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光明君

7、第一章 我心依旧如初

　　六月毕业季，夏日炎炎。无锡市火车站永远都是眼前这幅繁忙的景象。这个城市的最大的运输系统不停地代谢着这个繁华城市的人口。哪怕是今天高达三十七摄氏度的气温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进进出出如流水一般的人群。

　　车站外路边的树荫下一个穿着印有“I IOVE YOU”字样短袖的男孩站在树下的长凳上向着往来不息地人群眺望着。男孩不时地用手中捏着的信封遮挡在眼帘上来遮挡刺眼的阳光。汗水滑过他那十分帅气的脸庞，而他也只是用袖子潦潦草草地擦了擦就立刻又将视线投射到人群里，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刘梓终于来到了三年来一直向往的城市。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繁华，而是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令他多年魂牵梦绕的女孩。

　　“叮咚！”刘梓立刻激动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上一个大脸猫头像正不停闪动着。
　　“我到火车站了，你在哪？”
　　刘梓握住手机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终于，相隔五年的恋人在下一刻就要见面了。或许用上“恋人”这一词有些不妥，因为一直以来这个胆小鬼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活在女孩的世界中，他一直把这段纯洁的感情放在心里，从来没有胆量将爱慕之心表露丝毫。而今天，在完成大学学业的这一天，这小子也算是豁出去了，他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他要向这个暗恋了五年的女孩表白。

　　刘梓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滑动着，□□上一只吐着舌头的咖啡猫如是说道：“紫琴，我在第四出口处的公交站台上，我等你。”
　　发完信息后刘梓立刻从长凳上跳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捧起放在长凳上的鲜花藏在背后，手里的信封也不知不觉被攥地紧紧的，信封隐约被手心的汗水打湿，表面浮出一片不规则的深色印记。

　　刘梓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黄豆一样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为了顾及形象，他也再也顾不得用袖子擦一擦了。
　　“呼~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气沉丹田。呼~”刘梓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两条腿却在瑟瑟发抖。
　　“都说了不要紧张了，你怎么这么窝囊！一会被紫琴看到就丢死人了！叫你不争气！叫你不争气！”刘梓狠狠地用发抖的双腿踢着一旁的树干。奇怪的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人们十分有默契地给这个不知道在抽什么风的年轻人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刘梓总是习惯这么说话，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一个有瑕疵的自己，他内心的深处总是认为自己是完美的。他总会把自己犯下的错误或者不完美的地方怪罪到另一个自己身上。他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据紫琴说这是双重人格的一种初期表现。虽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话是从紫琴嘴里说出来的，不管是对还是错，刘梓都相信。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这个高中老同学，因为他毫无保留地爱着这个女孩，至少他现在是这么认为的。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一点没错。哪怕是紫琴说他的心理有问题，刘梓也能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考虑到他眼中的恋人是正儿八经的心理学高材生，也算是半个心理医生。一直以来这个傻男孩只以为紫琴十分关心自己，偏执地以为这是女孩爱的表现。然而他却不懂得这层关心背后真正的意义。不过在刘梓眼里，一个女孩能如此的在乎一个男孩，不是暧昧的意思还能是什么呢？

　　“哟！帅哥！别来无恙啊！”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地出现在刘梓的记忆里。他激动地转过身，一个长相精致，留着平刘海，斜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背着双手弯着腰冲着刘梓眨着俏皮的眼睛，还不忘露出一丝坏笑。邵紫琴是刘梓的高中同学，高中时期有名的冰美人，。

　　记忆中的她就像是一把无情的锤子，曾因为打碎了无数追求者的心而被称为小魔女。不论是帅哥还是渣男，是高富帅还是屌丝，似乎只要是雄性动物都入不了这妮子的法眼。同学们甚至流传着她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的说法。尽管如此，刘梓还是义无反顾的沦陷了。他的结果比较好一点，有色心没色胆的他在高二的时候看见追求者们被打击到体无完肤的熊样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暗恋的状态，所以他能够顺利地放松了紫琴的戒备心理，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几个男性朋友之一。

　　虽然刘梓觉得自己长得还不赖，甚至可能在校草排行榜上入围三甲。但是先天的胆小懦弱的性格以及偏执到令人发指的脾气就已经决定了他之后的结果。正像同学们所说的那样，外表是帅哥，内心却完完全全是屌丝一个，最糟糕的是偏执的性格让他痴情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为了一朵鲜花，放弃了一个花园。这种愚蠢的行为令旁观者着实觉得可惜。到头来只是悲剧一场。

　　如今朝思暮想的女孩就站在眼前，而他却把一裤兜的表白小纸条全都忘了干干净净，只是惊讶地瞪着眼睛，半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怎么了？我的脸很脏么？”紫琴皱了皱眉头疑惑地摸了摸脸。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刘梓立刻回过神来。“没~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好像更漂亮了……”刘梓似乎感觉脸有些发烫。当他抬起眼睛时却看到紫琴正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
　　糟糕！难道说错话了？

　　“怎……怎么了？”
　　“你……脸红了？
　　“没有！哪有！怎么可能！天气太热的原因吧。”说完刘梓连忙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
　　只见紫琴仍是一脸狐疑的样子，不过马上她又眯着眼睛笑道：“啊~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喏~给你擦擦。”紫琴从自己的红色挎包里抽出一条秀有茉莉花图案的白色丝巾递了过去。
　　刘梓盯着紫琴伸过来的小手愣住了。这……她这是在向我释放信号吗？刘梓的心中又开始风起云涌胡思乱想起来。
　　“怎么？难道还要本小姐亲自帮你擦不成？”
　　“不是！不是那样的！额，我这不是两只手不方便嘛。”刘梓立刻想到了这个连自己都觉得糟糕的借口。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鲜花和信封。

　　“哟！这是……”紫琴再次警惕地摆出一脸狐疑的样子瞥了瞥鲜花又瞥了瞥刘梓。
　　面对对方审问一样的眼神，刘梓一阵心虚过后还是鼓起了勇气将花递了出去。
　　“这是给你的。”
　　“真的吗？”紫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就等你这句话的样子，她欣然地将花捧到了怀里，同时将丝巾塞到了刘梓的手里。紫琴的表现令刘梓十分惊讶，这还是当初据异性于千里之外的小魔女么？难不成开窍了？
　　“真没想到你这个呆头鹅居然会给女孩子送花，真是让人意外啊，难不成开窍了？不会是有不良企图吧？”
　　刘梓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跳了起来解释道：“哪~哪有！你在这三年里不是经常给我治病嘛，当然要谢谢你喽。”
　　“治病？哈哈！看你说的，我是学心理学没错啦，不过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心理问题。朋友心理有疙瘩，我更是义不容辞啊。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而你只是有一丢丢的偏执，还有一丢丢的人格分裂，以及一丢丢的强迫症而已。”紫琴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她所谓的“一丢丢”。
　　“啊？我病得这么厉害？”听紫琴这么一说，刘梓立刻面如土色，像是得了绝症似的。
　　“哎哟~说了你也不懂，经过我长期的远程心理辅导，你的心理问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安啦！”紫琴摆出一副放心好了的样子，很有兴致地摆弄了几下手中的鲜花，又把鼻子凑到花上面闻了闻。
　　“可惜啊，天气这么热，花都阉了。还不如冰淇淋来的实在呢。”
　　“要不我请你吃冰淇淋？就当付给你的咨询费，如何？”刘梓眼前一亮，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紫琴独处的借口。
　　紫琴笑着眯起弯弯的眼睛，脸上摆出一副小伙子觉悟很高的样子说道：“嗯~孺子可教也，我还以为接下来我还要教你社会行为学呢。”

　　火车站肯德基餐厅内。
　　“您的两杯香草酸奶冰淇淋，这一杯是加红豆沙的，请拿好。”
　　“谢谢。”
　　刘梓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两杯香草酸奶冰淇淋，心里面一阵忐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的口味是不是改变了，不然真的要弄巧成拙了。

　　刘梓将撒有红豆沙的冰淇淋推到紫琴的面前，紫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酸奶味的香草冰淇淋？而且还有红豆沙？”紫琴指了指冰淇淋上的红豆沙问道。
　　刘梓暗叹道：不光是红豆沙，你还喜欢红色包包，喜欢高中食堂里加双份鸡蛋的卤面，喜欢金在中那个小白脸，尽管这小子长得确实很让人不服气。还有，孤单的时候你还喜欢看星星……
　　紫琴见刘梓的目光呆滞好像陷入了沉思的样子，于是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美女陪你吃东西还走神啊？”
　　“啊？不，没有。我以前在你空间的聚餐照片上见过你经常点这个。所以……我猜的。嘿嘿。”刘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解释道。

　　紫琴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同时又升起一丝复杂神色，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块冰淇淋放进嘴里，试探性地问道：“话说，你长得也挺帅的，就因为偏执地喜欢一个女孩而单身五年，你觉得值吗？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孩值得你这样为她痴情。”
　　紫琴拖着下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盯着对面的刘梓，像是想要看透他的一切。

　　面对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刘梓心虚地低下了头。
　　“其实，其实……”就在他鼓起勇气想要大声说出口，那个女孩就是你的时候，紫琴的手机响了。
　　“喂？我在见我的一个好朋友。嗯。火车站的老地方。你过来吧。”挂掉电话后紫琴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样子。“其实什么？哎呀！你倒是说呀！婆婆妈妈的。还像个男人么！”不经意间，紫琴的身上又冒出了一丝小魔女的气息。
　　“你呀，虽然长得很男人，又有一张让人嫉妒的脸，但是没有男子气概。即便是长得很帅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至少我不喜欢。”
　　紫琴的这句话犹如一柄散发着千年寒气的长剑将刘梓瞬间捅了个透心凉。
　　原来紫琴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生，换做任何一个女生也不会喜欢的吧，如果我是女生的话我也不会选择一个懦弱，胆小，没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作为依靠的吧。他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正当刘梓恍然大悟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见紫琴欢快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挽住这个男人的手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范伟。这是我的好友兼高中同学，刘梓。”

　　什么？男朋友？男朋友！为什么紫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刘梓只觉得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昏阙过去。

　　一只大手伸到刘梓的面前。
　　“你好。”
　　范伟的手伸在半空中，而刘梓却脸色惨白没有一丝反应。范伟尴尬地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紫琴。紫琴也是神色复杂地低下了头，不愿意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时刘梓终于缓过神来愣愣地握住了范伟的手。
　　“你……你好。”
　　紫琴在一旁有些担心地望着刘梓，担心他是不是又要犯病了。范伟却搂着紫琴说：“我爸的公司里有点事想找你过去帮忙。”
　　紫琴犹豫地看着刘梓，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梓：“没关系，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呵呵，咱们以后再联系。”
　　紫琴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如果你的心里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可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的。”
　　“好……好啊，呵呵，如果我又犯病的时候可要麻烦你了，到时候你都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了，收费可得便宜点。”刘梓摸了摸后脑勺傻傻地笑着。
　　紫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表情复杂地在范伟的陪伴下离开了。
　　看着紫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刘梓开口道：“你的花……忘拿了……”
　　但是这还有什么意义呢。刘梓透过玻璃橱窗冲着在车门外回头驻足的紫琴挥了挥手，脸上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当紫琴关上车门，宝马车扬长而去的的那一刻，刘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位上。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宁可伤害自己，也永远不想伤害别人的烂好人。又或者说是一个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争取的弱懦的男人。

　　看着座位对面仅仅挖了一勺的冰淇淋，还有桌上已经阉掉的鲜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刘梓脸上的苦笑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疼痛，他用手抹了抹通红湿润的眼眶，将手中的信封撕开从里面倒出一封信还有一个红色发夹，以及一张紫琴吐着舌头双手在头顶画出一个心形的大头贴。这封信是刘梓在高二的时候准备的一封情书，至今已经保存了五年。原本今天想亲自将它交给紫琴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被眼泪湿润的手指打开了保存完好如初的信件，信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紫琴，在别人眼中你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我却看到了你的脆弱。我能理解你，就像我能懂得玫瑰的身上为什么布满荆棘一样。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进你的世界。让我了解你，了解你的一切。请接受一个好奇的冒险者的冒昧请求。刘梓

　　没错，一开始只是好奇。可是随着越来越了解她，终于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不能自拔。可爱情终究不是陈酿，并不是蕴藏得越久越有滋味。相反的，它可能会变质，变得平乏无味，甚至是酸涩辛辣，最终令人难以接受而被遗弃。

　　路灯昏黄色的光线拉长了刘梓无神的背影。今夜，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又多了一个没有灵魂，四处游荡的躯壳。心在这一刻就像这个夜一样，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脚下的路漫长得没有边际，我机械地向前迈步，却不知道要走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