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使爱上海妖》无心之愚

8、吻别

　　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下得无声无响，宛如千万条银色的丝线坠向大地。
　　淅沥的雨声里，忽然穿来奇异的音乐。不同于以往的欢快，这次的曲调隐约藏着隐痛，在空气中荡起悲伤的涟漪。
　　那个人就在眼前，不足咫尺。然而这么近的距离，他的脸孔如处云雾之中，捉不到一丝表情。
　　咫尺天涯，是不是就是指这种情况？
　　想着，脚就不自觉地移了两步。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眼神却忽然一变——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
　　“你的眼睛？”
　　男子诧异地看着她，忽然醒悟了过来，微微一笑：“变回来了。”
　　“变回来了？你是说那原本就是金色的？”
　　他点点头。
　　他果然很神秘。不过事到如今，他的眼睛是白色还是金色，又有什么关系？
　　她低低叹了口气，问道：“你就这样走吗？”
　　“恩，跟我来时一样不是吗？”他犹豫了会儿，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又说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是那把陈旧的小提琴，自从初见后，就一直在他身边。
　　她笑了：“当然可以，你不是说用它来换你的指环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笑容，仿佛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另一个灵魂里。许久，声音干涩道：“你回去吧，不要淋病了。”
　　忆情摇摇头，“没关系，回去也是待在水里，现在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罢了。”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掩饰了她眼中的不舍。
　　“现在就走吗？”
　　“恩。……你要好好养病，保护好自己。”
　　“你也是，保护自己。”
　　男子的眼神募的变幻，收敛的眉目逐渐深重，深深吸了口气，才又沉静了下来。他忽然开口：“我们是什么关系？”
　　被他突然的提问惊得一愕，她想了想，口气坚定地回答道：“朋友！我们是忘年交啊！你忘了吗？”
　　男子充满期盼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仿佛濒死之际被硬生生夺去手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当然没有忘记。只是你——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忆情，却忆不起一点我们的爱情？
　　难道你真的已经忘记：曾经在那静谧之夜传唱的，我们的，关于爱的歌谣？
　　我不甘心啊！！
　　他忽地抬头，眼睛里燃烧着静静的火，灼热而沉默，却可以烫伤任何灵魂。
　　“是朋友的话，你介意送我一个临别吻吗？”
　　忆情猛然一震，触电一样抬起眼，然而只看了他一眼，仿佛被其中静默燃烧的烈火灼伤，立刻又转开了头去。
　　“我…我……”她的眼里流露出惊惶，心跳的快要失控，嘴唇翕动了一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的话最终没有说完。因为忽然间已然无法发声！
　　在第一个字刚刚吐出的瞬间，她的肩膀被蓦地抓住，猛烈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冰冷的唇重重地压了上来，仿佛要掠夺走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她惊惶地推着这个忽然间逼近身侧的人，仿佛想逃走，但已被那熊熊燃烧的眼神完全压制住。
　　那一刹那，她的意识变得空白，手指无力地从对方肩头划落。
　　那个吻是激烈而绝望，冰冷如雪，却又仿佛有熔化岩石的热度，仿佛要将她的魂魄融化。她感觉到他叩开了她的唇齿，她刚刚发出了一声叹息，却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冰冷而湿润。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冰冷，带着咸咸的味道。
　　她惊惶地抬起眼，却立刻望进了近在咫尺的另一双金色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她的灵魂都颤栗起来：映着背后起伏不定的稻田，那一双眼睛里有着怎样的表情啊……只是一刹那，无数的往事穿过百年的岁月呼啸着回来了，迎面将她猝然击倒。
　　原来、原来他竟是……那种痛冷电般贯穿而来，她的心仿佛忽然被撕裂。
　　“魈……”惘然中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泪水在瞬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