叫着小小，这就是利用我的下场。
　　我看到刘云飞抱着我的尸体，叫着周子诺的名字。
　　我觉得我快死了，好像真死了……

　　“少爷，小姐醒了！”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光线柔和，面前出现了一张阳光帅气的脸，那是我救的那张脸。我知道我不会死了，忽然很安心。
　　“你醒了？”细细的眼睛像揉了阳光进去。
　　“恩。”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听起来哑哑的，“你活了，真好。”
　　“哦，那天是你救了我，我还没谢你呢？”少年毫不避讳的坐在我的床沿。忽然又起身正声道：“在下苏宁，乃会友镖局的少当家，敢问姑娘芳名。”
　　“冯如。”会友镖局，当家的苏霖蔚以前是刘云飞流星阁的阁主，名义上退政之后，成立了会友镖局，他不仅与刘云飞大将军关系匪浅，跟绿林众人也颇有来往，是个黑白通吃的厉害角色。
　　“冯姑娘哪里人？父母……”
　　“公子，我饿了。”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眼中明显的失落，总是要走的人，何必在这里多留牵挂。
　　“小翠已经准备好了，小姐下来吃吧。”小丫头机灵的接过我的手，扶我下床。
　　我淡淡的喝着粥，并无再理会站在一旁的苏宁。
　　“小如，我知道你这两天受了委屈，都是我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嘛。”苏宁顺势就在一旁坐下，盯着我说。
　　“我没生气，救你的也不是我，而是那个小哥。”我转身面向苏宁，“谢谢你的照顾，我就不多打扰了，明天我就走。”
　　“走，去哪里？”苏宁有些急，明明已经叫爹爹调查过这个女子了，背景一片空白，好像是一下子从留雁冒出来的，“你明明什么亲戚都没有。”
　　我心里一阵刺痛，是啊，我什么亲戚都没有，我有一个爸爸，但已经死了。我有一个爹爹，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有一个妈妈，她说，小如，如果完不成，就不用去见她了。我有一个实质上的丈夫，但背景关系比史密斯夫妇还恶劣。我是什么亲戚都没有了。我知道苏霖蔚要打探我，那是易如反掌，心里苦笑这次倒是惹了个大麻烦。
　　“我有朋友。”
　　“胡说，明明跟谁都没有联系嘛！”
　　“知道我这么可怜，还来戳我短处，可不是君子所为。”我笑着看着他，有时候让他觉得无趣才是最好的疏远小孩子的方法。
　　“我……”苏宁的脸有些红红的，却半天没憋出字来，“我爹爹说，在一年我耍枪可会比他还耍的厉害呢。”
　　“那是武将。”我不去看他，避开了他的尴尬,“不过，还是可以变成君子的，又是君子又是武将。”
　　“又是君子又是武将？”
　　“很厉害！”我肯定的说。
　　“那你去哪里？”苏宁忽然又冒出一句。
　　我决定沉默……

　　第二天一早，我在床头发现了自己的包袱，一样不少，还多了一些银票和银两。我想苏宁肯定也放弃跟我沉默做抗争。小翠说，赶车的小哥带着估计够他们家吃两辈子的银两回去了。好心人有好报，不是吗？完美的结局。
　　我没惊动任何人踏上了继续北上的路途。买了一匹马，带上干粮，出了镇子，边上的丛林变得密集起来，半天才有一个人从身边路过，忽然有些害怕，有人或者没人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有些恐怖。
　　“你在宰相府做过丫鬟！”苏宁忽然从边上的大树跳了下来，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还一做就是两年。”苏宁看我不说话，递过来一个桃子，“后来说是回家成亲去了。”
　　我接过桃子，对苏宁的死缠烂打只能报以沉默。
　　“你这一年到底怎么过的？”苏宁不死心。
　　“好奇心会杀死人的！”我沉下脸，死定定的看着苏宁。
　　“你少来吓我，本少爷10岁的时候就随爹爹押镖，出生入死，岂能怕你这个。”苏宁从我肩上扒过包袱，“我帮你背。”一副准备跟我长期抗战的样子。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抢过包袱，笑话，我怎么可能让一颗定时炸弹留在我身边， “我嫁人了，然后夫君死了。”
　　“那你不在家照顾家人，要去哪里。”
　　“我没有任何家人，夫君也是孤儿。现在我要去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吃在念佛颐养天年。”
　　“你骗不了我的，不会是你杀了你夫君，所以要亡命天涯吧。”
　　“恩，好像是这个解释更合理些，那就这样吧。”我认真思考了下，严肃的告诉苏宁。
　　“噗！”苏宁最终的桃肉飞扑而出。我鄙夷的看着他：“这么受不住惊吓，还出生入死呢？”
　　“你……”苏宁词穷：“哪有你这样拿自己当儿戏的？杀人可要偿命的。”
　　“哪有你这种男人，没事找个女人刨根问底的，有这个心思你不会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吼道，实在不能忍受这种牛皮糖性格。
　　“我觉得这个很有意义啊。”苏宁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凶的女人？”
　　“……”我终于明白，我是没办法战胜他了，只能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