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相见》潋潋江湖

23、情定

　　明天就要离开吐蕃，回中原了。
　　算一下日子，这个时空呆了半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想来，晴好觉得都还在梦中一样。
　　夜幕降临后众人围在宽阔的平地上烤火，很多藏民都能歌善舞，友好善良。大家一起喝着青稞酒，吃着烤牦牛肉，看上去就像在过节。
　　前世的时候晴好在拉萨呆的时候，也看见会有清扫马路的大婶大妈在干完活之后，就地坐下，就着太阳，摸出酒杯喝点小酒。还有茶馆喧哗热闹，仿佛所有的人下午都不用干活，聚在一起享受生活。听朋友说，以前还有晚上的活动，只是近年经济发展很快，一切都日趋内地化，因此也少了很多盛景。现在看来，古时的盛况倒是和想象中的分文不差。大家载歌载舞，欢快地笑着闹着。晴好她们汉人是因为要回家了，而藏民，是为了庆祝转世灵童的回归，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重大的盛事。
　　晴好喝的青稞酒，就像家里乡下姑姑家酿的米酒，味淡而甜，喝个几杯都不会醉。她保持着微笑，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着，间或吃一两块刘艳递来的烤肉。看着那些欢快的人们，心里却凉的很。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她却忍不住的想要仇恨那些人，他们多了一个转世灵童，可是嘉措呢？却要踏上多舛的命运之旅，这难道不值得怨恨么？
　　听柳时南说，康熙已经征伐葛尔丹了。哼，又是虚伪的政治家。当初是怎么千般不舍万般不舍地将女儿嫁去，现在又要攻打女婿。霸业，难道就这么重要么？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倒是愿意嘉措就那样平淡的过一生罢了。就算他和玛吉阿米成亲了，虽然自己会心痛，可至少要比他去送命强。晴好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向来没什么耐性去记，所以对于这个时期的西藏政治风云，她只知道风云变幻，但是具体到人名和争斗方向，却是一筹莫展。但至少她清楚一点，在这个时期，康熙的皇权还是巩固得相当可以的，□□和□□的晋封都需要皇帝的允许。而嘉措，也是在押解途中死去的，不是么？所以说，如果能讨好皇帝，或者说，清政府，或许能救他出来也未尝可知。那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些皇子呢？晴好平时虽然是个懒散的人，可是一旦下了决心，就变得固执顽强，完全是一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脑子里在乱哄哄地想着，酒就一杯一杯的落入肚中。虽说度数小，可是喝多了，脑子依旧发晕腿发软。
　　她慢慢站起身来，预备往外走去。
　　“晴好姐姐，你去哪里？”刘艳问道，柳时南也投来了关注的一瞥。
　　晴好刚想说出去走走，看到柳时南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心下一转，笑着凑近刘艳：“喝多了，唱歌去。”一路路途寂寞，晴好早就把后世一些比较有趣的语言都教给刘艳了，所以小姑娘会意笑了：“谁让你喝那么多啦。快些回来哦。”
　　柳时南看到这个情景，也猜出了泰半，因此收回了手势，让侍卫原地不动。
　　晴好一人慢慢地走在皎洁的明月下，想着心事。
　　对于柳时南这个人，她一向觉得有些摸不透。如果说只是个普通商人，看看他训练良好的侍卫便可得知决非如此简单。她也状似无意地问过一起走商队的武师，知道这几个人端的是武功高强之辈。以柳时南平时的气度风范和用度，又是从京城来，看来也许是某家的官宦子弟之流。晴好可没那么自恋到到了西域还能碰个皇子之类。毕竟小说可以随便写，皇子可没法随便出京城。尤其康熙的儿子，哪次不是紧随康熙身侧的？
　　如果放在从前，她压根不会考虑这么多问题。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地走去。虽然她不知道以自己的力量能走多远，可是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绝不能放弃。因此对于柳时南，她是防备中带着试探。
　　西藏的夜晚很冷。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银白美丽，却没有温度，照在人的身上，也只是清冷而已。现在的日光城远没有后世的干净整洁平坦，都是零落的土块垒成的房子，散在各个角落。唯一称得上精美华丽的，可能就是寺庙了。虽然始终不能理解藏民那种虔诚的信仰从何而来，但是对于他们能在这苦寒之地世代生存繁衍下去，晴好还是很佩服的。
　　晚上风不大，只是干燥的冷，冻得人手脚冰凉。晴好围紧身上的羊毛毡子，因为怕冷，所以从客栈老板那里借来的，信步向前走去。并没有目标，只是一路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大昭寺。此时的大昭寺，或许是夜晚的缘故，藏民不是很多，大多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取暖。八廓街还没有之后的规模，充其量也只是绕着大昭寺有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是商贩聚集之处。不过现在也比后世严谨很多，大家都是顺时针绕着大昭寺参拜，而不像后世凌乱没有秩序地到处是行人。按照后世的记忆，果不其然发现那些著名的景观或者店铺尚无迹可循，看来只要短短的一两百年，也能物是人非。
　　远远地看着大昭寺，对于那个可怜的公主又是一阵唏嘘不已。想想几百年前那个羸弱女子，要假装勇敢坚强地远离故土家乡，在异乡漂泊。就连自己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知识女性都很难撑下来，更别说唐朝女子了。真的很佩服她啊。
　　远方人影模糊，欢声笑语陆续传来，这个世界多么快活啊，为什么自己却那么悲伤？她怔怔出神。
　　“……晴好？”后面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清朗的男声。
　　她浑身一僵，不敢置信，是……他吗？心如擂鼓般的跳动，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头上涌。却迟迟不敢回头，生怕回头就如午夜梦回般的一场幻觉一场泪而已。
　　“晴好？于晴好？”那个人继续轻轻地叫着。
　　晴好深吸一口气，涩涩地转过身来，撞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嘉措……”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她什么都想不到了，奔向他。
　　直到紧紧地抱住他，感触到那个温热的人体，才相信自己没有做梦。
　　“呜呜呜呜，嘉措，呜呜呜呜，你怎么来了，呜呜呜呜，我明天就要走了，呜呜呜呜…….”晴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堆，她也觉得自己很差劲，明明已经要做理性坚强的女子了，明明自己比他大那么多，还哭的像小孩一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安心，那些防备，那些坚强，都能丢多远有多远。
　　嘉措温柔地环住怀里的女子，感谢佛祖，至少还能在她离开前再看她一眼。
　　“好啦好啦，别哭了，眼泪鼻涕都擦在我衣服上了。”
　　“怎么，你不乐意？”晴好眼睛一瞪，一副你敢说不乐意就试试看的样子。
　　“怎么敢？”嘉措帮她把头发绾到耳朵后，笑着说。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年，晴好又觉得一阵热意涌上眼眶：“嘉措，你现在……快活吗？”
　　看到那个女子用怜惜的目光注释着自己，嘉措心里一暖：“有什么快活？有什么不快活？既然佛祖这样安排，或许就有他的理由。”
　　去他的佛祖。晴好在心里暗暗骂道，嘴上却不敢说，怕他不高兴：“那你要好好的走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贪婪地看着他，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我要走了。可是我会回来的。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会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嘉措深深地凝视着她，没有理由毫无保留地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晴好轻轻地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落上一吻，柔软的碰触，让她想到了那个山洞里美好的回忆。
　　很显然某人也想到了相同的回忆，因为他的脸突然变红了。
　　晴好轻笑出声：“你知道吗？你一害羞耳朵会变红。让我摸摸是不是发烫了？”说着就要去摸他耳朵。
　　嘉措轻轻抓住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定定地看着她。
　　“嘉措，我不知道你听得懂听不懂，可是我还是要说。现在你们吐蕃风起云涌，会有很大的变化。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不要太多牵扯到他们的争斗中去。”晴好忧虑地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
　　嘉措虽然不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因为不想她太过担心。
　　两人静默了一会，嘉措终于开口道：“晴好，我要回去了。这次还是我偷跑出来的。想出来看能不能碰运气，看到你。没想到运气那么好。”
　　“……好。”晴好艰难地点点头。
　　嘉措抱紧她，轻轻拍了她，就要离开。
　　晴好一把抓住他：“嘉措，我要告诉你，我说的夫君是骗人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嘉措温柔地笑着，白牙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亮：“我早就知道了。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你。”
　　晴好突然觉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快活得不得了，可转念一想到那个暴躁美少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那玛吉阿米呢？”
　　“我想了很久，终是明白……”嘉措怜惜地看着面前女子有些不安的神色，轻轻抚上她的脸：“她只是妹妹。”随后轻轻地吻上她的脸，一个蝴蝶般的吻，轻柔又甜蜜。
　　看着他静静的离开，晴好的心中却充实满足。
　　虽然，也许要很久都不能见面，
　　可是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会为了你，为了我们，
　　勇敢努力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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