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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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的冬天。
那是一个极度寒冷的冬天，只属于小小的疯子和孤独的怪物的冬天。
他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所厌恶的怪胎，他们也都深深地憎恨着这个世界。他们偷盗、行骗、抢劫、疯狂恣肆无法无天的狂欢，他们靠戏耍那些气急败坏的追兵取乐，大声嘲弄那些被他们抢走了财物却因为过度肥胖而追赶不及的老绅士，夜晚的时候就偷偷溜进有钱人别墅的角落里，彼此慰藉，相拥取暖。
太快乐了。快乐的让人想大哭一场，简直像是要用尽一生所有的快乐一般，如此的快乐。这样的幸福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十三岁的男孩儿并没有细细思索过这个问题，出生以后第一次获得自由的他只是理所当然般牵住女孩儿的手，那是他唯一的光。
黑暗降临的突如其来。
大雪初霁的晴日，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照耀在翡翠宫的塔楼上时，一架黑铁马车停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不，准确的说，是一架黑铁马车，以及数百个副武装守卫在马车左右的军人。
连面部都笼罩着盔甲的军人像是一群钢铁的猛兽，幼小的他们被包围其中，仿佛随时都能被吞噬殆尽。可是男孩儿的心中竟奇特的没有一丝惧怕，他只是凶狠地瞪视着四周，将女孩儿护在身后，胸口涌起一股要与整个世界对抗的豪情。
但那时，从马车的帷幕里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明显属于贵族的手，骨节分明，苍白如雪，完美无瑕的仿佛一件工艺品。
“过来。”
从车厢里传来的淡淡的两个字，让女孩松开了男孩的手。
“哥哥！”女孩儿叫道，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欣喜。
“哥哥，哥哥你终于来接我啦！”女孩儿蹦跳着向马车跑去，长发在背后欢快地跳跃，仿佛舞动的蝶翼。他怔怔的看着女孩儿仰着头与马车里的人攀谈，她的表情那么专注那么投入，洁白的小脸上泛着红晕。如此明亮的笑容，他第一次在女孩的脸上见到。
“喂……你……”男孩想要叫住女孩儿，可是这么多天来女孩儿从未把名讳告诉他，于是他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呢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男孩儿无法理解忽然发生的这一切。明明她的余温还残留在他的掌心，明明方才她还在一脸鬼笑的和他说笑话，怎么忽然之间、忽然之间她就看不到他了呢？
空荡荡的手心，无处凭依地暴露在严冬的空气中。
他忽然预感到自己要失去什么了。他好像很早以前就失去了身体与自由，但是马上他要失去的东西是尊严与心。
好寒冷。好空虚。好痛苦。好……嫉恨。
像是着了魔般，男孩儿朝前跨了一步。仅仅是一步，那些忠诚的卫兵便立刻动了，无数长枪与军靴粗暴地击向他的背部，他被绊倒在地，脖颈被武器叉住，只能以尸体一般不堪入目的姿势趴在地上。
女孩儿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转过头，俯视他。
“他是谁？”马车里的人问道。
“我的玩具。”女孩儿眯着眼睛笑道
她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脱着腮帮子俯视他：“嗯，小乞丐，就此别过喽，托你的福，这几天玩的很开心，不过我哥哥来接我了，所以我得走了。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啦！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好好活下去。”
她捏了捏男孩的脸蛋，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那一刻男孩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硬生生从军人们的桎梏中挣脱出一节。
不。别走。
不要走。
他想要嘶吼，可是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禁锢着他的枪刃在他身上划下无数见血的划痕，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伸手想要抓住那虚幻的背影。
拼尽全力抓住的只是一截衣角，转瞬间便从手中滑走。很快，女孩纤细的背影就被卫兵的军靴所替代，视野里只剩下钢铁的漆黑。
之后，他被卫兵带去了地牢，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会品尝到一些不致死亡的折磨，例如饥饿与水刑。这件事的授意者不外乎马车里那位大人物，或者是她。两者之间他偏向于前者，在地牢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他甚至开始遐想那位“哥哥大人”对女孩儿的龌龊欲望。十三岁的他早已没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单纯天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和最淫邪的角度来揣测别人的心思。
至于女孩，男孩很清楚。对于丧失了兴趣的东西，女孩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提下功夫折磨他了。
于她来说，他恐怕就如同是沟渠里的老鼠，烂肉中的蛆虫一样的存在吧。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那个女孩儿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根本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要更加的冷酷无情。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在地牢因高烧而昏迷不醒的日子里，男孩无数次的在噩梦中喃喃自语。但是回答他的刻骨恨意的永远只有无边寂静。
比爱更加炽烈的感情在黑暗的漩涡中酝酿胎动。
在八年的时光里经由憎恨不断浇灌而盛开的，是早已腐坏的恶之花。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