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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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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亲戚来访,整个人懒懒的,坐着不舒服趴着不舒服站起来更不舒服,腰间并不强烈的酸软胀痛,刚好让人心烦的程度,一天24小时的持续着。
正好蓝山又让我理一张复杂的统计表,理来理去,总是出错。
“你今天怎么了?这已经是第四次弄错了。”
蓝山话音并不严厉,但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最可怕。
“对不起,今天有点不舒服。”
“要不,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反正一会儿也该下班了。”
我回到位置上坐下,拿笔在草稿上乱画,惊觉时,纸上已经写了好几个“私生子”。
连忙将稿纸撕碎扔掉。
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蓝山,你对私生子怎么看?”
“私生子?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私生子没有错,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什么都还不知道,是无辜的,还要背负着上一代的恩怨和世俗骂名,其实,挺可怜的。”
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么说,并且是那种慈悲的怜悯表情。
“那,利用关系走后门的人呢?你又怎么看?”
他突然垂了眉,沉默了片刻,说:“这种人,我不喜欢。”
像一声惊雷闪过。我想起一年前,确定我留总部的那个通知下来之后,他的一系列反应。
这种人,他不喜欢。
不想离开,但应该离开,蓝山的话正好促使我决定有骨气一把。我只是想,将来面对可以与之共度余生的人时,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他,是,我是私生子,可是我的出生并不能代表我的一生,我的人生,是我自己赚来的。
端静说现在都巴不得有关系可以利用有老可以啃,说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总部,在那里混两年,再找董劲之想想办法,谋一个有职权又不累人的职位,到时候各色男人一大把等着我挑,哪里用得着在这里苦修心经。我只是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她一点不留情面的说:“我现在画一幅画,卖一个创意就够我吃一年的,你呢?你能吗?”
我知道她不过是不愿意认真面对自己同我一样的固执,她只是想让我可以放下执念,过得轻松一点,她说得没错,没有本事让自己过好,就不要故作清高的拒绝。而我脑子里只是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默默地念着:“男人一大把,却没有一个人是他,而唯有他,容不下这一点。”
我甚至偏执的有些恨他卫道士一样的清高,然而即使他不这样,他照样不属于我。
我开始偷偷关注招聘网站。即使要离开这里,我也得为自己找到尽量好的下家,我的经济状况,不允许我任意妄为。
李飞扬帮我四处留意着合适的工作,她的人脉广,只是帮我找工作她比我还挑剔,要待遇好,还要有发展前景,还要不那么辛苦,因为女人最先考虑到还得是婚姻,没有几个男人愿意娶一个不顾家的女强人回家,对于她的这一堆良好建议我统统采纳,我本来也做不了女强人,只是这样一来,找到新的岗位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也不着急,反而还有一些欢喜,不由自主的期待离开的那一天再慢一点到来,心里有一种软弱的留恋,让我在找工作这件事上,一时积极一时消极,李飞扬心思玲珑,早看出我做这些事的言不由衷,然而我执意不告诉她缘由,她也只有默默地陪着我坐着,指尖夹着一支男士烟,一直抽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定要找一个不抽烟的男朋友,呛死了。”我拿巴掌挥着面前的腾腾烟雾,嫌恶的说。
李飞扬瞄我一眼,慢条斯理的说:“蓝部长倒是不抽烟。”
我不答话,假装不在意,抱着膝盖玩手机。李飞扬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把浓浓的厌恶全部吹到我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不到空气的所在。
存档的资料差不多已经理完,我从蓝山的办公室搬出来,刘雨佳笑着说:“欢迎庄小蜜回归……”
庄小谧?这个称呼让我一下子想起罗城。从中学开始,他的个子蹭蹭蹭的长了上去,原本和他并肩高的我迅速落下去好大一截,跟他说话我都要微昂着头。而他对自己的身高更是洋洋得意,打扫清洁的时候我擦玻璃擦不到最顶上,他就过来帮忙,我费劲全力垫起脚也擦不到的地方,他只是举举手两三下就擦完了,然后把抹布扔给我,伸手在我的头顶拍两下:“庄小谧,要多吃饭,才会长高哦……哈哈”
只是刘雨佳口中的庄小蜜不是我回忆中的那个庄小谧,按她的话说,是我每天被蓝山叫着做这样做那样,简直就是他的秘书。
头大的是,后来蓝山也这样叫开了。
周五临下班时间,蓝山突然出现在我办公桌旁边。
“庄小蜜,跟我一起去签个合同。”
“现在?”
自从蓝山担任这边部长,对待员工还是挺仁慈的,一般不会安排周五下班时间做什么事,知道大家在这郊县呆了一周,都着急回市区去约会或者和家人团聚。
“是现在,一个临时敲定的合同,怎么了?不方便?要约会?”
“不是。”
“那就走。”
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李飞扬打来电话:“庄谧你真不愧姓庄明明心里乐开花了还要假装一副被胁迫的样子,啧啧啧。。。”
“闭嘴!”
我想也不想扔给她两个字,她对我的反应很满意,笑得异常妖孽,李飞扬,她就是个妖孽。
蓝山自己开车,我坐在副驾驶里,不仅没有像李飞扬说的心里乐开了花,反而觉得如坐针毡。和蓝山独处的时间也并不算少,只是每次都有工作作为介质,相互间少了许多尴尬。不像现在,他安静的开着车,我无所事事的盯着面前越来越堵的车流,绞尽脑汁的想着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出发不过半个小时,我已经给端静打过电话关心近况,被端静一声“见鬼”给骂了回来;给李飞扬打了电话交代收拾一下我桌面上的文件,也被她一句“这个有什么好收拾的你有病啊”给骂了回来;还给刘心打电话聊天,刘心正赶着去约会,并不想理我,匆匆挂了电话;最后打电话跟妈妈报平安,说这周会晚一点回去,也不过寥寥数语。
蓝山只轻轻问了一句:“耽误你回家了?”
我连忙说:“没有!”不敢说我只是害怕尴尬没事找事。
忽然就觉得,我们或许不适合,真的不适合,一切只是幻梦,而我爱上了这场幻梦。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感觉到这沉默的尴尬,伸手扭开了收音机,一阵滋啦啦的电流声后,传来林志炫遥远清澈的歌声,他正在唱:“蒙娜丽莎她是谁,她是否也曾为爱寻觅好几回,她的微笑那么神秘那么美,或许她也过感情的千山万,才发现爱你的人,不会让他的蒙娜丽莎流眼泪。。。”
从收音机里听歌总是有一种辽远悠长,仿佛匆忙的步伐逃脱了原有轨迹,流窜于时间与空间之外,迷失了方向,抵达不了终点,没有了结束。
我在这中空旷中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慢慢入睡。隐隐约约感觉到身边的车窗被升起来,已经有些许凉意的秋风被阻在窗外,一层玻璃之隔,车窗内温暖而安宁。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车子停在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边,旁边是一大片黑漆漆的矮树林,驾驶室空着,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蓝山靠着车头站着,黑暗中,指尖一点星火,他在抽烟。
听到车门开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醒了?走吧。”
他开车门拿出要签的合同,往马路边一条小路走去。走进去才发现是一片橘园,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橘树清香。他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我跟在他后面,烟草味不断的顺着风往我脸上扑,我有些呛,又莫名留恋,但他手中的烟毕竟是一点一点的短了,最后他掐灭了那一点星火,将烟头扔进了黑不见底的橘林里。
“走前面来一点,这里也许会有狼狗。”
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我连忙快走两步,与他并肩。
“是看守橘园的狗?”
“嗯。”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我无法控制的再一次进入了找话题的奇怪模式。
“谁说我不抽?”
我忽然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们私下里会谈起他这件事,含糊其辞的说:“就。。。听李飞扬说起过,她抽得好像挺多。。。”
“不喜欢抽烟的人?”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无所谓。”
喜欢?不喜欢?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昨天,我还在信誓旦旦地宣扬要找一个不抽烟的男朋友,其实在李飞扬说起蓝山不抽烟之前,我早就知道他不抽烟。然而就在刚才,我整个人被他淡淡的烟草味包裹,心中又是说不尽的欢喜留恋,原来喜欢不喜欢,只不过在于,是不是他。
在我看来,“无所谓”这种折中的回答已经是最合适的答案,然而我的演技实在很差劲,那一种言不由衷的虚伪,似乎让他很看不顺眼。
“呵。。。又是无所谓。你真是看得开,什么都无所谓,就连情敌也可以做朋友。”
我没想到自己一时任性错过的解释,会让他这样看我,他的眼中不乏嘲笑之色,或许在他眼里,我的软弱没骨气,早已表露无疑。只是谁都可以这样看低我,我无所谓,唯独他,不能。
“我和李飞扬不是情敌,我只是和她的情敌有那么几分相似而已,所以她才会先入为主的讨厌我。我是有很多东西无所谓,但那不是懦弱,而是,有些东西,必须无所谓,不是你的,你去在乎,只会害人害己。。。”
蓝山忽然停住了脚步,我下意识的没有再说下去。
他问了一个在我脑海里盘旋数次,却又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是的,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个问题。然而他问出来了,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发现在他面前,我除了言不由衷,就只能沉默。
他问:“你是说。。。你没有男朋友?”
我的电话很合适宜的响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喂。。。。”
“庄谧,在做什么?周末要回市里来玩吗?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哦,可能要回吧,明天再看。”
“你在哪里,听起来好空旷。”
“我。。。在外面。”
“哦,这么晚了,要注意安全,到家联系我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