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瘿供春》藏器

4、阳羡雪芽！

　　（四）
　　“年轻人，累了进来喝杯茶再走！”不经意，巷口一家小巧的茶铺门里，一位老者笑容熠熠招呼弓莼。
　　漫无目的闲逛了半日，口此时真有焦渴感觉，难得在异乡知遇和蔼可亲的长辈，无论老者为了生意还是其他什么，弓莼决定进去吃上一杯，反正无事可做。
　　见弓莼移步进来，老者非常开心，连忙摆上一套茶具，水烟蒸腾时刻，恍然隔世的画面几乎令弓莼失声。阳羡雪芽！母亲熟吃的茶。
　　“行家啊！看你外乡女郎，却深谙本地茗茶呵……”弓莼的脱口使老者颇感意外。“方才我与胞弟叙旧，我们喝了一些还余下一点，看你独自在这条街上走，神情颓废，才唤你进来吃一杯。”
　　“我还有几个客人，你慢慢吃，闷了起来随便看看，自己招呼自己好了。”见弓莼默默不语的脸上闪现一丝被洞悉的绯红，老者识趣借故走开。
　　阳羡雪芽穿流在腮颊唇齿留香，味觉嗅觉双重受用，儿时情景在这异地他乡弥漫回荡。披裹湖兰绸裳的母亲娴静竹瘦，身影与庭院烟雨葱茏的竹海彼此镶嵌，阶上鸟语啁啾，河水潺潺阶前蜿蜒流过，缓缓下泄，水色莹洁，光可照人，土壤吐出懒洋洋地芬芳气息。阳羡雪芽淡然出尘的香气，被母亲行云流水的手法布置的若隐若无、浑然不在、无所不在，望着母亲翻转布茶的身影，儿时哭闹的弓莼总把事因抛到九霄云外，痴痴地仿佛受了蛊惑。
　　茶厅人不多，零零落落三三四四云散着。老者与熟客们悄声攀谈，时而尘起隐约微笑，时而抹去半盏叹息。茶店后院的陈列布置依稀相识，弥漫着淡淡亲切。通往后院的回廊廊壁特别与众不同，廊壁上没像往常设计那样雕梁画栋、花鸟鱼虫，装点廊壁的是清一色紫砂壶，形态可掬、姿色各异。似乎一条街巷上最古朴最经典最上眼的壶都被囊括一处，难怪转遍整条巷道没见着一位“绝色”！蝎子式趴在廊壁上仔细鉴赏：朱可心的竹段松梅，自然曲卷的竹段枝叶饱满轻灵弹出晨露，壶嘴与壶把遥遥呼应浑然一体，壶盖上皴裂松木梅干朦胧清新；鱼化龙，栩栩如生的龙尾弯成壶把，龙首在壶身波涛巨浪探云彩瑞祥威瞰，壶盖端的半鱼半龙演绎着变身过程，紫泥天然色彩、色泽温润并济不乏出神入画。佛手、龙凤包袱、仿大彬提梁、石瓢、仿邵大亨龙头一捆竹、六方竹趣、秦权、葵仿古、涌泉提梁、牛盖莲子、鱼罩、抽象唐羽……印象里弓莼从来未在民间见过这么多技艺精湛的名家紫砂壶，我的天呐！这该不是紫砂博物馆吧？不知看了多久喟叹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把她从隔世呼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