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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良人执戟明光里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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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执戟明光里4
“什么?!”
宁江他——是代师傅出山相助皇子登大宝之位来着?听着怎么这么具有神话色彩?
不过有他在,我的安全倒是有了十分保障,当然,在他愿意保我性命的前提下。
男子穿红衣时魅惑横生,甚至有些熟悉感涌上心间,而他温和颔首,笑意似极了天边那片漂浮的云,抓不住般:“是。”
只是,他会告知她所有,却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离去是怎样一种曲折。
是不会,不是不想。遇见她之前,他心里曾是一片冷清的海,遇见她之后,注定再无法平静。
我还是不可置信,想要确定什么一般,紧抓住他的手臂:“真的?”又觉得自己受了很长时间的欺骗,霎时放开手:“这些天你去哪儿了,除了偶尔送信,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像是要说明什么,我拿出那方他送的章,狮子依旧栩栩如生,脑袋上却被磨出了一点点弧度。
他笑了,反手将我手指拢住,那温润的印章棱角被裹在我掌心,湛亮深邃的眼眸衬着红色的喜服,向我慢慢靠近,竟然像极了无心落入凡间的仙。我怔怔的听着那魅惑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脑子晕晕的记起今天原是我们的大婚:“我去哪里了,公主关心的话,自会知晓。”
“你不会再有机会了。以后我做什么,殿下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一边霸道的说‘你不会再有机会’,一边唤我殿下,还真是——假么假事。
我眼角向上挑了挑,脸,却悄悄红了。
一时无言。
我……到底阴差阳错嫁了什么人啊,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如此安排,被这样的人每日微笑以待,就算他不做什么别的,也没有女人会去想别人的吧?
何况他身上还有临江仙。
临江仙——我想到这个本不该被长公主知晓的事实,脑中蓦地一白,看向宁江俊逸的脸,现在的一切都是源于他身体中那不受控制的子毒,难免呼吸凝滞,自己怎么就忘了?
如此重要而关键的事实呵。也是故事开始的缘由。
那日我落到这个世界睁开眼时,也就早该知晓今日的必然。
他见我不语,一反温和常态的刨根问底:“怎么?”
正红霞帔上的流苏飘散而下,广袖上繁复的花纹红的耀目,惊艳的美似一道红云,这江南绣娘织就数月的衣飘逸入骨,痛苦瞬没心房,一切本是很久以前就注定了的,如这美丽华服:“没什么,只是有点不真实。”
这么梦幻的夜、这么美丽的人,而你在我身旁,声音就像初识那日的柔和,却多了那么情不自禁的语调,像是一场轻触即碎的梦。
可却无比清醒。
“是么?”他眼里漂浮潋滟,轻轻掩下嘴角浮出的几丝无措和浓浓惊喜,自嘲自己何时这样贪恋红尘。
我正待张口,身旁女官倾身上前,不知是我眼花,还是红烛照应,她颊上似有绯色。手指牵过二人衣角牢牢打结,再与如意称和刚从我眼前挑下不久的珠帘一起,放在玉盘上,提示着我自己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大事。
龙凤花烛高照,满盈流光溢彩。
我头上忽然一痛,闭眼忍过后,就见两节发丝绕过修长玉白的指尖转了几圈,轻巧连到一起,结出同心之锁。手掌被轻柔执起,冰凉温润的发丝置在我掌心,声如夜色轻诉:“据说……西坎的婚典,有此习俗。”
我心里一阵微微触动,曾几何时,无意说过结发不离,他便记住了,还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西坎的习俗么?
就算是梦境,也轻易让人沉醉呵,他,本就是如此风采绝艳的人。
我仰了头看,听见他声音里不易察觉的几分颤抖,而我何尝不是紧张的手心微微出汗,这在脑海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成真的时候,倒有些不敢相信了。我偏了头,看他的侧脸:
“宁江……你说以后是你住公主府呢,还是我搬左相府?”
婚典是在宫中举行的,关于明天怎么样,好像作为长公主的我根本不必担忧:身边的两个男人,皇帝和左相,会全部安排好。也可以说是,我没有半点儿决定权。倘若不是临江仙作祟,长公主的生活,真是完美到令人艳羡。
比如,皇帝为什么要让公主忘记他召见她时说的话;又比如,那西坎质子与公主曾有过什么过往;比如左相大人的情深——他刚才所说若为真的,那为什么轻易受了皇帝的算计?
疑窦重重之中,一道清冽嗓音扑面而来,又是那么熟悉的句子:“你总是想太多。”
玲珑不晓几世轮回,缱绻间男子的气息笼罩全身,如一张细柔的网,带着绝不容挣脱的坚决力道,如此矛盾却又异常和谐:“公主殿下……能否对臣夫用点心?”
尾音上扬似乎撩拨,不意外的轻易令我脸红:“不要如此自称。”
“哦?”声音拖长却更显得他嗓音沙哑:“临颍当我是谁?”
是谁?是月下初见的温润男子,还是朝堂搬弄权势的名相?是陛下赐予我的夫君一人,还是临颍心心念念的执子书生?
“我不知道。”侧过脸看窗外遍地兰花,盛开至斯显是主人用过心思的。
“公主有想问的?”
想问的,早就都问过了,疑惑的,却只能藏在心里。这寂静而暧昧的夜,反倒是我觉得迷惘,他既不敢告知我是真心喜欢还是为毒所控,却又为何如此挑动——他对我,也动了心么?
可是,那天晚上的话语依稀在耳边,于是我的口不受控制一样:“宁江,这毒——何时能解?”
是我的错觉?对上他眼底那一瞬。竟见到其中闪了冰凌,能刺伤人的冷寒凌厉,可终究再次望去还是一片温和,语调淡淡如常:“不出三月,必定如你所愿。”
我呼出口气,好在他没用公主二字来调笑。可是——只有,三个月了么?
惶然无措的望去,我亦不明白再这样的晚上要怎样面对自己名义上,也是心里愿意承认的,夫君。
再没有回应,我口忽然发干——那双我很熟悉的手,伸到颈间一颗颗解开盘扣,不消半刻层层喜服被他脱下,随手挂在架上,带种说不出的慵懒风华。
他侧了头看我呆愣的表情,身体几近裸程,令我撇过头去,脑海里,他身上好的七七八八的伤疤却更能清晰,心里忍不住丝丝入扣的疼,忽的被他的戏谑声音打断,转头一看他已穿好寝衣,仰身躺下,拉了我的手轻轻地力道一带——我便扑在他身上。喜被罩下,竟是异常的暖。
清淡舒缓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带一丝酒气,似乎适才在前厅应对宾客的能饮之人并非是他。
“睡吧。”
我还是愣愣的,他的手还在我腕间轻握着不容挣脱的力度,身下的男子身躯有力强健无比安心。只是——什么时候婢子们退的一个不剩,又是什么时候我身上的衣服早被换好?
可这一天的典礼,当真使人身心俱疲,倘若一生被禁在高高宫墙之中,那命运未免太过弄人。
在一个人的温暖怀里,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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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深不见尽头的回廊,支柱颜色红似火,似能燃尽一切,我盯着那柱上朱漆,不知为何似是受了无尽蛊惑,伸出手指摸了一下。
嘶——好痛,烫得吓人。这是什么地方?
“你来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温和的女子嗓音,轻轻柔柔,我抑住恐惧,向前急走几步:“是谁?”
没有回答,却在此刻,身边的廊柱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在我眼前不断移动,直晃得我眼花。
醒来,是在一片山间草丛里,周遭都是能没人的草,我的手被绑住,被勒呈深红色的腕却奇异的一点都不痛。远处响起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却都属于一人,他身穿红衣,在我面前停住,魅惑众生的笑着:“姑娘缘何流落此地?”
我心里大喊——西坎质子楚弦!可他为什么不认识我。
此刻更加可怕的事发生了,身体恍惚不是自己的,和意识分离了一般扑入此人的怀抱:“公子……好怕好怕。”
“姑娘家住何方,在下可送你安然而回。”
我能听出这语调中几许疏远几许应付,也明白知晓‘自己’的表情有些娇羞慌乱,缺依然搞不清如今的状况,就像是我身在其中,却又在局外看着一场电影:“公子……可否送我回皇城?”
这无异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男子扶桩我’的双臂:“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我’红了脸:“不曾。”
可是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真是让人——哎,那有什么办法?
楚弦又笑将起来,如入了魔的仙人,虽是美丽却更如罂粟一样,轻易引人犯罪:“在下这便送小姐回家。”
‘我’放松一下:他没发现我公主的身份。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而我、临颍像是被逼迫着用第一人称的视角承载见证了一切,甚至清楚地听见长公主的心声,这种感觉,没办法说出,而记忆,大多与那一人有关。
很漫长又很短暂。她的一生就在我眼前闪过。
坊间传言实是不可尽信。我忽然体会到了她的心情,那么无助,无人明白,却又决绝的坚持。只叹所遇非人。
直到那晚,公主一人坐在别庄中寝殿的榻上。
她的掌心放着一枚血红的药丸,就像适才的鲜红廊柱,滚烫炽烈,灼的我手心发热。她将那药吞下去——
剧痛过后,然后我醒了。就像多少次曾入梦。
似是历经了许多个轮回,来到属于我的地方。
额上冷汗依旧肆虐:她为何选择在我和左相大婚的夜里,让我知晓这些?
冰凉的手指拂落我的汗珠,温度低到莫名让我心安:“做梦了?”
“才大婚就做噩梦,娘子好伤我心啊。”
这两句话竟是驱走了良久散不下去的冷,我手开始回暖,却有个声音唉唉的叹息,就像是梦里,她无数次见到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