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光明君

10、 第五章车站

　　十一月的天气很冷。整个村庄在往常的时候已经安静地进入了冬眠期。不过今天却是不一样的一天，家家户户都起得很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家里的电灯早已经被点亮。
　　今天是接兵的日子。刘梓早早地穿上了人武部发下来的迷彩服，一朵大红花被挂在胸前，好像新郎官一样风光。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着锣鼓队过来接兵了。

　　在这一带都有这个传统，老百姓都认为自家的孩子能够当兵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所以每年到接兵的时候村里都会组织锣鼓队敲锣打鼓为村里的好男儿送行，有的人家还会大摆筵席和放鞭炮，就像男儿娶妻，女子嫁人一样热闹。

　　“妈，都说了这个在部队里用不着。还有你在我包子塞这么多零食干嘛，我又不是去逃难。饿不着。”刘梓一边抱怨着一边把一包包零食从包里掏了出来。
　　“这件毛衣是我特意给你织的，本来想让你在相亲的时候穿的，现在你带过去，万一那边天气冷也不怕冻着。”老妈又将一件毛衣塞进了刘梓刚掏空的背包里。
　　父亲从起床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为刘梓收拾着东西。
　　随着接兵的锣鼓声越来越近，老妈的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原本以为自己有心理准备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想作为流泪的一番解释。刘梓把肩膀靠了过去，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自己的眼眶不知不觉也有些湿润了。

　　父亲将背包拎起来说道：“好啦，昨晚不是说的好好的今天不会哭的吗？又给孩子添堵。走吧，队伍应该已经到门口了，别让人看笑话。”
　　母亲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握着儿子的手陪着他走出了门。

　　锣鼓队正在门口等待，随行的还有邻村的几个娃。他们都和刘梓穿着一样的迷彩服，胸口同样挂着大红花，他们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很明显是刚刚哭过。

　　父亲拍了拍刘梓的肩膀说道：“我们就不跟着送你去车站了，省得你妈到时候看你上车受不了，雪儿那个丫头说会在车站送你，我想这个时候她已经出发了，就让她代替我们送你上车吧。到了那里我对你只有三个要求，第一，不准打架。第二，不准喝酒。第三，不准赌博。好了，走吧。”
　　“嗯。”刘梓郑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对父亲的承诺吧。
　　刘梓很明白父亲这种简单还有些命令式的话语中浓缩着他的全部牵挂。父子之间只是简单地拥抱了一下，就能明白全部的心意。

　　刘梓背着行李走进了新兵的队伍中。母亲对着队伍中的儿子喊道：“想家的话多给家里打电话！”
　　刘梓点了点头随着锣鼓队向着下一个光荣人家走去。
　　父亲搂着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安慰道：“好啦，两年很快的。”而他自己却也是红着眼睛望着队伍远去的方向。

　　接兵的这几天火车站尤为热闹，有送兵的，有接兵的，还有一部分是看热闹的。
　　“哥！哥！我在这里！”严雪在人群里一边蹦跳着一边挥舞着手。她大大咧咧地挤过人群，跑到刘梓的身边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
　　“你看你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好了，一会我上车你就赶紧给我回去，不要在外面贪玩，省得家里人担心。”刘梓虽然嘴上在责怪，可心里却十分暖和。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好不容易过来送你你还训我。早知道就不来了。”雪儿又假装耍起了小脾气。
　　还没等刘梓反应过来，她又从生气的样子变成了温柔体贴的模样。
　　“对了，这里面是我的照片，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不对，你必须早上看一次，中午看一次，晚上还要看一次。省得你在外面两年会忘掉我的样子。还有在那里不准随便和女生说话，你要记住你的心里已经有嫂子了……”说着说着，小丫头又红着眼睛扑倒了刘梓的怀里。
　　“好啦好啦，部队里都是剔着光头的老爷们，哪来的女孩子。你想多了，你忘了我这个家伙可是无可救药的偏执狂呢，心意怎么会随意改变呢。好啦，我会看你的照片的，而且我还会帮你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兵哥哥哦。”刘梓笑着刮了一下雪儿的鼻子。
　　“哼！我的事才不要你管，家里已经有一个当兵的笨蛋了，我可不想再找一个木头疙瘩做男朋友。”

　　一个军官样子的家伙拿着一个扩音器很不识趣地打断了正在相互告别的人群。
　　“好了，各位新战友还有新战友的家属们，我们的火车马上就要启程了。现在我要进行点名，被点到的人要大声答“到”并且记住你所在的车厢以及座位号，听清楚了吗？下面开始点名。”
　　“朱永胜！”
　　“到！”
　　“三号车厢一号座！”
　　……
　　“刘梓！”
　　“到！”
　　“九号车厢九号座。”

　　“开始登车！”
　　随着登车命令的下达，全场送别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有撕破喉咙哭喊的，有默默抒情的，也有嬉皮笑脸的。总之很难形容那个混乱的场面。

　　“好了，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还有代我照顾好你的姑父姑妈。还有，在我回来之前不准找男朋友。等我回来，我要把关的。唯一一个妹妹可不能稀里糊涂就送人了。”
　　雪儿终于破涕而笑道：“哎哟~你好霸道啊，还不准我谈恋爱呢。放心好了，我找对象一定会让你把关的。”
　　雪儿紧抱的手松开了刘梓的肩膀，她装作很坚强的样子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像赶鸭子一样说道：“赶紧走吧，我不知道我能忍多久，再不走的话我又要哭了。”
　　刘梓点了点头跟上了登车的人群。

　　车厢里也十分混乱，新兵们正忙着找座位放行李，或者和同车的老乡吹着牛拉着关系。
　　刘梓背着背包找到了自己的九号座。将行李放好后他主动友好地向邻座的的新兵伸出了手。毕竟多认识一个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刘梓。”
　　邻座的小子将头从窗外缩了回来，转过身笑了一下。
　　当看见这个人的脸后刘梓的嘴巴惊讶地几乎可以塞进两个鸡蛋。他立刻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作为号，再次确认座位号无误后又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又将视线死死地钉在这个人的脸上。

　　刘梓像见了鬼一样紧紧皱着眉头，对方却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
　　“你？你……”刘梓十分不确定地指着这个人问道。
　　对方似乎十分满意刘梓惊讶的表情，摆出一副没错就是我的表情。
　　“严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走错车厢了吧！不对！你怎么也穿着迷彩服！”
　　对方坏笑道：“没错！事情就像你想的那样。难道只允许你报效国家，就不允许我驰骋沙场了？”
　　“不是。你不在家做你的少爷跑这里来干嘛！我是说，你难道又是偷跑出来的？你这次玩大发了吧！”
　　严肃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我对家里面那些老革命们说我要精忠报国。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为一丝儿女情长而抛弃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然后呢？他们就不逼婚了？放你出来了？看来你遇到了一个很难的选择题，才会出此下策躲到军队里来的。对不？”
　　“何止是很难的选择题！根本就是无解！无解好不好！你见过只有一个答案的选择题吗！”说完严肃十分沮丧地拉耷着脑袋像是受了十分的委屈一样。
　　“难道说这次的对象就如此的不堪？将就也不能将就？再怎么不能将就也用不着躲到部队里来呀。”刘梓也觉得这次这小子似乎太不冷静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这次的对象就立马戳中了严肃的痛处。他扑倒刘梓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这次的对象有多么多么的不堪。
　　“为什么我这么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居然找不到真爱呢？苍天啊！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呜呜~”
　　“好啦！好啦！喂！大男人的，你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一腿呢。”刘梓想尽办法想要把这个丢人的家伙给推开，这货却死命地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手。还口口声声说：“我不介意的。”
　　刘梓翻着白眼不耐烦道：“我介意!”

　　两人正在座位上扭打的时候，窗外面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哥！这个你拿着，我刚买的，还热乎着呢。你们坐火车应该会很久，这个在路上吃吧。”雪儿踮着脚尖将刚在车站边买的包子从车窗外递了进去。看着雪儿被冻得通红的脸刘梓心中既感动又心疼。
　　“你给我躲开！没时间和你闹！”说完刘梓一把推开了还黏在身上的严肃，伸出手接过包子说道：“雪儿快回去吧，火车马上就开了。”
　　“嗯，我等你回来哦！记得看照片哦！”雪儿一边挥着手一边退到了人群边上，跟随着众人摇着手目送着火车驶出月台。
　　刘梓心中一阵感动，能够有这么一个妹妹真是幸福的事情。同样沉浸在幸福当中的还有身边坐着的这位仁兄，即使火车已经驶出月台，这小子还没缓过神来，仍然扭着脖子把脸贴到了窗户玻璃上看着月台的方向。
　　“喂看够了没有！你的脖子再扭就要断啦！”刘梓没好气地说道。
　　只见严肃缓缓扭过头，花痴一样用手拖着下巴暧昧地说道：“等你回来哦。记得看照片哦！哎呀~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么。不对！你……”原本春心荡漾的严肃突然意识道什么立刻用手指着刘梓质问道。
　　“你……”
　　“你什么你！那是我妹！看你这德行就知道没安好心，我注意你很久了。小子。”刘梓似乎有点恼怒道。
　　严肃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妹啊，我还以为是……还好，还好啊。”
　　“还好什么？”对于任何一个想打自己妹妹主意的人刘梓都会保持高度戒备。万一哪天小丫头一不小心被拐跑了，就再也没有人给他送热乎的包子吃了。
　　“没，没什么。”看着刘梓警惕的眼神，严肃也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但他还是不死心。
　　“那个……照片可以看一下吗？”
　　“不行！不光没门，连窗子也没有！”
　　“那……包子可以吃一个么？”
　　“不给！”刘梓刻意地将包子用心藏了起来好像是在藏起一件宝贝似的。
　　“嘿！我说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我这人就这么偏执了！”
　　“想当初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如今恩人没有吃早饭，你居然小气地连个包子都不给……”
　　说完严肃的肚子很是适宜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看着严肃一副可怜的样子，刘梓也是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真的太过偏执了。别人喜欢自己的妹妹，就说明妹妹有魅力，做哥哥的应该高兴才是。刘梓十分勉强地掏出了包子瞥了严肃一眼说道：“只有包子，没有照片。”
　　“嗯嗯，好。只吃包子不吃照片，呸呸呸，不看照片。”说完就很自觉地一手拿一个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嗯~没想到这包子这么好吃。比西餐厅的牛排强多了。”严肃鼓着腮含糊不清地说道。
　　哼！刚才看到雪儿的时候这小子就流着一口哈喇子，像是要把她吞掉的样子。她买的包子能不好吃么。
　　“喂！你这吃货！给我留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