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苏鶴

7、第七章 顾明卿

　　和孟轶告别时天已经黑了大半，回到家时天就黑透了。黄酒儿没有想到，先生居然站在门口等他。

　　四目相望，黄酒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顾思卿看着他，哑着嗓子道，“回来了啊。”

　　“嗯……”莫名其妙感觉到尴尬，黄酒儿垂着头没再看顾思卿的脸。

　　“嗯，吃饭吧。”顾思卿扶着门框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里走。黄酒儿看着他这幅样子，走上去扶着他的手臂，让他倚着他。

　　侧过他耳畔的时候，闻到一股子浅淡的花香味。鬓间也好似粘上了什么东西的粉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了。

　　想必是等他等了很久吧，等到腿都麻了。

　　将顾思卿扶到桌子旁边坐下，他自己也就坐在旁边，握住筷子开始扒饭。顾思卿看着他，不吃饭，不说话。

　　连吃了三碗饭，黄酒儿实在噎不下去了，放下碗筷，正襟危坐。

　　“今年，十六了吧……”顾思卿哑着嗓子，看着黄酒儿的眼神依旧是古井无波。

　　“嗯……”黄酒儿点头，只觉得空气压抑的可以。

　　顾思卿嗯了一声，看着面前的饭菜，依旧没有动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扭头瞥了一眼黄酒儿，眉头轻皱。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他母亲了啊。

　　“酒儿……还记得你的母亲吗？”顾思卿冷不防地问他，他一愣，没有回答。

　　母亲？他不记得了。十一二岁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的，隐约有淡淡的轮廓，怎么都记不仔细了。

　　“你应该是不记得了的，你小时候脑子不好，你母亲总说你是个傻子。可是长大了脑子突然就清明了，真怪，不过挺好的。”说着拿起筷子，手掌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知道你的母亲叫什么吗？”顾思卿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了。

　　黄酒儿睁着眼睛，突然慌了。好像一无所知啊，母亲的样子，母亲的名字，甚至连母亲这个字眼都是陌生的。

　　“明卿，她叫做明卿。”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他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名叫做温柔的表情，连那双黑色的眸子都多了几分光彩。

　　明卿，思卿，这注定了他们永生永世都断不了那羁绊。

　　“明卿……明卿……”黄酒儿念着母亲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脑子里却怎么都没有关于母亲的半点痕迹。

　　顾思卿伸手，探向他微勾的唇角，最后只落在他的肩膀上。“好好读书，等你毕业我就送你去英国。”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主动的亲近，心跳加快了几分，黄酒儿弯着眼睛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