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途》尚伊然

4、儿子离家出走

　　早上，乔艳做好饭，叫醒儿子，打点儿子吃饭、上学。儿子初二的结业式已经开完，再开学就要上初三了，学校不让学生们放假，提前学习初三的课程，为备战中考做准备。
　　忙活完儿子，乔艳又开始为丈夫准备行囊，丈夫单位组织中层干部到北戴河疗养。
　　快七点了，乔艳还没有出门的意思，丈夫一遍遍催促她：“还不走，再不走要迟到了。”乔艳太不想上班了，那个曾经带给太多梦想的办公大楼已经让她望而生畏。没办法，乔艳拿起包走出家门，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这几天，不知是怎么了，乔艳感觉特别闹心，不想接任何人电话，胸闷，咽喉处总感觉有东西卡在那儿，吃东西咽不下去。她拿起昨天接到的一本贩毒案件卷宗，想看一看，翻了两页，不知所云，心烦意乱。咽喉处更难受了，她把卷扔在一边。来到院门外的一个小超市，买了一瓶雪碧，心想，喝下去，打个隔，也许会好。往回走的路上，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她加快脚步，回到办公室，把门插上。
　　手机响了，她按下拒接键不去理会，又想了，她又按。手机一直在执着的想着，乔艳无奈接过电话，是丈夫打来的，声音急急的：“老婆，你赶紧给董老师打个电话，董老师说，儿子已经三天没去上课了，你问问什么情况，”乔艳的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儿子天天去上学呀，”，“老师能撒谎吗？”丈夫不耐烦了。
　　乔艳挂通了儿子班主任董老师的电话。“徐明洋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同学给请的假，说是病了，他怎么样啊？现在正在讲新课，再不来上课就跟不上进度了……。”乔艳一阵晕眩，瘫坐在椅子上。洋洋明明是天天都上学的呀，到点走、到点回来。这些天他都干什么去了？在乔艳的心目中，儿子正常的成长轨迹就应该是念完小学，念初中，念完初中念高中，然后念大学。弃学不念，将来可怎么办呢？儿子的这一行为打破了她的梦想。
　　洋洋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一直处于中下等水平。上一年级，期末考试，语文才得了93分。看着妈妈看成绩单的表情，儿子来了句：“俺班最多的才得100”，弄得乔艳哭笑不得。
　　也怪乔艳，孩子上完幼儿园，没读学前班，直接就安排他上学。一年级的课程，一般的学校在学前班就讲完了，所以课讲的比较快，儿子学得很吃力。
　　乔艳浑身发软，脚步沉重地回到家，6层楼的楼梯，她歇了三起儿才爬上去。没心思做饭，进屋，把包扔在地上，坐在沙发上，大脑在快速运转着，：“怎么跟儿子谈，怎么办、怎么办？”，“孩子这么大了，打能解决问题吗？”，
　　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洋洋回来了。“妈妈，饭好了吗？饿死我了。”
　　人没进屋，话先到了。“先别吃饭，妈妈有话要问你”，洋洋面色一阵紧张，随即便镇定下来。 “你今天去上学了吗？”,“去了！”，“今天讲什么了”，“没讲新课，就是复习”，“你再说一遍”.洋洋一听妈妈的语气，知道露馅了，瞒不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洋洋带着哭音说：“妈妈！我不想上学了，我听不进去课，一听老师讲课，我的头都要爆炸了。”说完跑回自己房间。乔艳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没让自己爆发出来。
　　简单做了点饭，把儿子叫出来，虽然没胃口，还是吃了点，儿子吃得也比平时少多了。
　　刚才，乔艳在做饭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了。打不是办法，说教更不能解决问题。问题已经出现了，她必须去面对，而且，丈夫不在家，她只能自己面对。
　　“儿子，我给你三条路，任你选，第一条，回学校上课，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逃课的事，我不会对你爸讲；第二条，如果你选择不上学，我们就彻底脱离母子关系，我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了；第三条，我给你十天时间，你自己出去闯，你看看，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但有一点，萨克斯不准带。”
　　洋洋的萨克斯吹的特别好，已经考过九级，而且在洋洋十一岁的时候，参加全国举办的“诺亚舟杯少儿才艺大赛时获得金奖。
　　“我考虑考虑”，洋洋说完，又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乔艳在焦急地等待，她不知道儿子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洋洋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声音。大约10点半，洋洋推着提拉箱从房间里走出来，“妈妈，我想好了，我还是自己闯闯吧”，乔艳气极了，“好，家里的东西你什么都不要带，房门钥匙也留下，10天之内，你跟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洋洋放下提拉箱，从裤带上解下钥匙链，默默地交给乔艳，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妈妈，头也不回地走了。此时，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
　　泪水顺着乔艳的脸颊留下来。她赶紧跑向阳台，看到只穿了一件背心的儿子消失在雨夜中。
　　乔艳彻夜未眠，哭了一整夜，满脑袋想的都是儿子。其实洋洋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从小就很乖巧。
　　记得三岁那年，一家三口去逛街，他非要带爸爸给他新买的，动物形状的水壶。来到琳琅溡目的商业街，看到各种各样的饮料，他馋的直流口水，他知道水壶里有水，爸爸妈妈是不会给他买饮料的。一会儿劝爸爸：“爸爸，你渴了吧，喝口水，”，一会儿劝妈妈：“妈妈你渴了吧，快喝点水，”水壶空了，再说渴了爸爸妈妈就会给他买饮料了。
　　洋洋上小学三年级那年，乔艳出差到外地取证，忙了一天的乔艳回到旅馆，实然想起，这天是丈夫值班日，孩子吃上饭了妈？急忙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吃饭了妈，”“妈妈，我吃饭了”，“爸爸给你做的吗”，“，爸爸说他今天值班，没回来，我自己做的”，“做的什么呀”，“大米饭，鸡蛋羹”，“鸡蛋羹好吃吗？”，“好吃道是好吃，就是全是眼”蒸老了。
　　有一年过母亲节，乔艳下班一进屋就见到了儿子捧到眼前的一束玫瑰花:“妈妈，母亲节快乐！”，“你哪来的钱买花”，“是我从饭钱省出来的，”原来，学校的营养配餐两个档次，一种是三块五一份，另一种是二块五一份，乔艳每天给儿子四块钱，儿子只吃两块五一份的配餐，用省下来的钱，给妈妈买花。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把乔艳的心刺得痛痛的。早上五六点钟，乔艳才迷糊着，一睁眼，8点半了，乔艳破天荒，第一次请假，没去上班。头重脚轻是一方面，万一儿子回来，进不来怎么办？
　　乔艳感觉家里六十多平的房子突然变大了，是那么的空旷。她好怀念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情景啊！儿子最愿意拿一句话取笑爸爸：“吃吧，吃饱就不饿了，”原来，洋洋一次感冒，在医院打点滴，不愿意吃饭，爸爸就劝他“吃吧，吃饱就不饿了，”可是让儿子抓到了话柄，没事就拿这句话取笑他。同时，不忘加一句：“我们数学老师说了，学好数学就三字：多做练习。”然后用手指头数出四个字。每当爸爸对他说教时，他都会举起双手，一边拍，嘴里一边喊着：“说得好！鼓掌、鼓掌”，巧妙地堵住了爸爸的嘴。
　　儿子现在在哪里？能吃上饭吗？昨晚淋了那么大的雨会感冒吗？兜里一分钱没有，他怎么生活？这一天，乔艳是在极度的煎熬中度过的，希望儿子能回心转意，回到她的身边，回到课堂。但又不能去找他，她要让他彻底撞南墙，知道生活的艰辛。他失望了，儿子并没有回来。
　　一天没吃饭，她感觉有点饿了，她愰愰当当地站起来，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电话响了，进来一条短信，她急忙打开阅读，是丈夫发来的：“老婆，干什么呢？”，“刚吃完饭，陪儿子写作业呢，”她在流泪，她的心在流血，儿子在哪都不知道，她还要跟丈夫撤慌。丈夫好不容易才出去疗养一次，怎么能让她牵挂家里呢？怎么能让她着急呢？儿子你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