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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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跟着玄朗出征了，他扮作一名亲兵跟在好友的马屁股后面，看着眼前的景色生出一种仿若梦中的错觉。
陛下亲征，战事显得尤为壮烈。柴荣尽量将身姿扮得威严，视线扫过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猜测着人心叵测，相较于先皇，他仍是太年轻了。
“众将士听令！”紧张的情绪被硬生生压制在内里，“尔等随朕亲征，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虽，北汉刁蛮，逼吾边境。契丹粗鄙，助纣为虐。朕亦知前路艰难，然，朕依然相信我巍巍大周之男儿断不会畏惧！今日起，便是尔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此番若胜，白马轻裘荣发富贵！此番若败，生死莫测国破家亡！是以，吾等已无退路也！朕言尽于此，众将自当勉记，他日随朕凯旋，必当万户封侯，名扬青史！”
话说得明白，历来帝王最善鼓舞，柴荣学着义父从前的样子强撑出信心百倍的模样，可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盔甲内已汗湿衣衫，耳边上依旧真假难辨。排山倒海的“万岁”声铺天盖地而来，然而柴荣知道，这主语可以瞬息万变。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危……
难怪当初父帅逼到那般地步也不愿上位，日日如履薄冰的滋味，果真一点也不好受。
面对这一场战争，除了年轻的周世宗，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躲在玄朗身后无比好奇的贼小子陆空空。
第一次出征便能看见皇帝，说来实在幸运，只是他正想抬脑袋悄悄瞄一眼龙颜，立刻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狠狠地摁下去。离得太远，说话的内容有点听不清，然而于氛围影响，还是能感觉到那位新皇的野心。
站得久了，空空有些扛不住，他本来就是多动的性子，像军队这般拘谨的地方呆着实不好受。相比之下，排头的玄朗却十分庄重，训话这么久，竟是头发丝都没乱，这叫贼小子十分佩服，若不是碍于军中人多眼杂，他还真想戏耍戏耍对方，谁叫这小子如此假正经。
然而，此刻还是不敢妄为，玄朗早交代过，若是空空不小心惹了麻烦，必须立刻滚回家去，否则军法处置。所谓军法，大多是挨板子。贼小子怕疼，自然不想受那罪，可是被赶回家也着实难看了些，所以即便心中再多腹诽，如今也只能憋着，乍一看倒也真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终于，皇帝陛下的讲话结束了，几员大将被留了下来商量对策，其余人等系数各回帐中休整。距离前线已经不远，或许明后日便能到泽州，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正面遇敌，所以格外谨慎，就连睡觉都枕着兵器。
作为亲兵将领的玄朗，手上也有千余将士，训话下来自然也忙到不行。安营扎寨、白夜换班，几乎事事都需他亲自安排。幸运的是，玄朗之前跟着先皇驾前当了好几年亲兵，这些小事处理起来游刃而余，颇有大将风范。贼小子跟在他身后，活像条小尾巴，蹦蹦跳跳的模样甚至有人猜想是将领的弟弟。
军中的好友与家中甚为不同，温柔如许的男儿进了这里，自然而然地就变得极为刚硬，连笑容也消失了。空空心中不解，却不敢问，他此行本是想帮忙的，所以难得乖巧，端茶送水的模样也叫玄朗十分贴心。
是夜，陛下的王帐总算送走了最后一拨大将，柴荣筋疲力尽地陷在椅子里，闭上眼脑中仍然还是刚才众将激烈争吵的景象，自己就好像一个尊贵的旁观者，插不进话题也拍不了桌子。
“来人啊，去叫亲兵卫赵匡胤前来见朕！”
吩咐下去的话让服侍的人惊了惊，不禁联想到那赵家儿郎的俊朗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此时的玄朗正在安排换班，未想到陛下居然会这时候传召，心中亦觉不妥，思及那人的性子，估计未曾考虑许多，只好苦笑着领命而去，留下一众下属面面相觑。
空空正巧着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好奇地问：“嗯？陛下这么晚了召将军去帐中作甚？”
那人突被问起，乍一听颇为害怕，待到看清眼前这青年正是将军身边新近亲随，模样又极为可爱，这才压低了声音，煞有其事道：“新来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将军当初跟着先皇的时候就跟陛下要好，两人在军中从来形影不离，如今陛下正位，自然更加恩宠。咱将军这容貌，谁见了不爱？别说小姑娘了，大男人瞧了都脸红，陛下贵为天子却也食人间烟火，军中寂寞，这个时辰叫人去做什么还用讲？”
贼小子被人虎得一愣，瞬间联想起过去两人玩耍时有些人的玩笑，忍不住红了脸，狠狠地摇了摇头。
“你胡说！玄……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他功夫那么好！你们不要瞎猜！”
那人见空空不信，越发说得不堪，振振有词道：“哼！你个小娃娃懂什么！这事儿军中从来不少！再说了，有什么国家大事需得陛下大晚上急召一个亲兵小将？即便是有，为何不在刚刚众将皆在的时候说，非要单独召见？嘿！小子！俺劝你机灵着点儿吧！”
说完，对方冲空空眨眨眼扬长而去，那一副不明意味的蔑视叫人瞧着心烦。
闲话说够，众人纷纷散去，唯留贼小子呆愣当场，心乱如麻。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玄朗的影子还是看不见，空空有些坐不住了。那人的话一直响在耳边，即便不信仍然回想。人是最容易惑于言辞的愚蠢动物，事若关己，没有几个能坐到全然不动。
贼小子细细想着回来之后的一切，越发觉得心惊，玄朗变了很多，过去他们无话不谈，如今他们只付笑谈。军中的事，朝堂的事，什么烦恼，什么担忧，空空稍稍一提便会被打回去。在玄朗眼中，他越来越像个无知的孩子，听能听的，看能看的。
看似保护，实则伤害。
如此想着，空空渐渐坐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只想亲眼看看真相。
潜入王帐，旁人说来异想天开，对于贼小子而言却仅仅是需要“费点功夫”。很快，陛下的王帐外，只留了陆空空一双耳朵。帐内人说话声音极轻极轻，他隐了内力，几乎听不见什么内容，忍不住着急上火。
帐中是两位高手，且其中一个深谙自己的手段，若妄动内力，恐怕引人关注。
然而，若是就此作罢，此番前来岂不空事？
如此进退两难，倒是让一时脑热的惯偷有点措手不及。
终于，纠结之下，空空还是小心翼翼地放了点内力出去，只听帐中有一人正说道：“敌军号称十万，就目前打探的消息来讲，实在难辨真假……朕甚担忧……”
听着语气，应是陛下。
接着，另一人也说话了，声音沉稳好听，定是玄朗无疑。
“陛下，末将以为北汉军队多为投机之辈，不足为惧，倒是那契丹骑兵素来神勇，当初先帝在时屡屡交手都不战优势，若此番被我军证明遇到，恐怕……”
“朕亦有所感，只是……”
说来说去，都是军务要事，并无别的异常。
空空贴着帐布，正偷听得起劲儿，谁知里面的人突然就不讲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觉面门一掌厉风直击而来，躲闪不及。
“喂！是我！”
慌忙之下，举手投降。攻击之人大约也是认识他，待空空一喊求饶，立刻硬生生守住功力，一把将贼小子拽进帐中，劈头喝问：“陆空空！你怎么在这里？！”
玄朗又惊又气，恨不得将这胡闹的混小子摁地上狠狠打一顿屁股。就知道这小子不省心！这回可好，竟敢跑到陛下帐前偷听，真是胆大包天！
空空抱着脑袋委屈地看了一圈儿帐中环境，肠子都悔青了，他真不该信了那混蛋瞎说，害得他被玄朗逮了个正着，看来此番定要被赶回家了！
“阿朗……我只是走错了路……”
眼泪汪汪地胡说八道，那小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玄朗看着贼小子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好歹当着陛下的面儿，这家伙竟然张口白话。
走错了路？谁信！有人走错路还顺便解决掉守卫，自个儿扮上吗？
分明就是故意偷听！
若不是他十分相信贼小子并无异心，就他今夜这行径就地正法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玄朗心里咯噔一声，他匆匆忙抬眼看了眼柴荣的脸色，只见主上眉目一片铁青，瞬间心中更紧，也顾不得教训了，赶紧下跪求道：“陛下恕罪！此子乃末将家中义弟，重来喜欢黏人，此番见吾久不回账，故而好奇相随，并无任何反叛之心，更无通敌行径！请陛下明鉴！”
如此说着仍嫌不够，玄朗按着空空又“砰砰砰”狠磕了几个头，今天这事儿断不是贼小子胡闹那般简单了，搞不好就是身首异处的大罪！如何叫人不紧张？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王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