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空空》熏风普渡

91、亲征

　　就在郭威走后不过一月，平日里畏惧他的那些小鬼纷纷冒了出来。他们看着柴荣就好似看当年的刘承祐，以为能从这个新君身上捞点什么好处。
　　其中，最厚脸皮的便当属那个卖国求荣的河东王刘崇了。
　　在没有煞神郭威坐镇，中原的沃土对于北汉来说就好似煮熟的鸭子，只等伸长了手，便可尽取囊中。于是，他求上了大辽叔叔，整整集结了五万大军，趁着新帝登基，浩浩荡荡开向汴京。
　　是年，柴荣不过而立，得到北汉入侵的消息，他只轻轻扫了一眼底下那些油滑的老头子，淡淡道：“宵小可恶，不可放任！朕意已决，择日御驾亲征，讨伐奸孽！”
　　此言一出，上下震惊。与此同时，几乎所有老臣都站了出来，无一不贬那刘崇区区一个“志大智小、色厉胆薄”的小人，何须陛下御驾亲征？更何况，先皇刚逝，此时若陛下不在京中坐镇，恐生变数。
　　这话说得句句在理，然而，柴荣却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全然不理睬这些危言耸听的言论，只坚定道：“朕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言！”
　　说完，起身退朝，翩然而去。
　　下朝后，柴荣立刻宣了玄朗入宫觐见，还未等他说明自己的计划，那人已经屈身跪拜，道：“臣愿追随陛下北伐，不胜不归！”
　　这样的态度让柴荣颇为感动，连忙将他扶起，笑道：“赵卿还是这般耿直的性子~朕还未说找你什么事儿呢，怎的就开始请愿了？”
　　他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即便此刻身份变化，成了君臣，说话是也不必像别人那般顾忌。
　　于是，玄朗也不饶弯子，只道：“臣以为如今大周最阴毒的敌人不在外而在内，朝中重臣皆是跟随先皇征战南北的勇士，虽然面上臣服，心里却不见得真的认同陛下。当今天下，以军威立国，陛下当务之急便是在朝中树立威望，以服众人，而北伐一役便是最好的机会！”
　　“哈哈哈！知朕者玄朗也！”此话一出，柴荣如同找到了知音，心中想法再也无需隐瞒，直接道：“不错！朕自知无甚军功，年少言轻，即便没有北汉入侵这事儿，恐怕这大周也安稳不了几日。这江山市父皇和兄弟们用命博来的，朕不敢，亦不能就这般轻易地丢掉。所以，即便此行再艰难，朕亦义不容辞，必当身先士卒，御驾亲征！”
　　柴荣的话让人动容，玄朗想了想，又举荐了几个同样年轻却武功不凡的少将。
　　“陛下，这几人，此刻与吾一样，都是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没有机会，陛下若敢用上这些人，定会叫他们感恩戴德，届时抛头颅洒热血，定不负圣望！”
　　柴荣点点头，此行他确实也想启用几个少年英俊，正巧玄朗有推荐的人选，遂命道：“如此甚好，卿且待着朕的口谕回去，先将这几人抽空带来看看，若真是可造之材，不妨此行先用用，也不枉费良将。”
　　“是，陛下！臣这就去办！”玄朗领命，转身正走时，却听身后一声急急忙忙的召唤。
　　“等等，还有一事……”柴荣屏退四下，突然一念，似有为难，“此次亲征，你先莫对京娘讲，她这些年已经渐渐退出江湖，若是此番事重，累得她复又回来，实在危险。”
　　这话题起得突兀，却完全能够理解，玄朗愣了愣，想想两人这些年的故事，忍不住叹道：“陛下既然不放心，如何不将人接到宫里来，何必每次总要臣在中间传话这样麻烦？”
　　此问一出，瞬间又戳中柴荣的心痛处，他苦笑着摇摇头道：“年少时尚不敢勉强人家留在身边，而今已过经年，如何还敢强求？罢了罢了，她素来都自在惯了，硬要拘到宫里，朕怕她不开心。”
　　柴荣这话让玄朗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答道：“陛下既然这般考虑，臣自当遵命。只是，这尘世缘分太浅，若是有挂念之人，还是趁早死死抓在手中的好。千里相思，不如咫尺相伴，玄朗是个俗人，不懂得成人之美，只眷念朝夕欢愉。”
　　说完，他告辞离去，独留皇位上的帝王似嗟似叹。

　　闲暇了没几年，如今又要打仗，回到家中，众人皆是难过。
　　此时的赵府已经全然成了玄朗当家，赵弘殷近年来身子一直不大好，赵夫人更是受不得劳累。小妹嫁人了，廷宜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娃娃，阿美更小，连学堂都没去。军中事务繁杂，家庭的重担又全部压在他身上，玄朗每日醒来都不禁觉得难以呼吸。
　　还好，这期间有空空帮忙。
　　贼小子自上次随先皇军队回朝后就在家里过起了安稳日子。这几年，朝廷虽极少征战，可改革事务太多。玄朗任了官职，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空空见他这样，心里也跟着着急，然而打仗他不会，政务又全然不敢兴趣，思来想去也只能在家中帮衬一下，让玄朗多少轻松一点。
　　这样的生活平淡却舒心，正当贼小子以为今后都将这样下去的时候，玄朗将随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却传了回来。
　　“此役有陛下护航，算不得凶险，大家不必担忧！”
　　饭桌上，玄朗淡然地安慰着众人，可这话听来却怎么也像谎言。
　　赵弘殷没有吭声，作为武将，他最知道什么叫“皇命不可违”，故而多说无用，只能眼神表示肯定。赵夫人虽然不舍得，可是若没有玄朗在外争面，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怕也别想这般太平，故而亦不敢阻拦。贺真真呢，就更不敢多言了，女子出嫁后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既为武将，她这个做妻子的只能全力支持。唯可怜了他们的孩子，才刚过了两岁生日，又该好久见不到父亲了……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只是闷头吃饭，将所有情绪都同食物一同咽下，除了空空……
　　贼小子耐心地听完玄朗的解释，将嘴里的那碗白米饭生硬地咽了下去，没有一刻犹豫，头也不抬道：“我也去。”
　　玄朗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急了，道：“嗯？你去做什么？上回去看战场不记得了？那地方可不好玩儿！”
　　然而，这说辞从来也拘不住贼小子，那混蛋又刨了一碗白饭，依旧不以为然，任性得没边儿。
　　“要你管！我就去！小爷好歹也是一游侠，论功夫并不比你差多少，完全可以自保，不用你操心！”
　　玄朗拿他没办法，只好将碗筷放下，轻轻叹：“空空，别闹！”
　　这语气像极了哄小孩儿，贼小子一听便不乐意了，笑道：“阿朗，我正经着呢！没闹！”
　　“……”
　　于是，再也无法。
　　玄朗终于发现，好像从两人认识伊始，他就拿空空从来没有办法。但凡是贼小子的决定，最后都只有依着他的份儿。
　　从苦口婆心到气急败坏，最后到无奈妥协。
　　想到这些，玄朗唯有戚戚苦笑。
　　“你要去可以，不过进了军营，绝不可妄为，每时每刻都需跟在我身后，没有我的同意千万不能乱跑！”
　　“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呀！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
　　无奈之下的嘱咐最后还是被人当成了耳旁风，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而后扬名立万，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