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光明君

8、 第三章世间最暖是亲情

　　“叮铃铃！”刘梓正挤在人群里赶着登上回家的公交，他手忙脚乱地看了一眼手机不禁皱了皱眉头，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令人头大的表妹。表妹的名字叫做严雪，从小和刘梓混在一起玩。刘梓不敢做的事她都做了个遍，掏别人家的鸡蛋，摘别人家树上的桃子等等。每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的主谋都是这个小不点，而刘梓只是个放风的从犯而已。这丫头不仅让家里人头疼，也让他很头疼。因为她每次干了坏事都要把他给扯进去，用严雪的话说这叫有难同当，是哥们义气。这丫头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准没什么好事。
　　“喂~”刘梓有些不情愿地拨开了手机。
　　“喂！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和我说说我未来的大嫂是不是当场感动得稀里哗啦，然后扑进了你的怀抱？是不是？”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激动的声音。

　　早就知道这丫头片子爱管闲事，没想到管得这么宽。这个时候打电话问这个话题，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初刘梓只是向她咨询了一下向女孩子表白的时候应该穿什么，还有应该注意什么，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八卦。毫无疑问，那天刘梓特意穿的印有“I LOVE YOU”字样的T恤就是这丫头的鬼主意，否则像刘梓这样保守的木头脑袋怎么可能会有那个勇气穿这么有个性的衣服。赤裸裸地把表白的话印在胸口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可即便是印在了胸口，紫琴还是没有注意到。

　　刘梓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样，她当然是扑倒了怀里，不过是别人的怀里。”
　　“啊？怎么会这样呢？这剧本不对啊……”
　　还没等电话里头说完，刘梓就掐断了电话。

　　望着车窗外飞快划过的景物，刘梓将脑袋痴痴地靠在了车窗上。难道一个人专一有错吗？对感情的偏执有错吗？执着地对待一件事有错吗？这一次，我真的错了吗？
　　思绪飞向了远方，刘梓回忆起了当初和紫琴相处的日子。在了解刘梓患有一系列的心理疾病之后紫琴对他的态度有了十分明显的转变，她开始主动地接触他，关心他。再也不是以前一问一答的保守态度。这是因为她的善良？还是因为她在可怜我？刘梓的脑袋里十分混乱，不过他宁可相信前者，他相信紫琴的善良，因为她一直是个外表冰冷强硬，内心却温柔如水的女孩。

　　经过一路的奔波劳累，原本就心力憔悴的刘梓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刘梓出身在一个寻常的百姓家，是家里的独子。家族中没有身份显赫的大人物，没有腰缠万贯的暴发户亲戚。家里的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如清水。父母都是相信双手创造劳动果实的老实人，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场。每次学校放假，刘梓都会下地帮忙干些农活来分担父母肩上的担子。父母虽说看着还年轻，但是头上也长出了白发。刘梓迫切地想要让父母过上无忧无虑的富足日子，因此做什么事情都会尽量做到最好，渐渐地也就养成了偏执的习惯。他渴望能够早日有所作为，所以他会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即使有些事和人并不像他想像得那么如意。可能这就是真正的生活吧。

　　长此以往，他的心里藏着太多不为认知的心结，一个个心理问题就这样一点点地产生，使他的行为变得怪异，难以让人理解。

　　“我回来了。”刘梓对着正在田地里施肥的父母喊道。
　　“呀！儿子回来啦！”母亲立刻扔下手中的活计跑到刘梓的身边，从上到下看了又看，希望目测出这孩子是瘦了还是胖了，从而推测出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吃了苦头。
　　父亲也从玻璃纸制的蔬菜大棚里探出了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走过来。
　　“回来啦。孩子他妈赶紧回去做饭去，记得杀只鸡给儿子补补。”
　　“好，好。”母亲立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视线从宝贝儿子身上挪开向着自家的厨房走去。

　　“走吧，地里还有点活，咱爷俩边干活边聊天，说说你学校的事。”说完父亲就转身向着蔬菜地里走去。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少把情感放在表面上的一个人，内心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刘梓这种将感情放在心里的性格可能就来自于自己的父亲吧。
　　虽然从刘梓回到家后父亲才说了两句话，就让半年没见的儿子下地干活，但是刘梓知道父亲现在很开心。说是干活，其实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把儿子多留在自己的身边一会。望着父亲的背影，刘梓不知不觉将思绪从失恋的阴霾中收了回来，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舒适的笑容，然后从一旁拎了一个菜篮子跟了上去。

　　晚饭一家人吃的很开心，那个爱管闲事的表妹也很自觉地跑过来蹭饭。刘梓刻意给她夹了两个大鸡腿用来堵住她那张八卦的嘴。家里的饭菜和家人的关心立刻填满了刘梓空洞洞的内心。果然，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迁，家庭才是最温暖的地方，来自家人那无私的爱才是世间最温暖的真情。这一刻刘梓体会得尤为深刻。

　　饭后一个人坐在空旷的田野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四周想起的蛙叫声，刘梓伸出手指将月亮捏在两指之间对着夜空喃喃道：“此时此刻你是不是也在和我一样正看着同一颗星球呢？”
　　“哎呦~情圣咧，还睹物思人呢，我都快被陶醉了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将正在思春的刘梓吓了一跳。
　　刘梓转身看到坐在身后不远处马扎上托着腮的表妹大叫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属猫的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终于被某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表妹索性就端着马扎坐到了刘梓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是你自己太入神了吧。刚才我可是看在两只鸡腿的份上很配合你的。没有在餐桌上说漏嘴，也没有打扰你在这里思春，怎么样？两个鸡腿物有所值吧。”
　　“谁思春了！”
　　“哟喂！还不承认了，不要以为刚才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就没有听见。不要害羞啦，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怀怀春很正常的嘛。我都不介意，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的思想如果还一直这么保守小心一辈子打光棍。”
　　“我的思想真的有这么保守吗？”
　　表妹拍了拍额头一副被你打败的样子。“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啦！天哪！终于开窍了。”
　　对此刘梓也是很无语，难道自己已经保守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哥，说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应该让她知道你的心，而不是对着月亮说我喜欢你。难道你还指望月老帮你转达吗？即使你可以爱一个女孩直到海枯石烂，甚至可以为她去死。你最起码应该为她做一件事，那就是亲口对她说我爱你。”

　　表妹背着双手一副老气横秋过来人的样子。说完后她看着已经一愣一愣的刘梓后感觉非常满意，看来这个木鱼脑袋已经被自己的理念给折服了。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是很理性的，我才不会为了爱情去死，即使我很爱这个女孩。这太不理智了。人死了还怎么去爱？人死了谁来照顾父母终老？都叫你少看点言情剧多看点纪录片长长知识才是真的。”
　　“你！你！活该你这个笨蛋打光棍！”表妹瞪着眼睛一跺脚气冲冲地扔下刘梓一个人在田地里。
　　“喂！马扎不拿回去？我不是教过你物要归其位吗？”
　　“走开！不想和木头说话！”
　　“怎么了这是，我说错什么了么？”刘梓感觉莫名其妙，耸了耸肩膀继续抬头看着月亮哼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

　　渐渐的，夜风越刮越大，远处远处飘来的云层也将夜空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刘梓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淡淡的土味中饱含了湿气，看来明天是要下雨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刘梓就起来帮着父亲将蔬菜装上自家的那辆老爷送货三轮车。
　　“爸，今天我和你一起去送货吧。这东西挺多的，眼看还要下雨的样子，新闻里也说这几天有台风经过，咱们早去早回，路上也有个照应。”
　　“嗯，好。”父亲一边用绳子固定着货物一边点了点头。

　　坐上父亲的老爷电动三轮车后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个男人之间的话并不多，却能在每一次皱眉，每一个微笑中明了对方心中所想，这可能就是父子间的默契吧。

　　送货的地点需要经过一个渡口，以往这里的渡船都会准点起航。可是今天有台风过境警报，所以航道暂时被封闭了。起初渡口上挤满了准备过江的车辆和行人，但是眼看天气越来越糟糕，人们觉得已经没有重新起航的希望，于是纷纷调转车头离开了码头。可是父亲坚持要再等一等，他觉得如果今天的蔬菜送不到买家手里，一定会使得别人无法开张，就会失信于人。虽然像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几个人跑到饭店里去吃饭，但是良知提醒他如果有可能，就一定要将货物送到买家手上。

　　刘梓偷偷地看了一眼正焦急等待的父亲，这一脸的偏执模样是不是和自己很像呢？刘梓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或许是我像他才对吧。”刘梓默默道。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开船的消息。当车子在通透的船舱里挺稳当后父亲的脸上多了一点放松的痕迹。船很顺利地开出了港口，但是在半途中却没有想象中顺利。

　　在船开出后不久江面上狂风大作，江浪一波波狠狠地撞击着船舷，激起的浪花涌进了船舱，虽然这条船有很好的排水措施，不用担心冲上夹板的江水，但是甲板上的江水已经浸湿了刘梓的鞋子。天空中乌云密布，在长江的上方甚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云。同时老天爷再也憋不住了，倾盆大雨从天上扣了下来。顿时狂风暴雨还有大浪同时摧残着这条江中的孤舟，刘梓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感觉进入了科幻电影里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灾难的最中心，整个场景犹如世界末日一般。但是刘梓却没有一丝害怕。

　　其他人都躲进了角落里尽量避免被雨水打湿，而刘梓却站在风口愣愣出神。恶劣的环境激起了他内心热血的反抗意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男人。尽管脸孔被雨水打湿，眼睛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但是他却裂开了嘴哈哈笑了起来。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发出内心的笑声，从来没有这么欢畅伶俐过，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面对困境永不低头，永不认输。这一刻刘梓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自己！骨子里的自己可能就是一个不安份的人。其他人都只顾着躲雨，没有一个人去在意这个行为反常的少年。

　　父亲在车边不停地将被吹起的油布盖好，防止里面的货物被强风刮走。刘梓也努力地控制着车身，用尼龙绳将车子的车轮胎固定在了船身上。等到一切安顿好后大风已经将雨水从前后通透的船舱口打了进来。父亲拍着儿子的肩膀示意差不多了，然后带着刘梓躲到了一个角落里，将雨衣套到了刘梓的身上。

　　刘梓见父亲拿出了一把伞，就在大风中喊道：“你的雨衣呢？”
　　“盖在鸡蛋框上了，鸡蛋受潮容易变质。”
　　刘梓皱着眉头立刻就要冲到车子那里去取回雨衣。才刚迈出一步，他的手就被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给一把抓住了。
　　“别去了，我这不还有伞吗？”父亲阻拦道。
　　刘梓十分不解，甚至有些恼火，这种天气雨伞根本起不了挡雨的作用。到底是人比较重要还是一筐鸡蛋重要！刘梓没有放弃取回雨衣的想法，还是要往货车那里走，却被父亲的手紧紧抓住。
　　父亲摇了摇头说道：“那筐草鸡蛋是客户要送去上海的，如果让它坏在了路上，我们怎么向别人交代！没事的，这把伞顶得住。”
　　看着父亲偏执的眼神，刘梓也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的很多朋友对于十分偏执的自己来说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大风吹坏了雨伞的伞架，雨伞的作用也名存实亡。刘梓将自己的雨衣尽量地盖在父亲的身上，但是也不能阻止雨水疯狂的入侵。雨衣下刘梓感受着父亲的体温，心中难以形容的情感涌上心头。这味道好酸，好苦，同时还夹杂着甜味。刘梓红着眼眶偷偷地转过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这样才能掩盖掉眼泪的痕迹。

　　这个不善言语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在用一种言传身教的方式将默默无闻的父爱和敢于担当的男子气概传授给下一代。男人应当如此，有能够扛起责任的肩膀，有敢于面对困境挑战的胸怀。而那颗心，却时而坚强如铁，时而温柔如水。

　　渡船上的广播里传来天气恶劣必须返航的通告，最终刘梓和父亲在台风真正到来之前平安返回了码头，回到了家中。之后，父亲因为淋了太多的雨水大病了一场，直到一个月之后才完全康复，在此期间刘梓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而这个男人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目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这个难以忘却的经历一直陪伴着刘梓走进了接下来的人生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刻骨铭心的经历，每当面临困境，刘梓就会想起这个高大的男人所做的一切。那一天，他明白了作为一个男人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