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窦怜阳

8、第六章

　　季然再睁眼，已是回到了咖啡厅外的路口，身旁站着的，依旧是莫斐。
　　“回来了？”
　　“嗯哒。”季然答。“家里气氛好压抑啊。”
　　“你直接去三年前问你妈是不行的，”莫斐笑道，“你要在你妹妹死了以后问，比如现在。”
　　“....为什么”
　　“季珥死前她会顾虑，死后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那要是我妈也不说呢？”
　　莫斐笑的灿烂“那就说明，这件事不只和你们一家有关。”
　　“.....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你能不能别笑了。”季然冷漠脸。
　　“嗯。”莫斐挥挥手，算是道别。“我先走了，你自己打电话吧。”
　　“再见。”季然明白他的用心。莫斐知道她不想让他听见，那他便不听。
　　迟疑了一会儿，她拨了母亲的电话。过了一会，对面方才有人接起电话。“喂？季然？”
　　“嗯，是我，”季然顿了一下，“我是然然。”
　　那边的母亲明显顿了一下，想来是没想到季然会这么亲昵。季然与父母，自半年前，便再没好好说过一次话了。“然然，怎么了？”
　　“季珥她，是怎么死的？”
　　“然然你怎么了？珥珥不是车祸死的吗？”
　　“我是说，她为什么寻死。”季然语气平静，用了一个确定的陈述句。
　　“然然你说什么呢，珥珥她...”母亲却也是哽住了，缓了好一会，才有开口，“也罢，也罢。
　　“本就不该瞒你的。
　　“季珥她确实是自杀。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珥珥五岁那年就死了。
　　“珥珥是发高烧死的，我啊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能力，为她施了个还魂术，只是这术法坏就坏在，躯体与灵魂不能完全契合。前几年到还好，季珥还有个活人的样子。
　　“可珥珥十四的时候，身体越发排斥魂魄，她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死了，她成了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珥珥她为了活着，她只能吸取你体内的营养。
　　“我本试过让她吸我或者是你爸的，可都不行。只有你，只有然然你能让珥珥活下去。
　　“我们没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一定会让季珥活下来。可你越是这样季珥就会越愧疚。
　　“后来珥珥她受不了了，她跟我说想死很久了。后来后来...她就死了。”说到这，母亲已泣不成声。
　　“妈，”季然道，“那如果季珥没死在五岁，会不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母亲止住了啜泣。“你的能力。”
　　“...您怎么知道？”季然大惊。她并未同母亲提起过分毫。
　　“珥珥的事，”母亲避而不答，“是命数。”
　　“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
　　“......”季然噎住了。一向正经的母亲为了唬她也是费劲了心思啊。
　　又闲聊了几句，季然便挂了电话。她又发呆了良久，才一个鲤鱼打挺，做了起来。季然拿起手机，给莫斐发了条短讯:“你猜对了。”
　　半分钟后，她收到莫斐的回讯。“想开点，阿然。不要逞强，那些只是执念。”
　　季然耳朵边缘突然红了。莫斐又在发什么疯？而她却是也打了个电话问了那个智障。莫智障却是在电话那头保持沉默。季然无法看见，接到电话的莫斐默默把他方才看的【撩妹一百法】收藏了起来，并无声的痴汉笑了起来。
　　“阿然，”莫斐又道，“你是不是可以放弃了？”
　　“......”季然忽略他深情的语气，“我不知道。”
　　“你还想试试？”
　　“嗯。”
　　真的没用。一点也没有。莫斐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悉数吞下。我知道的，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赶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好了。”季然仍是有些向往。
　　“可你不欠她什么。”
　　“她是我妹妹。”
　　“你为她做的够多了，”莫斐劝道，“你的寻找根本不是因为你想妹妹，只是一种执念罢了。”
　　“唔...”
　　“你根本不知道她想不想活着。”莫斐轻声说，“阿然，你不知道她的意愿。”
　　“我...”季然一时无言。两人俱是沉默。电话里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只要开心，季珥一定会想要活下去的。”良久，季然开口。
　　“哈，”莫斐笑了，季然能够想象到对方笑容的模样，“还真是固执。”
　　我们都一样。一样的固执。莫斐在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