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光明君

21、 第十六章 兵心

　　一转眼就要过年了。每一个中队，每一个班都在忙着为春节做着准备。支队上下也被各种彩纸和气球包围。在部队的这几个月里，大家都改变了很多，可能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小不点变得爷们了，说话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虽然偶尔还有一点娘气。猴子还是那个调皮样，只是懂得适时地收敛了。严肃几乎没有怎么变，不过，他也算是找到了自己值得奋斗的目标。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刘梓的心理问题似乎已经被完全治好了，虽然对于爱情还是那么偏执，可是他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开始产生怀疑，真的值得吗？这样折磨自己真的值得吗？或许这种反思也是一种改变的开始吧。

　　在这几个月里，刘梓已经对孔羽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孔羽阻止，他都快叫孔羽为师傅了。孔羽教了他不少东西，除了军事和战术知识以外，还有一门意想不到的技能。刘梓居然忙里偷闲学会了弹吉他。这不，今年的迎新春晚会上他就会上台表演。

　　此刻，刘梓正抱着吉他在后场准备着。他感觉他现在浑身都在颤抖，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会上台可是有一千多双眼睛盯着他，这怎么能不让人紧张呢？
　　正当刘梓躲在角落里哆嗦的时候，某人从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瞬间傻了眼。李相音和高杰正穿着舞蹈长裙站在自己的身后，看样子好像还化了妆。刘梓愣愣地盯着高杰看着，好像是在欣赏一副美丽的风景一样。不知道看了多久，相音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小杰，我和你说什么来着，你今天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秒杀一切雄性动物的。你看，就连这个木鱼脑袋也开窍了。”
　　高杰低着头红着脸小声说道：“好啦，阿音，还不是你非要参加表演，非要拉着我陪你一起上。早知道要穿成这个样子还要化妆，我就不参加了。我这辈子都没化过妆，还有这舞蹈裙好别扭啊。我不去了行不行啊？”
　　“不可以！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当逃兵呢！”不过当相音看到刘梓还是傻愣着没有回过神时这个鬼丫头悄悄推了推正低着头红着脸的高杰道：“木鱼脑袋好像坠入爱河了哦~你呢就给我坐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乖乖等我回来。”说完相音就扔下高杰一个人窜入了人群里。

　　高杰抬起头看着正盯着自己发愣的刘梓，她捋了捋头发小声温柔地说道：“喂！你看够了没有？”
　　“啊？哦，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很惊讶。你这个样子。”刘梓终于意识到了失态，不过同时他发现今天的高杰似乎也不是很正常，她刚才是在和自己说话？怎么语气有点怪怪的？好像温柔了许多。按照原来的剧本，她应该瞪着眼睛怒吼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然后给他的脑袋上狠狠地来上一个爆栗子，可是今天……一定是拿错剧本了吧，刘梓如是想。

　　高杰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刘梓刚刚愣神的样子，她习惯性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又红着脸问道：“好看吗？”
　　刘梓看了高杰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高杰的确是在和自己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好看。”同时刘梓的心里正在飞快地计算着，如果这个答案她不满意的话，她会出哪个拳头呢？还是一脚把我踹飞呢？真是糟糕，面对这样的强力的对手，自己连挡下她一招的能力都没有。真是可耻啊！
　　听到刘梓的回答，高杰似乎很高兴，她将双手撑在凳子上，两条腿十分放松地前后晃动着，完全是一副邻家少女的清纯模样，那两只明亮水润的眼睛中哪里有刘梓所想像的犀利，反而充斥着温柔幸福的神色。

　　见刘梓呆呆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没有了下文，高杰主动道：“你一会表演什么？”
　　“我……弹吉他，唱歌。”
　　“你还会弹吉他？你会唱歌？”高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此刻她的眼中充斥着对邻家大哥哥的那种崇拜的目光。
　　“呵呵，刚学的，跟我的班长学的。”
　　“我可以先听听看吗？”
　　刘梓看着高杰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犹豫。
　　“哎呀，不要那么小气嘛，就听一小段。”高杰还用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做出了一丢丢的样子。
　　“可是我才学了两首歌。”
　　高杰双手叉着腰考虑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你要表演的那首我一会等你上台表演的时候再听，省得影响你上场后的发挥。你先唱另一首吧。”
　　高杰已经用手拖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刘梓，那架势意思是我已经准备好做你的听众了。你可以开始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刘梓已经不好再推辞，他拿起吉他稍微调了一下音。然后伴奏响起。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其实是刘梓为紫琴准备的，他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够亲口唱给紫琴听。他每天看着月亮寄托思念，心中那种偏执到病态的牵挂一直折磨着他。他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缓和这样的偏执症。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这首歌的原因了。可是现在第一个听他唱这首歌的人却不是她，而是眼前这个……已经陶醉的女孩。

　　高杰随着刘梓的节奏很自然地左右摇摆着，她闭上了眼睛，却微微皱着眉头，温柔如水的脸上还有一点点悲伤。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曲终。人依旧陶醉。
　　高杰转过头去拿出口袋里刘梓给的那块丝巾擦了擦眼角已经默默滑过的泪水。这是刘梓第二次看到这个坚强的女孩哭泣。看着她哭泣刘梓的心也好像被揪到了一起。
　　“怎么了？不好听也不用哭吧。”
　　高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摇着头道：“很好听。”
　　“那你干嘛……”
　　“因为你的歌声中充满了思念和伤感。你是很想念某个远方的人吧？”
　　对于高杰的话，刘梓很惊讶，这或许就是女人的直觉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
　　高杰站起身来，假装坚强地抹了抹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的妆化了，我去找阿音补妆，谢谢你的歌声。祝你演出顺利。”高杰说完就捂着嘴跑开了。
　　刘梓看着高杰难过的背影，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相音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忙着布置演出现场的孔羽，她蹑手蹑脚地潜伏到孔羽的背后，就在孔羽没注意的时候她从身后用双手蒙住了孔羽的眼睛。
　　她刚想说：“猜猜我是谁？”
　　谁知话还没出口，孔羽一把抓住了这个偷袭者的手腕，翻身用力一拧，紧接着就是一个狠狠地背摔。他条件反射一样使出了擒拿格斗的连招。等到地上的相音发出一阵哀叫后，孔羽这才发现偷袭自己的居然是个女孩子。孔羽连忙将倒在地上的相音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相音却一个劲地哭着，看样子真是摔疼了。她一把推开孔羽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喊道：“孔羽！你就是个笨蛋！大笨蛋！我恨你！呜呜~”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责备的眼神。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居然摔得这么狠，让人看着都疼。
　　孔羽也呆呆地站在原地烦躁地摸了摸脑袋，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相音一边哭一边跑进了女厕所，刚进厕所就和同样是泪人的高杰撞到了一起。两人看着对方都已经变成大花猫的样子，一下子抱到了一起。两人似乎找到了发泄委屈的对象，这下子眼泪犹如黄河泛滥一般，不可收拾。
　　“男人都是大笨蛋！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呜呜~”

　　等到两人在厕所把眼泪哭干后，两人顶着两张已经花了的脸走了出来。
　　对面一个刚刚从男厕出来的男兵看到妆已经化掉的两女后惊叫道：“鬼啊……”
　　紧接着就被两女捂住嘴巴拖进了女厕所一顿暴打。
　　高杰长吁一口气，捋了捋头发道：“这下心里好多了。”
　　相音也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也是。哎哟，手都打疼了。”
　　“小杰，刚才干嘛哭啊？你不会是……刘梓那个混蛋欺负你吧？唉？不对啊？他欺负你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应该是他才对呀。你怎么……难道你？”相音捂着嘴摆出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阿音，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我们应该坚强一点。一会演出就要开始了，我们这个样子可上不了舞台。走吧，看我把你装扮得漂漂亮亮的，气死那个孔二愣子。”
　　“嗯，我也要把你装扮得漂漂亮亮的，气死那个木鱼脑袋。”
　　姐妹俩手挽着手看上去又像是结成了某种攻守联盟一样。

　　经过一番准备后迎春晚会即将开始，刘梓坐在后台的椅子上像是在打坐一样，他的双眼清澈透明，犹如一片无风的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他已经用孔羽交给他的方法调节好了自己的呼吸和情绪。这其实是狙击手培训时候的心理科目。孔羽已经在平时的训练中不知不觉地将这些有用的知识灌输给了刘梓他们，只是他没有想到刘梓现在已经可以将这种能力运用自如了。
　　“我和环境是一体的，我的呼吸是风，我的身体是山。山不动，风随意动……”
　　刘梓似乎陷入了一个入定的状态，他手中的吉他不知不觉地成了他想象中的武器，此时他已经锁定猎物，准备扣动扳机……

　　“下一个节目，来自新训一大队三中队五班的刘梓，给大家带来吉他弹唱《兵心》。”
　　随着主持人喊到自己的名字，刘梓才从入定的状态收回神来，此刻他的心跳几乎像停止了一样，他是那么的放松，好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士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一样自如。

　　他做到凳子上，调了调话筒的高度，试了一下音，然后开口道：“《兵心》，希望大家喜欢。”

　　刘梓一改往日的木讷形象，此刻他穿着一身常服，身上的气质似乎充满了明星范。整个人的气场天翻地覆地改变了。
　　场下的战友们也起哄鼓着掌尖叫着，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严肃和猴子更是起劲得不得了。严肃激动地挥着手里的荧光棒道：“哇塞！不愧是我哥，一上台这气势几乎和明星无异了。这是幻觉么？难道这家伙以前一直在装？那演技岂不是比我还好！”
　　一旁的猴子也补充道：“不愧是我的班副，这气势可以上电视拍电影了。或许还能拿个诺贝尔。”
　　严肃狠狠地拍了一下猴子的脑袋。“是奥斯卡呀！笨蛋！诺贝尔是造火药的那个！”
　　“咦？火药不是中国人发明的么？难道诺贝尔是中国人？”
　　严肃被猴子追问得哑口无言，直接憋红着脸道：“那不是重点！总之他很牛逼就是了。”

　　小不点不削地瞥了两人一眼道：“没文化真的很可怕。叫你们两个平时多读点书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紧接着一个激动的声音从猴子和严肃的中间窜了出来，小不点激动地向着舞台的方向喊道：“班副！我爱你！你简直帅到爆表啊！”猴子和严肃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下子把小不点的嘴捂住，把他摁倒了座位底下。
　　“你们干嘛！给我起开！”小不点十分不爽地叫道。
　　严肃翻了翻白眼道：“拜托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啊，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小不点听了可不乐意了。
　　“谁不男人了，谁不男人了？我可是个真正的男人，我这是合理地抒发我对班副的敬仰之情，你们管得着吗？连我这个男人都被班副倾倒了，我敢保证没有女孩子能把持得住！这只能说咱班副的魅力太大了。”
　　旁边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这小子这么崇拜偶像。

　　正在后台准备的高杰和相音也被刘梓突然转变的气质给惊呆了。
　　相音不敢相信地说道：“这还是那个木鱼脑袋吗？可惜啊，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够笨的二愣子了，只能让给你啦。”
　　高杰并没有理会正撒娇地拉扯着她衣服的相音，她的脸已经变成了通红的苹果，她的眼中充满着惊讶和激动。果然她的眼光没有错，这小子一直在装傻充楞，每天摆着一副傻乎乎，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知道想搞什么鬼。他一定有很多故事。
　　当一个女人开始对一个男人背后的故事感兴趣的时候，也就离爱上他不远了，而这个过程女人们却浑然不知。此时的高杰，她已经陷得很深了，这个时候她正加速滑向爱情的深渊。

　　吉他的伴奏响起。所有人似乎被这具有魔力的音乐牵动着神经。就连嘴里嚼着泡泡糖的家伙们也安静了下来。
　　歌声：“当你默默踏上那条熟悉的路
　　有个影子一起迈开步
　　虽然你的眼里总有好多话
　　只想对着白云静静说
　　蓝天下的那个孤独的小屋
　　陪我一起驻守避风雨
　　每当夜色来临
　　月儿探出头
　　就让它把思念带回家
　　妈啊 妈妈你别牵挂
　　祖国祖国放心吧
　　儿为人民放哨站岗
　　一片兵心在天涯
　　……”
　　不知不觉，一些年纪比较小的战士开始抹起了眼睛。有些坚强一点的，只是将眼泪控制在眼眶中打转。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既忍不住流泪，又要假装坚强的样子。

　　《兵心》的歌词成功地引发了所有士兵心中的共鸣，所有人都想家，想妈妈，尤其是刚入伍的新兵们。小时候摔倒后总会喊着要妈妈，肚子饿了会喊着要妈妈，生病了，受了委屈会喊着要妈妈。而现在孩子们必须戒掉对妈妈的依赖，独自一人远离父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独自承受着各种困难和挫折，而没有人安慰。在这里，这些不成熟的孩子必须学会长大，担起军人的职责，保卫国家，保卫大家，保卫小家还有保卫自己的母亲。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在吉他弦上静止，刘梓已经红着眼睛，很明显他刚才哭过。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对着话筒说道：“士兵的心，不当兵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读懂。只有经历过那些苦难而光荣的日子的人们，才会真正明白这首歌的感情。我来到了这里，现在的我似乎已经能够读懂这些军人的内心所想，因为我也是他们中光荣的一员。大家都是好样的！”
　　说完，刘梓起身敬礼。

　　一瞬间掌声雷动，整个礼堂似乎都要被掀翻了，近千名官兵的情绪和士气都被瞬间点燃。很多人任凭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都不愿用手将它们拭去。他们已经坚强了好久，再苦再难他们都没有流过泪，这个时候就尽情地哭泣吧。痛苦，失落，迷茫，孤独，无助等等这样的情绪，都将随着眼泪从体内流出。当我们再次擦干泪水，我们又将化为钢铁城墙，守卫四方。所以，母亲啊，请允许孩子再哭泣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