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等待》笨蛋桑

3、第 3 章

　　10.

　　陆子安来B城，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所以也没来得及大张旗鼓迎接。事实上，情况比我描述的更糟糕。

　　那天是个周六，我去泡吧。喧嚣糜烂与醉意朦胧中，并没有注意到手机一直在响。在宾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十几个未接来电，是陆子安打来的。

　　我回过去，还没张口问什么事儿，那边直接问，你在哪儿。

　　还没清醒的我条件反射地说了地址，说完就傻逼了，那边已经挂了。何四在旁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怎么着，有人来抓奸？

　　我没理他，赶紧洗漱。刚走到一楼前台，一抬头竟看到陆子安。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掐了一把手心。

　　他喊了声我的名字，我愣了下，然后露出个笑：好久不见啊。

　　他说：好久不见。

　　他是出差来B城的，想到这里有个老同学老朋友，就顺道聚聚。能被他想起来，大概也是入了他的眼了。碰巧的是，他塌下来的酒店离我开房的宾馆只有一百来米的距离。

　　只是这情形十分尴尬。头天晚上浪得凶残，浑身酸痛，气色应该也不太好，还要劳驾他关心我是不是生病了……正说着何四又悠哉悠哉晃出来了，过来就照我头上敲了一下：跑的可真快。

　　陆子安用眼神问我这人是谁。

　　我连忙介绍：这是何四，我朋友。

　　何四纠正道：男朋友。

　　陆子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出柜，我早该知道这个何四会坏事。但此时此刻，我也只能玩笑般拍何四一巴掌，解释道：又开玩笑。

　　何四抓住我的手狠狠捏了一下，状似暧昧在我耳边道：你这个人啊，都依你。

　　陆子安看看我，又打量一番何四，终于是换了个话题避免我的尴尬。

　　何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好没颜色要与我们一起吃饭，我找了个借口拉他到一边驱逐出境，他却相当不愿意，最后勉强道：这次是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心想，我还没找你算账。

　　何四又道：你瞧上的便是他？长得人模狗样，谈吐虚伪至极，你脑门被门板夹了？

　　我一脚踹走他。

　　我带陆子安回我的住处，一个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他在床边坐下，懒懒打量着凌乱不堪又狭小的房间，道：怎么突然来B市发展了，之前工作不好好的吗？

　　我道：只是脑袋一热就过来了，年纪轻轻，也不想在一个岗位上待一辈子。

　　之前我在机关任公职人员，工作轻松，却无趣。那时候只愿离他近些，哪怕在一个城市相闻不相见也好。现在却是心灰意冷想开了。

　　他说：别人都知道你出来混了，唯独我不知道，你这个人啊，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了，但我也只能笑道：哪能，在群里也说过的。你呢，看你气色很好，应当近况不错。

　　他说：也还好，不过过一天算一天。

　　也没有别的话，只是闲闲聊着。这样的情景曾在梦里描摹过无数遍，真变成现实了，却令人欢喜又伤感 。

　　他坐的这么近，近到我可以嗅到他发间洗发水的清香，他看着我，神情温和，眼神关切，像一个真正的久别重逢的朋友。

　　我问：你和那小姑娘处的怎么样？

　　他说：还成，之前宠得厉害，一直跟我使小性子，后来晾了她几天，现在乖顺多了。

　　我说：你脾气一向很好，但偶尔发起火来比较可怕，小姑娘胆小，你可一定得注意，况且姑娘家总是需要人疼的。谈恋爱嘛，两个人慢慢磨合。

　　他失笑：你总是有一番大道理，好像自己经历了很多似的，可也没见你谈过恋爱。老实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看上眼的？

　　我强自淡定道：我这是纸上谈兵嘛，感情这种事，随缘……我倒是不急。

　　他道：我觉得应该有不少女孩子追你，你这个人木讷，可能之前没有注意到，但现在也该留意了。

　　我点头：好好好。

　　他又道：刚刚那位是你朋友吗？

　　我说：是，他爱开玩笑，但人还不错，才来这边的时候帮了我不少忙。

　　他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道：那就好。

　　他出差一周，除却公事，剩下的时间都来找我。我颇有些受宠若惊，但心里又明白得很，如今是半晌贪欢，并无大多意义。

　　但我又觉如今的他与往日不同，他从来对我也算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却好似多了一层亲切。大概是距离和时间产生美，离得远了，长时间不见面，再见就多少珍惜些了。

　　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舍弃下榻的酒店，与我挤在简陋小屋。

　　一张床挤两个大男人特别紧凑，我想打地铺，他不让，说是有点怀念高中时候。

　　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常常梦到高中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在你上铺，上上下下都要经过你的床，那个破铁床，轻轻一动就咯咯吱吱响，但你也从来不觉得不耐烦，我快毕业了才知道你浅眠，怪不得你那时候你每天等我折腾完才睡……挺对不起你的。我记有一年冬天冷，我晒的被子又被偷了，就和你挤了几个晚上……现在想起来还挺怀念的。

　　我讪讪地笑：你还记得啊，我这个人整天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也不是刻意忘记，就是渐渐忘了。有些事想起来无益，徒增伤感。他应是不懂的。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是睡着了。我脑子清醒，毫无睡意。他的体温透过被子轻轻落在我身上，只要微微回头就能看到他安静沉睡的脸。

　　那姑娘何其有幸，与他同床共枕，看着他的睡颜，双双老去。

　　我倒是想偷吻他一下的，但也打住了。早已不是轻狂任性的年纪，又何必在如今即将尘埃落地的时候露出破绽，这大概便是我与他此生最近的距离。

　　送他到机场，向来健谈的他竟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我笑：怎么，舍不得我？

　　他竟真的点点头。

　　我大惊：从前我怎么不觉得你这么看重我？

　　他笑：从前比较闷，现在好了些，还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经常忽冷忽热。

　　我大笑：对对对，我的错。

　　在渴望向他靠近又逼迫自己断绝的日子里，似乎是这么反复挣扎着。我能陪着他度过最难的日子，也能在回去后渐渐冷淡我们的关系。

　　他张开手臂，赐我一个拥抱：我要结婚了。

　　我笑：恭喜。

　　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轻声道：我走了。

　　11.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何四把我从酒吧捡回去，听我念叨，与我干杯，跟我说：要不咱俩凑合凑合过算了。

　　我没应。我俩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的，有事没事滚滚床单，闲了也能坐下来聊一聊，如果说爱情，他于我、我于他都是没有的。

　　他是爱玩的人，也会玩，不需要感情羁绊。我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能靠回忆和脑补过活的人。如果说要求什么安稳，俩人可以凑合着过日子，偎依取暖，但不牵扯爱情。

　　再后来，房租到期，我换了住处，何四成为我的新房东。搬进去的第一天他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味道一般，但总比泡面和外卖强。我颇有些意外说：没想到你还会做菜。

　　他说：会，就是懒，前后也只做过没几次，你有口福。

　　我说：荣幸之极。

　　他笑了：你这个人啊，看着温和，其实是没有心的。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滚了这么多次床单，就算没有感情□□也有缱绻，你看看你，总是这样冷淡，总是刻意要与人保持距离似的，连一句哄我的好听话都不肯说。

　　我说：你很好，救我于危难之中，慰藉我空虚寂寞，风流而不浪荡，又炒得一手好菜，简直是居家必备。

　　他说：你知道就好，现在我们算是同居了，你要不要用身体还债

　　我说：好。

　　陆子安订婚了，婚期就在两个月后。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同学老朋友都收到了喜糖，小小一盒，包扎精致，足见用心。同学群里一片沸腾、恭喜声音，有人开玩笑道：陆少这一订婚可有不少暗恋者要伤心了。

　　也是，他当年追求者众多，多一个少一个默不作声的我，无伤大雅。我混杂于一片恭喜声之中，隐匿行迹。

　　不料陆子安单单点出我来：我想请叶书来作我伴郎，小书，你愿意吗？

　　群里顿时又一片哗然，有人嚷嚷道：陆少偏心，也不请我，我礼服都备好了……

　　陆子安这一手是我没有料到的，如果他私下问我，还有婉拒的余地，现在确实非上不可了，于是我说：我愿意。

　　我愿意。

　　群里有女同学爆笑：这对话，搞的好像你俩结婚一样…… 不过说起来高中那会儿，嘿嘿，还真把你俩yy一起过，你们不是前后桌吗，关系也不错……哎，转眼小陆都要结婚了，小叶你呢，准备什么时候领给我们看看？

　　我只能尴尬回：还早，这种事情随缘，慢慢遇了。

　　又有人说：小叶，我有个朋友人不错，介绍给你？

　　……

　　我选择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