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 山颠酒香人亦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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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宋言踩空碎石一个趔趄，就势瘫倒在地上：“秦，秦兄，还有多远。”
秦墨吐掉嘴里的芦苇管，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拍拍手：“这才一半不到呢。走，走快点还能看到落日。”
宋言的四方髻散乱在头上，整个人就像踩在脚下的草，跌入泥泞软塌塌再起不来，听着还有一半多路程，整张脸垮下来显得更加苍白：“秦兄，在下，在下实在走不动了。”
秦墨咧咧嘴，暗骂自己怎么带这么个病秧子来爬山，看他也是爬不下去的样子，自认倒霉，解开背上缚着酒坛的绳子，蹲下拍拍背：“上来。”
宋言愣了愣，自己分明还是垂髫小儿时在父亲背上享受过这待遇，如今已过及冠却还要伏在他人背上，脸羞得通红，连道“不用”。
自己都已经卑躬屈膝请他上来，他却还矫情！秦墨一阵磨牙：“要么你就自己走！”
宋言听到自己走这一句，那酸痛的肌肉一个哆嗦，忙跳起来扑上秦墨的背，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秦墨拿起绳子把自己和宋言捆了两圈，末了打了一个骚气的蝴蝶结，吃吃笑了两声，提起酒坛扔到后面：“抱住了！要是碎了坛子我便把你丢下去。”
宋言在初秋里打了个大大的寒战，死抓着酒坛不敢撒手，剧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直达秦墨后背，一路上为自己的贪生怕死不断安慰自己：“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秦墨背了宋言反倒比同宋言一道走走停停快得多，申时末便登上山顶，荒无人烟甚至雀鸟飞绝的高山顶上，突兀地搭建了一座茅屋。
秦墨抖落绳子放下宋言，朗声大笑道：“老凌头，我来看你了！”
屋里一声“桀桀”怪笑，竹门“吱呀呀”打开，屋里无窗，那人匿身于黑暗竟像门无风自动。
宋言纯白直裰被麻绳勒上几条泥印子，系腰的丝绦松垮垮垂到地上，敞了直裰露出里衣，配上那青丝飞散的模样，当真狼狈不堪。
秦墨当先跨步进去：“老凌头，你还是这幅怪模样！”回头见宋言还忙碌于正襟理鬓，扯他衣袖：“来，进来。”
宋言一下子手忙脚乱，刚系上的丝绦又被扯开，脸登时又通红：“不，不行。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一为‘行己也恭’。”
门里嗤笑一声，扑得燃起一根火烛，罩上灯罩，昏黄的光就晕了满屋。
秦墨眼力极佳，灯光昏暗还是看清坐在茅屋深处的竹椅上，柱杖喝茶的老头。
“这才像待客之道嘛！”秦墨大手一挥，推着宋言进了茅屋。
秦墨拽着宋言走到老凌头面前，一扯宋言，对老凌头道：“老凌头，这是我新友，宋言。”，又指着老凌头对宋言道：“宋言，这是凌千盛，我叫他老凌头，我的故友，忘年交。”
宋言欠身道：“见过凌先生。”
凌千盛毫不理睬，抬杖指着秦墨怪笑：“小妖怪，你怎么带了这么个穷酸儒来。”
秦墨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称谓，哈哈大笑道：“老凌头，你听力见长啊，你怎知这是个穷酸儒？”
凌千盛“嘁”一声，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怪叫：“我听见他一路都是‘子曰’，又脚步虚浮，说话也文绉绉的，听声音未过而立之年，这些都符合的，可不是穷书生么。”
宋言被如此评价，保持着微躬的姿势尴尬得不敢起身。凌千盛一敲地面，挥杖打在宋言锁骨，迫他起身：“这小子，我老凌头就这么个德行，你别在意。”
宋言这才抬头正视凌千盛，苍老枯朽的脸上，眼睛紧闭，这行动如常的老人，竟是盲的。独居又残疾，难免有些怪癖，他又主动令自己宽心，宋言倒是对这个老凌头并无恶感。
凌千盛起身，踱到角落里翻找，不多时转身冲秦墨扔出一壶酒，颇为肉疼地道：“知道你小子来，准要坑我的酒喝。”
酒壶保持着正立的姿势稳当当落得秦墨眼前，一滴未洒，倒是秦墨伸手去抓时歪倒了酒壶洒出一滩清香。
秦墨端了酒壶放到桌上，提起酒坛拍拍坛子传出瓮响，不屑道：“谁稀罕你那劣酒，我可是特地捎了一坛十年的桂花酿给你。”
凌千盛夺来揭开泥封，溢了满屋的桂花香。
凌千盛直接抱了坛子仰头“咕咚”一口：“好酒！不过我的竹叶青也不差。小妖怪，你一个说书的，怕又是偷了林青君的酒吧。”
秦墨见他牛饮，劈手夺回来坛子抱住不放：“老凌头，有些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林呆子的酒卖不完，我替他分担分担。”
凌千盛咂咂嘴，脸上的皱纹一道道舒展开来，回过神道：“小妖怪，你领个小秀才进来是要我给你们主婚？”
宋言的脸染了火光颜色，丝丝绯红在脸上晕开，手里绞着衣袂，急得叫出一句：“我，我们二人可是男子！”
秦墨见怪不怪，一挑眉戏谑道：“怎么，你个老鳏夫看我有伴了嫉妒啊。”
凌千盛抬起袖子擦擦拐杖，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不可能来看我，说吧，什么事。”
秦墨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老凌头，我看你一个人寂寞，送个人来陪你解解闷。”
凌千盛一脸不屑：“陪我？你是让我教这个落魄秀才吧。”
秦墨挠了挠头：“老凌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而且教书可是你的强项啊。”
“按理说你秦墨的请我不能推，”凌千盛顿了顿“只是我老凌头独居惯了你硬塞给我个人，两下里都不舒服。”
秦墨收起一脸痞笑：“老凌头，在下叫你一声凌先生，这人我必须帮，留我们一夜，子时我讲明原委。”
宋言身为谈话的主人公却不敢插话，听着二人推来置去，自己不知为何就被秦墨牵扯着踏进这事端中。
凌千盛轻叹一口气，又转为厉色模样：“这没你们的地方，要住带着你家小秀才到地窖里去。”
秦墨左手抱着坛子右手扯着宋言：“走，去地窖，不理这老东西。”
凌千盛急得跺了两下拐杖：“把桂花酿留下！”
秦墨指指宋言，坏笑道：“他就叫桂花酿，老凌头，这可是你说的。”
凌千盛气直了胡子，挥了挥拐杖：“走，走，快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回 山颠酒香人亦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