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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良人执戟明光里3 ...

  •   良人执戟明光里3

      “长姐,你真的……”只有在她面前,皇帝才可以毫无遮掩,选定和亲公主一事又是被一群老臣闹得沸沸扬扬,令人心烦不已。谁知来长公主府想寻片刻放松,又得到姐姐这么惊人的一个决定——
      “治弟,我想好了。”有种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的长公主,毕竟性格太过绵软,也使她易被欺辱,历朝长公主掌权的不少,也正是因为这位柔和的长公主对权力无丝毫兴趣,朝臣才想让她去和亲,哼!

      但是皇帝一边气愤老臣的不识脸色,一面对长公主口气里的决绝吃惊不已——他的姐姐,温柔可亲的姐姐,何曾这么坚定过?
      这种神色,虽然掩饰不住惧怕,但却无比笃定的神色,他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是他落水时,长姐奋力推开身边的人,伤心悲愤却又坚定不移的跳下池塘时的神色。有人要和他一起分享么?
      他心里几乎是抗拒的,开口的声几乎颤抖,只怕她给自己一个不想要的答案:“长姐要临江仙……干什么?”
      “治弟……你并非不知晓我对他的心思,从他来到这里就如此了。他比你大几岁……那年我看着他,开始时只是想着,倘若我的治弟能成为那样一个男子便好了,那么好那么好……”

      皇帝明白了,却被这世间唯一的,他的亲人弄得哭笑不得,深深的无奈和气愤占据了整个心:“长姐……那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要知道他是——”
      质子,一辈子恐怕也只能在这里,毫无地位;就算他能力出众,以后能复位回国,那么长姐你呢,当他的棋子,离开我,跟着他走吗?
      不——我不允许!

      只是后面的担忧挂心,千言万语都被轻声打断:“我知他非池中物……只是我以言明助他,倾我之力助他。”
      长姐从来没这么漂亮过。他想,光芒闪耀有些不像她,也许这次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
      你可知我为什么一直叫你长姐?因为我只想与你做一对普通姐弟,像是民间那样,你不是皇姐,只是长姐;我不是朕,只是你弟弟;你是从小保护我的人,也是我,唯一一心保护的人。

      倘若由谁能完成我心里所想,既不让长姐出国和亲,也不要长姐嫁给没用的质子。那个人一定是——
      “长姐,我先回宫了,那个西坎质子……交给我。”
      少年就像冰冷的剑,倏忽闪过淡淡微笑的脸庞更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算计,这时又向身旁的太监吩咐:“传左相见驾。”
      就那样,临江仙到了长公主手里。就那样,左相大人中了子毒,奉命到了别庄,他真的只是路过,而那匹马,本是左相进献的,公主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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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奇怪,每次危机来临,总会往事涌上脑海,长公主临颍……你果真是尽微薄的力气想帮我么?再想左相,又想有个断袖父亲的寇妃,还有妖孽的西坎质子……
      喔,事情愈来愈清晰。我从御书房檀木书架后的密室走出来,一双眼特意向上挑了下:左相大人,你刚刚的激动又是为哪般,果不其然寇妃和你,关系匪浅吧?

      我见那片刻来不及捕捉的惊讶失措从温雅男子眼底闪过,他已恢复原来慎重又和气的表情:“陛下恐怕不知……寇妃她与臣,有亲缘关系。”
      “哦?”天子兴味一笑,昙花一现般。
      “她是臣的……异父妹妹。”宁江沉了语气说出这句话,神情痛苦却决然,我几乎要信了他,倘若不是昨晚夜里送来的那封信的话。这理由还真是不错,任是谁也不会将这种似是家丑的事四处宣扬,故而连欺君之罪都能免去几分。
      左相大人,真是有万全的应对,难怪夜半送信叫我小心。

      皇帝眯起了眼睛,我借着窗外的阳光打量他脸上的神色,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寇妃寇妃……她除了和我的那场谈话,还做了什么,算计了三个地位尊贵的人?
      只是这两个男人,均是不容局势失控的人,怎么会容得寇妃闹这么一场,寇妃既然能在后宫中走到现在,那必定有些手段,又怎么会做出这么鲁莽,却看似没有任何作用的事情?

      “皇姐,你先回府吧。”
      这细微的称呼上的差别,令我的心底起了波纹,说不清是雀跃还是感伤。
      ————————————————————————————
      屋内只余两人,温度倏忽而冷,宁江想起自己和皇帝三个月前的商议,对长公主的变化,心里有些欣喜,却也无奈。
      果然皇帝开口:“朕将长姐托付给你,宁相,你做的好事!”

      就算是跪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惧怕,只一片淡淡从容:“皇上,公主醒来后,就已经如此,那日的地龙翻身,难道不是您想看到的么?”
      皇帝皱着眉看宁江,无形中压力弥散:“你该知道欺君之罪——”
      “长公主现在比以前更好,不是么?”宁江的语气平静,越过君臣间的短暂空间,传来。

      身着龙袍的人竟然发现那语气,和有着自己长姐身体的女子刚刚说话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轻叹一句:“那你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宁江微微松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出乎意料的简单,那么——那个丫头,和皇上说了什么?
      “寇妃娘娘只是有些任性,皇上以龙体为重,切勿与她计较了。”宁江的语气稍稍带些冷硬的味道。
      皇帝眼睛又是危险的一眯,漂亮的唇却勾起来了:“记得我们的约定。”

      “臣会记得,只是长公主——”
      “你想带走她么?”皇帝神色了然,这个看似温和,内里却清冷的男子约莫是——危险的动了情。
      “不。我不会让她知晓。”
      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婚事照旧?”
      却迟迟没有回答。
      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让皇帝想起来那时候——

      那年春天,他也是一个人,在桃花盛开的林里站着,久久。
      前朝老臣车迟,如果说有谁能助他,非这个曾为三朝丞相,几次出征西坎的人莫属;更重要的是,他刚正耿直。也就是说,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比起风头正盛的两个庶兄,也许更可能成功。何况,是长姐告知他,这是母后留给他最后的一个礼物。

      他等了很久,除了林间纷飞的燕,没有什么回应他的心底的呼唤。

      就在夕阳西下,如血残阳洒落,凌乱桃花满地的时候。树林里缓步走出一个身影,虽看似悠然缓慢,但没有多久就到了他的面前,那时他第一次见到宁江——
      在后来这许多岁月里,他提防着却也依仗着的人。

      少年面上的表情和现在一样淡,但与人说话时却令人觉得无比亲切,不自觉地去相信:“公子有何事?”
      皇帝回想起他那时的表情,才明白一直以来没变过的人,真的只有宁江而已。
      只是当时,没有权势的皇子难免有些害怕,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想见见车迟先生。”
      少年的表情依旧很淡,情绪掩饰的很好,语调却有些沉了:“师傅已经过世了。”

      临颍治心里像是炸开了一道雷,希望破灭的感觉令他眼前发黑,但那道冷静清淡声音还在继续:“敢问公子可是夏国三皇子?”

      他心里绝望,几不可见的点了头。
      对面的书生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师傅临终前嘱托于我。”
      “我知你所为何事,五年,我在你身边,五年。”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似乎早就笃信他会答应,或者不得不答应——他没别的选择。
      后来他无数次想起宁江那时的淡然,皇帝都从心里觉得愤怒,或是深刻的嫉妒,他只愿有朝一日,宁江也有自己很想守护的东西,打破那一池深水般恒远的宁静。

      不过当时真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的感觉瞬间击中他,眼前这个温文疏淡的男子,是他的救星。
      桃花早已零落成泥,不见踪迹。皇帝才恍恍惚惚忆起那时的自己,只觉得遥远。

      他曾是那么信任宁江,只是帝王御座交到他的手上愈久,他愈忍不住去怀疑试探,削弱谁的势力又用着谁的能力——他早就不是那个一心想给自己和姐姐求条生路的孩子了。

      他想问问宁江,今年是不是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第四年,明年他又要怎么离去——万人瞩目的左相大人,忽然离开?

      皇帝回过身,刚想开口时,却发现御书房已经空无一人,阳光顺着镂空的檀木窗子溜进来,明黄色的御案上,朱批的奏折一页页被风翻过——给寂静的房间添了唯一的一点儿而声音。
      也是,左相大人,何尝畏惧过天威?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寂寂无声的心,又怎么脱离荒芜,谁能如当年一样,救他于深水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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