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暮夜流苏

17、第十七章

　　吃完饭回到宿舍，趴在床上发呆，这一天，和一直不对盘的李飞扬撕破，和一直关系别扭的蓝山重遇，又迎来一个直觉中来者不善的新同事，真是动荡。
　　端静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语童有可能是故意整你，不然材料怎么会莫名其妙去了楼梯间，她或许是为了避开你那暗恋情人随便找了个什么去了趟楼梯间把材料扔了。”
　　“这种假设或许成立，但是人家和我素未谋面的，干嘛一来就整我，也许就是我太多心了，不说了，越说越像不利于同事关系。”
　　“好吧，疑神疑鬼也确实太累。那，重见暗恋情人，感觉怎样？”
　　又开始八卦了。
　　“早就说啦，一年之前我离开总部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划上句号了，人家有女朋友的，现在又是我上司，你别瞎问了，满足不了你的八卦心的。”
　　端静不再说话，我问她她一年前开始追的那个男人怎么样，没想到风风火火的她竟然也沮丧起来，更没想到的是，已经追了一年多毫无进展，她却还在坚持。
　　“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除了他终身不嫁。”
　　“那人家始终不理你你不得当尼姑去。”
　　“我才不当尼姑，我就一直追，他走哪我追哪。”
　　“那人家要是结婚了呢？”
　　“那我也跟着，远远的看着也好。”
　　“你这是跟他杠上了哦，是哪个男人这么可怜，被你盯上了。”
　　我嘻皮笑脸的逗着她玩，一向来去自由的她被一颗大树吊死，这一腔苦恋，她不想正经谈起，我也不想戳破。
　　不料她忽然说：“知道吗？我感觉他其实也有点喜欢我的，可是每一次当我觉得快要靠近他时，又被他活生生推开。他心里有一颗雷，不解开，我永远也别想靠近。”
　　“是那个他暗恋的女孩子？”
　　“是啊，他说他爱了她好多年，已经成劫。”
　　“端静，要不然，算了吧。”
　　过了很久，她才回消息，简单的六个字：“算不了，做不到。”
　　她问我：“十年暗恋，究竟是什么感觉？”
　　“也许，就只是一种习惯吧。”
　　我知道她明里问我，实际上，是在问他，我说的淡漠，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心里似乎真的已经很淡漠。
　　“你是怎么终结的？”
　　“从前看过一篇文章，知道给一块荒地锄草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种上新的庄稼。”
　　“呵呵，这用在感情上不通，利用一个人去忘记一个人，这是自私。”
　　“嗯，确实。”

　　第二天上班，蓝山交给我长长一张清单。
　　“今天上午抓紧时间把这些材料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开始你搬到我的办公室来办公。”
　　“搬到你办公室？为什么？”
　　桌子下刘雨佳一脚踢在我腿上，我才意识到自己高分贝质问顶头上司的语气，确实有些不妥。连忙换成略带祈求的表情，弱弱的问：“额。。。我可不可以，就在这里？”
　　“噢，我对分部的事务还不熟悉，需要尽快上手，也许会有许多事情要请教你，原本以为请你暂时搬过来几天会方便一点，既然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出来找你就好了。”
　　虽然一席话客气得诡异，但我确实不想搬进去，还打算死撑，刘雨佳腾一下站起来：“庄谧我来帮你收拾东西吧。”
　　蓝山冷笑一下走了，刘雨佳低声对我说：“没眼力见儿的，你难道真要部长请自出来请教你么？想死啊。。。”
　　“我也知道，可是。。。他干嘛不去找别的老员工。。。”
　　“新官上任，还这么年轻，那些老员工会轻易买账吗？你是不是傻呀，一代天子一朝臣，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上午整理好材料，下午送进蓝山办公室。他的办公桌左边靠窗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好一张办公桌，虽然是临时的，其实比他的办公桌也窄不了多少。
　　“部长，你要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他拍拍自己的桌子说：“放这里吧。”接着他指指那张临时办公桌：“位置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让信息部找人来帮忙把你的电脑搬进来吧。”
　　我笑笑，出去自己动手拆电脑，这些小事情，我们向来都是自己动手的，没必要麻烦别人。刘雨佳帮我把搬屏幕搬进去放下走了，我自己搬了主机过来接，三两下把硬件接好了，这才准备打电话找信息部的人来帮忙调网络。
　　“我来调吧。”
　　蓝山说着起身过来在我的位置上坐下来，我站在桌角等，一如一年前。

　　不想搬进来这里，无非是担心与他独处的别扭，进来后却发现，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网络一通，他就交给我一大堆工作，并且要得急，我一直忙着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而他一直在看我整理的各项文档资料，其实他对分部的了解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少，反而比我想象中更多，分部成立以来过往的情况和未来的宏观安排他都已经了解透彻，所不明白的只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也是他说的需要向我了解的东西。起初我还担心被他问住，还好他问的我都清楚。
　　工作间隙短暂的休息，他突然说：“你看，你的所长并不在市场，而是在后方，为什么还一直跟着李飞扬呢？”
　　“我也申请过，但是。。。大概她有她的考虑吧。”
　　“她那么对你，你好像，并不讨厌她？”
　　“感觉。。。她不是个讨厌的人。”
　　“感觉？”

　　我的电话响起来，竟是梓云。
　　这一年我和梓云也偶有联络，她从不主动说和蓝山的事，我有时忍不住问起，她会说，一起吃饭了，一起看电影了，如此种种，看上去不错的样子。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打电话给我来问蓝山的事。
　　“我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
　　我看一眼蓝山，他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他在这儿。。。。”我正想把电话递给蓝山，梓云着急的说：“别，别告诉他是我打来的。麻烦你找个方便的时间回给我。”
　　“哦。”
　　梓云匆匆挂了电话。
　　蓝山问：“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刘心说找你有事，又说改天自己打给你。”
　　晚上给梓云回电话，她幽幽的问：“他最近好吗？”
　　“他挺好的，你们，怎么了？”
　　她却突然淡淡的，说：“没什么，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无能为力的。”

　　第二天依旧是梳理材料，偶尔会有客户拜访，谈话就在办公室里，蓝山往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谈完，高效很高，客户们走的时候往往会笑着说：“蓝部长快人快语办事果断，后生可畏啊。”
　　即使是我也听出一点恭维之外的不满。
　　“他们好像不太高兴。”
　　蓝山只是一笑：“我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跟他们闲扯，他们这些人，也没必要跟他们闲扯太多，真正值得花精力的，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种冷酷的务实，虽然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讲是难能可贵的魄力，我依然感到一种冰冷的陌生。
　　“有时候，人情也很重要。”
　　我板着脸声音弱弱的，但话到口中不说不快。还以为他会不高兴不理我，没想到他噗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停下来，说：“嗯，我知道。不过，今天这几个，诚意没多少，净想着空手套白狼的事，这种人，不结交也罢。只有那位白经理，是正儿八经来谈生意的，也是直爽果断的人，不错。”
　　看来我是班门弄斧了，我吐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
　　却听他说：“谢谢你。”
　　我一抬头正迎上他微微笑着的目光，一种能将冰雪融化的暖。
　　“谢什么，我又没帮什么忙。”
　　我笑笑，随手抓了一份材料开始翻看，好逃开他摄人心魄的目光。

　　想起了梓云。
　　“蓝山，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
　　他在写着什么，并不停下。
　　“你为什么会来分部呢？”
　　他正在急书的手停了一下，又接着写。
　　“公司安排的。”
　　“你要是不愿意来，凭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留在总部吧。”
　　“我为什么不愿意来？”
　　他抬头看着我，眼带笑意。随即又收回目光，扔了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在那边最多做业务经理，过来却可以当部长，我为什么不愿意来？”
　　“这个，慢慢来嘛。”我想说梓云一直在等他，最后还是自私的把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慢慢来？”他叹口气，脸上掠过一丝怅惘，“许多事，不容许你慢慢来，别人不会等你。”
　　我忽然想起梓云的话：“我相信他可以慢慢改变处境，但是，我爸爸不相信。”
　　当年的事，也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了吧，遇到一个想保护一生的人，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她将她留在身边，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不止是失去爱情，更是人格上的一个莫大的耻辱。
　　确实，事到如今，即使梓云依旧死心塌地爱着他，如果他不能给她一个足以说服她父亲的辉煌未来，又怎么可能真正幸福呢？
　　又出了一会儿神，我拿出手机给梓云发讯息。
　　“你要等他，他暂时的离开你，或许就是为了你。”
　　“真的吗？”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给她，她应该会很高兴吧。我终究是虚伪的做着一些言不由衷的事。这种样子是端静最不屑的，按她的话说，就是：“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大好人了，就成全了世界了？其实你不过是胆小鬼，懦弱！我看他不喜欢你是正确的，你活该，爱都不敢爱还谈什么爱。”
　　那时候是因为罗城。

　　“交给你的事情很着急，抓紧时间做，有什么事，尽量放到下班后处理。”
　　蓝山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温和的声音不严自厉。
　　“哦，知道了。”
　　眼眶有些热，我抬头稍微眨一眨眼睛，它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