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6年》司空镜

2、关于情人节

　　殷红的玫瑰，微苦的巧克力，电影票涨价却依旧坐无虚席，烛光摇曳的西餐厅充溢着深情款款的音乐，精巧的礼盒被粉色的缎带包裹，一个冰淇淋在两个人的舌尖融化……这些在微寒的空气里静静冒着白色水汽的细节，都在2月14日不经意的一个角落里发生演化着。
　　是的，2月14日，情人节。

　　不知道看过多少篇文章里写道：一个人的情人节；不知道听过多少个人感叹：一个人的情人节。
　　我的情人节，是几个人过呢？一个人，两个人，很多人？
　　是的，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1996年的情人节，和几个朋友跑到市委大院，钻进老人们栽的草丛灌木中，寻觅一种淡黄色的野花，四瓣儿一朵儿，不足指甲大小，离近了闻不着香，远了，却又能隐隐捕捉到几丝甜甜的味道。初春微寒，日头也并不多做停留地沉了下去。借着路边的灯光，走回家，悄悄把一小把花儿塞进父亲手里，故作神秘地说：“老爸，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把这个送给老妈，老妈一定高兴！”
　　1997年的情人节，清早到学校，每个女孩子的抽屉里都有一小把96年时一样的野花，女孩子们先是疑惑的眼神，随后一个个绽开笑脸，在透着凉意的风里。这是哪个有心人变的魔术？没人知道。但每个人都因这个魔术而微笑，这就足够了。
　　1998年的情人节，抽屉里有一把95式玩具手枪，还配了一袋咪咪弹，有稀少的黑色和银蓝色。本打算再花两个月攒早餐费，这下可免了。
　　1999年的情人节，抽屉里有一沓小浣熊方便面的配赠卡片，水浒传人物卡，全是银卡，34张，里面还有限量的第54将吕方，把这些和之前收集的74张放在一起，从此我的小柜里有了最完整最宝贝的珍藏。
　　2000年的情人节，抽屉里有一沓小浣熊方便面的配赠卡片，三国演义36计情景卡，金卡版面，之前只见过一次，一直想要却始终运气不好，这会竟然全齐，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2001年的情人节，小学即将毕业，几所重点的考试已经开始报名，于是在抽屉里收到一张卡片，歪歪扭扭几行字：老大，你一定没问题的，哥们儿几个正存钱，等你录取通知书一到，咱就去好好撮一顿，我们请客！

　　1996到2001的情人节，我们为人情而庆祝。
　　1996到2001的情人节，我们的主题是朋友，我们的世界里，爱情还未萌芽，友情已然茂盛。

　　2002年的情人节，我感冒发烧40度，老爸老妈出差在外，发烧药吃了昏昏欲睡。有人来家里，点了煤气炉，煮一碗挂面，放在床头。面上一个荷包蛋，白白嫩嫩，黄黄酥酥，点缀几根儿青菜，绿绿油油，热热乎乎一碗下肚，好舒服。精神头儿来了，踢踏着拖鞋走到厨房，看见厨房里蒸汽腾腾，一个人影在忙虎。我说：“老爸，干吗不开抽油烟机？这样很呛。”人影从灶旁移动到门口，面容渐渐清晰，我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灵把手背帖在我的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面吃了么？”
　　“恩，味道不错。口头表扬一次，不记入档案。”
　　“好了，看你腿脚还不稳当，回床上再睡会儿，晚饭一会儿就好。”
　　“哦。”
　　“乖。”

　　2003年的情人节，老爸老妈惯例出差。灵去超市买了巧克力、牛奶、鸡蛋、面粉……我在家里把锅碗瓢盆一应列好，拉开架势。糕点书上说要把巧克力放在锅里加热煮化后，加牛奶……面不要加水，用鸡蛋来和……放烤箱烤十五分钟即可。
　　蛋糕做出来，差强人意，心情很好。约好明年今天一起挑战可可泡芙。
　　“下回记得要把鸡蛋先和好再倒面里和。”灵拿着红色的签字笔在糕点书上一条条地做着记录，“还有巧克力七层融就可以加牛奶了。”
　　我蹲在旁边看他眉头皱起的样子：“费那么大劲，还不如去外面买一个回来。”
　　“呵呵，自己做有自己做的乐趣嘛。鼻子上都粘上面粉了。”灵伸手挂我的鼻子。
　　“拜托，你手上也还有面粉耶！”
　　“啊？我明明洗了的啊。”
　　“哪儿洗了，天，小心，你碰到蛋糕了！”
　　“啊啊，掉了掉了！”
　　“呀呀，接住，接住啊！”

　　2004年的情人节，灵在云的彼端，我在家里跟可可粉奋战了一天，终于失败。只好去店里买来可可泡芙，沉进漓江里，有一些漂起来。灵，他们会一路漂到大海，与你相聚的吧。

　　2002到2004的情人节，我们为彼此庆祝。
　　1996到2001的情人节，我们的主题是亲人，我们的世界里，爱情已经萌芽，亲情依然葳蕤。

　　2005年的情人节，外面下着雨。锋打来电话，我在睡梦里做答，雨太大了，出去好可怕。因为我的懒惰，我们错过了唯一的情人节。
　　唯一属于爱情的情人节，我一个人过。

　　2006年的情人节，开学。
　　高二的天空，考卷的主题就是我们的主题，我们的世界里，遗落了爱情，亲情在唠叨中呼出白白的水汽，友情在沙沙作响的笔端留给彼此一份曾经。

　　情人节，一个人过，两个人过，很多很多个人过……
　　情人节，重要的不是情人，而是人情。
　　有情人的季节，春暖花开般的惬意。

　　心中有情的日子，就是情人节。

　　2006年2月14日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