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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后荒之门 ...

  •   那场震惊三界的婚事过后,又百年,凤君宣和以尾羽之伤久久不愈为由,卸任东君凤君,降为凤主,由凤族大太子宣清接了位置,宣清鼓着眼睛看着他弟弟,不情不愿的接过权杖,尔后一巴掌拍断了凤案,让换个新的。
      千年后一日,二十一从清实殿抖抖索索溜出来,顺利在大梧桐树上找到了已经是凤主的宣和,见那个跟竹竿似的拔了个子的竹笙侍立一旁,不由闷哼了一声,这个竹笙,倒是很会偷懒,昨儿明明答应了他今日去清实殿帮忙来着的,这会倒是有闲情逸致,竟然跟着凤主看风景。
      听见二十一哼了一声,竹笙垂眼看了树下,原本淡淡的脸上立刻浮满了笑意,自树上飞下来,上来笑着道:“二十一你都忙完了?我还想过会去清实殿找你呢。”
      二十一看他扬起的笑脸,满腔的劳累瞬间不见,只是面上还多少过不去,哼了一声道:“叫什么二十一,叫凤主宣蔼,凤山那帮老竹精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竹笙愣了下,细细看了眼二十一的表情,见他的确不像说笑,慢慢敛了笑容,声音也不复刚刚的热情,还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凤山竹笙,给凤主宣蔼请安。”礼仪是一丝不错,只是疏离淡漠,倒让二十一憋了一憋。他上前一步拉了竹笙的袖子,咳了声道:“我就是逗你一逗,你还跟我来真的了。”
      竹笙抬眼瞄了他一眼,不作声,只管冷着脸不理睬,于是狗尾巴草二十一不管不顾就黏了上去。宣和坐在梧桐树上,看这西方天光大亮,半边天被红霞笼罩,凤眸中涟涟的笑意不断,听见树下些许声响,他淡淡一扫,见两个孩子闹成了一团,笑意越发深了些。月儿,如今我坐在你曾经坐过的地方,看你曾经看过的风景,与你曾经亲近的人如今都在身边,是不是就能离你近一些呢?
      二十一这会正不管不顾凑在竹笙面前说话,突然觉得右手臂有些刺痛,甩了甩手,竟甩出个凡间女子用的香囊,竹笙好奇的拾了起来,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哎哎哎哎,那个不许碰……”二十一神秘兮兮的抢过去,急急往袖子里塞去,却突然被香囊一刺,指尖竟滴出血来,他有些奇怪,见香囊里隐隐闪出些金光来,那气息似乎熟悉得很。正待他要捡,香囊突然腾空跃上了树,宣和抬手一接,扒开香囊往外倒了倒,两枚漆黑如墨的鳞片落在了手心里,宣和细细一想,突然问道:“这是哪来的?”
      二十一还扭捏着,竹笙见凤主脸色肃穆,知道大概是出了事,连忙道:“快说,这是哪来的?”
      二十一慌忙道:“是敖月姐姐大婚时,她塞进我手心的。”
      漆黑的鳞片上振荡出龙息,鳞片中心隐隐闪出些金光来,那气息宣和绝不可能认错。这是麒麟的鳞甲,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龙息?他连忙掏出随身带着的三枚龙鳞,龙鳞碰见麒麟鳞片龙息竟突然逸散,龙鳞中心慢慢变透明。他依稀记得敖月走时,她说:“交给你了……”难道是指……
      宣和不及细想,腾身化形,金凰现世,直奔九渊而去。此时,上界,一处镜花水月处,绝色的女子赤着脚踩着一头半大的龙,垂拱而卧,淡淡笑着道:“发现了吗?”那龙咧着嘴看着镜中的影像,拼命点了点头。那女子笑了笑,慢慢睁眼,眼中华光四射,镜中影像随之一变,她只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龙族和凤族的恩怨就此了结了罢,我看他们几万年的折腾,也累得很。”
      敖月甫嫁入阴地,成寰还是正常的,至少他能控制心中的魔鬼,虽然大部分时间他总与黑衣人在一起,但是那时候他还是阴帝,还是阴地赖以生存的神,后来成寰的惊噩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一夜不敢合眼。
      敖月失去三枚逆鳞不知为何传入成寰耳中,自那时起,成寰的脸色便越来越差,他总是问敖月,如果他们没有婚约,她会选谁。敖月答不出来,只是直视他的眼睛,那眼光仿佛照进了他心中的魔鬼。他不敢面对敖月,不敢将身体暴露在敖月面前,那具用老阴帝麒麟骨撑起来的躯体,那个夜夜用噩梦缠绕着成寰不愿往生的执念。
      敖月无法,只能用生生不息的龙气环绕成寰所居之地,麒麟终究矮上金龙一截,即便老阴帝法力通天,也拗不过神兽的尊卑等级,麒麟于根本上是惧怕龙族的。自从有龙气坐镇,成寰好了许多,夜里也不大惊噩,因这龙气连黑衣人也来得少些,成寰起初并无异样,后来却又故态复萌,敖月明白,这鬼大约是种在了成寰心里,除了他自己,无人能驱除。
      黑衣人却道,龙气还是必不可少的,便每日以汤药的形式让成寰服用,堪堪只六百年,敖月失了逆鳞本就衰弱的身体急遽的孱弱下去,阴地之气本就毒戾,成寰早就忘了自己作为阴帝净化阴地气息的职能,没日没夜沉醉在噩梦或者美梦之中,难得清醒。
      敖月嫁入阴地以来,并没有居住在成寰的宫殿里,而是在离宫殿比较远的地方劈了一块地方,周围都有龙气笼罩,一般人不敢靠近。敖月宫内有一方荷花池,是从九渊带来的,池中是不生不灭的玉液,敖月为阴地戾气所伤时都要靠玉液净化,如今池内早就浑浊一片,戾气太重,玉液连波动都没有了。
      敖月正在帐中看书,彼时,一个龙族侍女轻悄悄掀了帘子进来,手中捧了碧翠的玉碗,敖月略略抬眼,淡淡道:“又到时候了?”
      那侍女眸中有些水光,抿了抿嘴道:“原先只需一滴,如今却要小半碗,殿下,如此下去,岂不要抽干你的龙血?”
      敖月苍白的面庞一丝血色没有,伸出手腕搁在床边,闭眼道:“让你取便取,莫要多话。”自从龙气不继后,成寰的药里便多了一味她的血。那侍女咬了咬唇,指尖在她腕上轻轻一滑,金色的血顺着手腕蜿蜒而出,不一会,小半碗血凝聚起来。那侍女忙抹了抹伤口,待看不见一丝痕迹才起身告退。
      殿外突然一声“哐当”,像是什么落地的声音,尔后是“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敖月睁开赤金的眸子,望着层层叠叠的帷帐外,耳边听得细细碎碎的哭泣声,心中突然觉得没来由的疲累。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三个侍女挡在外面,其间有个女子叫嚣的声音。
      一直蹲在敖月身边的侍女见她动了动,立刻上来掀开帘子,扶起她,便在这时门外的人也闯了进来,一身金色的虹霓衣衫,一头摇挂的金步摇,此时睨着眼睛看着榻上半坐的敖月,冷声道:“红葵拜见公主,”口里说的是尊语,却连膝盖也不曾弯一下。
      红葵原是敖月陪嫁的龙族侍女,却比敖月还急着爬上了成寰的床,可惜成寰一年有八个月都是沉眠,剩下的四个月有三个半月跟黑衣人在一起,要不然红葵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敖月淡淡应道:“有事?”
      红葵倒也不客气,直道近日缺了这少了那,请阴后做主赐些下来。无非是这些事情,还能有什么。本来跟红葵一起陪嫁过来的众位侍女如今见了她一个个都是气得不行,不知当日挑选时怎么就让这么不要脸的小蹄子混了进来,如今自家主子处境这么艰难,安知不是这小蹄子在背后捣鬼。
      敖月认真听了一段,见都是些日常用的东西,打了个呵欠道:“不必一一说了,让红绡领你去库里拿吧,缺什么拿什么。我记得你挺喜欢我陪嫁里那一斗珍珠,也拿去吧,女孩儿在你这个年龄多是爱俏的,多打扮打扮也好。”说完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红绡对着敖月福了福,留下一干气的牙倒嘴歪的侍女,安安静静在前面领路,待她们走远了,红芙气道:“殿下,你就这样纵着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
      敖月没有表情,只淡淡斥了句:“这么没规没据的,是要重新教了吗?下去吧,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
      众人立刻噤声,心中虽有不甘,然后自家主子都不在意,她们怎好在这个当口多给主子增添烦恼,个个屈膝行了礼下去了。
      过了半日,红绡才静悄悄回来,右脸上些许肿了些,她慢慢走到榻前淡淡道:“公主,金缕衣被红葵取走了。”
      敖月没有作声,一向漆黑的窗户突然漏进来些许白色的天光打在敖月脸上,敖月缓缓睁眼,抬手拢了那光芒,突然一把抓住红绡搭在了榻边的手,金色的辉光沿着敖月的手臂渡向了红绡。半晌,敖月微微惨白的脸隐隐现出青色来,额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流淌,红绡面色未变,起身将床里的绡被往中间拢了拢,盖住敖月无力收拢的金色龙尾。便在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便是侍女们跪倒一地请安的声音。
      阴帝成眠时阴地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当成寰清醒时,阴地便会现出白天来,虽然不会有太阳,却也是天光大亮。成寰每次醒来必会来看上敖月一看,如今他身着一袭黑衣,领子上高耸着厚厚的兽皮,一身的血腥气怎么也掩不住,只眉心的阴帝印记隐隐透出些金光来,红绡跪地,慢慢将床幔撩起来,敖月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静默,了无生息。
      成寰微微皱眉,缓缓坐到了床边上,一只手扣住敖月平铺在绡被上如月牙般白皙的手,半晌无言,敖月皱着眉头昏睡了片刻,稍稍醒转,睁开赤金无光的眸子,看清了床头坐着的人,淡淡一笑,只道:“你来了……”那笑容溢着不能掩藏的满足,成寰嘴角微抿,轻轻“嗯”了一声,又道:“难为你了……”
      敖月摇了摇头,略皱着眉,被成寰扣着的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两人便陷入了寂静中,敖月惶惶然又陷入昏迷中,成寰略坐了一会,门外有侍女端了玉碗进来,成寰愣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到了一侧,那侍女扶着敖月的手搁到了床边,动作熟练的取血,待积到了小半碗,那侍女要愈合伤口,却被成寰抬手挡了,侍女红色的眼睛略翻转了一下,低头不语,待那血积到了半碗,成寰才亲手抹了那伤口,淡淡道:“以后便这么取吧。”侍女俯首应了,小心翼翼的将碗端了出去,列在外面的众侍女看了多出许多的量,各个都是惊异非常,那捧着碗的侍女眼眸寒光一闪,众位侍女立时敛神压下情绪。
      成寰又坐了片刻,便起身亲手将床幔放下,又走到外侧细细问了敖月的起居一遍,问得是又细又全,红绡巨细无遗的答了一遍,成寰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离去。
      红绡快步回到内室,将早前的龙气渡回给敖月,敖月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和缓,红莲跪下道:“殿下,取血量又多了,再这样下去……”
      敖月像是没听到,只道:“无妨,便照着他的意思取吧。”
      “殿下!”红莲急道,“长此下去,殿下的身体……”殿下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从原先的一滴到如今的半碗,以后一碗两碗也是有可能的,殿下本来就因为逆鳞之事身体受创,未曾大好,如今日日取血,即便是金龙也有熬不住的时候。
      敖月淡淡挥了挥手,缓缓闭上眼睛。饮龙血止惊噩好似饮鸩止渴,龙血躁动,比麒麟血更难以控制,成寰本就受老阴帝麒麟骨所累,难有神安,竟还逆天取龙血震住老阴帝神魂,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推成寰入无间地狱?那黑衣人神出鬼没,一袭黑衣透不出一丝气息,敖月虽有意查看,却识不透他的真身。
      便在这思杵之间,取血的宫女回来了,敖月睁眼,见红韶一向冷冽的脸色有些皲裂,挥退了其他人,红韶跪地,匍匐到榻前,轻轻道:“殿下,后荒之门有迹象了……”敖月倏然抬眼,直直看着红韶,眸中辉光闪动。红韶又道:“陛下去了红葵那里,那金缕衣?”
      敖月抬眼望着窗外大亮的天光,心里一片沉静,她需要的时间不多,如今看来却是不可得的。还需一个契机,她不知道能不能等来,“红葵那里,你撤了人,不需再盯着了。”金缕衣不是是个诱饵,她对黑衣人的身份略略有个猜想,如果他真的对金缕衣的气息熟悉,那么上一辈那些孽和缘大约可以再一次开启,直到化解或者消亡。
      便在敖月说话的当口,她等待了千年的契机悄悄开启,后荒之门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悄然打开,一抹黑影迅速闪了进来,循着心口的一点熟悉的气息往敖月的方向扑去。
      那日,成寰难得在宫中设宴,阴后理所当然的要参加,敖月一袭盛装,一如千年前刚嫁入阴地一样,可惜面上气色并不好,走路时需两个侍女搀扶。成寰见她慢慢迈进殿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扶住她。敖月微微弯膝行了一礼,才慢慢道:“陛下今日好兴致,臣妾特来助兴。”
      红葵在下座连身子都未起一下,只一双红澈澈的眸子紧紧盯着大殿中央的两个人,下午成寰去了她的殿内,然后便是一番抵死的纠缠,成寰在床上是粗鲁到极致的,唇齿之间口口都带出她的血来,如今她腰上背后都是一条条的血口子,做到极致处,她心中常常充满惶然,觉得身上的男人似要化出真身一口将她吞下,每一次的欢爱对她来说都是劫后余生,即便如此,她也舍不得到手的这些荣华。
      成寰搀扶着敖月往主位上走,敖月状似无意的看了眼红葵,红葵扯了扯唇,这才慢慢吞吞站起来道:“臣妾身子不适,未及见礼,请阴后恕罪。”
      敖月脸上表情仍淡淡的,只是扶着成寰手臂的手微微一紧,成寰转过来冷了脸道:“既然身子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吧。”
      红葵脸色一瞬间急白,却不敢露出恨意,菱形花瓣似的嘴唇颤了颤,露出贝齿轻咬了咬有些委屈的望向成寰,成寰早就不耐烦的转过脸去,这一脸哀怨倒是让敖月看了个正着,敖月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淡淡回转过去,轻轻道:“难得陛下设宴,人多些也热闹。”
      成寰没再开口,银灰色的眸光淡淡落在敖月身上,敖月在阴地日久,身上拢着的一层金色的光芒如今成了月白,每一次这样接近,他总忍不住深吸她身上的气息,明知一旦分开,这样的依赖便如焦渴的鱼儿失了水般折磨他,然而如果他可以控制自己,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二人在高台上坐定,接下来便是宴饮必备的一些环节,阴地是穷凶极恶之地,容纳了太多穷凶极恶之人,即便献舞的婢子们再貌美如花,媚眼如丝,也掩盖不了她们背后被刺上“极恶”两字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血腥往事。
      宴饮正在精彩宜人处,殿门出现了让人意外的黑色身影,成寰抬眼有些惊诧的看着来人有些惊惶的走向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那黑色身影经过红葵时,有些诡异的顿了顿,但是立刻恢复了正常,疾步到成寰身侧,成寰自然的将手搭在那人手臂上,那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成寰脸色立刻变得十分不好,又极力维持平静状似不经意办扫了敖月一眼,见敖月一脸担忧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他立刻缓和了脸色,冲她点了点头道:“后荒之门似乎出了些事,本帝过去看看。”
      敖月立刻屈膝,殿中人跪了一地恭送阴帝,敖月一如来时平静的走出大殿,守在殿门外的红绡立刻上来扶了敖月,不露一丝情绪。待回到敖月宫中,红绡红韶等人立刻跪了一地,红绡仍旧镇定道:“红莲打探洪荒之门至今未归,奴婢方才守在殿外,见洪荒之门方向龙气逸散,红莲应该被发现了。”
      敖月看着自己舒展开来的掌心,掌中纹狂乱的交错到了一块,已经看不清未来的命数,如同铺趁在自己面前的这条黑暗的路,她如今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走,哪里才有所谓的光明。倏然握住手掌,她抬眼看向红绡,又看看红韶以及她们身后两位白龙侍女,淡淡道:“出嫁之前我与你们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红绡红韶和两位白龙侍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红绡凛声道:“禀公主,属下记得,此生追随公主,生死不离。”
      红韶接着道:“请公主勿念吾等,做该做的事情!”
      敖月缓缓站起身来,一袭翩跹的白衣临床飘洒,金色的龙纹腰带束着纤细的腰,从外表看,敖月绝不是个强悍的女子,这会看起来甚至有些孱弱,可是她直直的站在窗前,面朝着窗外无尽的荒山原野,分明让人觉得她绝对不是弱者,而是本应站在云端至高无上的强者和尊者。
      夜半,敖月的寝宫静寂得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息存在,帘幕重重之外,一个玄色的人影在诡异荧光的映照下在帘幕上拉出歪歪斜斜的影子,那影子不是人的形象,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野兽般因为抑制不住的怒气而伸出许多触角,又在主人的勉强压抑下不断的断裂撕扯,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站了不知多久,那人影慢慢开始往里走,一层层的掀开帘幕,只为隐在帘幕之后那张床上如今睡得安逸的人。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侧坐在那人身边,一只手里似乎还捏了红色的一片什么,指甲和手心中有浓重的血腥气。他抬着一只沾满的血腥的手,猛然掐住沉眠着人细白而纤长的脖颈,沉眠的人金色的睫毛略动了动,尔后缓缓睁开金色的瞳眸,闪耀的辉光里一下子映出了床头那人的狼狈,满手满身的血腥气,还有那掩在血腥气下面一缕悲苦的残魂。
      敖月抬手接过他手里那片红色的软皮,抚摸着其上那些凹凸不平本来镶嵌龙鳞的地方,静静的望着成寰,成寰沉静的面庞突然溢出一丝笑容,他低低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离你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手下不禁发狠似的掐紧了。
      敖月似乎并不在意这只掐在自己脖子上沾满龙血的手,她抬手握住成寰的手腕道:“表面的平静,不是用强者的退让就是用弱者的屈服来成全的。成寰,你是哪种?”
      成寰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压抑的笑声自他的喉间迸出来,一时半会竟停不了。等他笑够了,他才缓缓道:“敖月,你又是哪种?”
      敖月直直看着他浅灰色的眸子,淡淡道:“我啊,大概不如你。如果我是你,今天我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不会想要打破这表面上的平静。”
      成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嘲讽的笑容,自负的不可一世道:“所以你才不得不嫁给我,不得不永生永世与我守在这地狱中,哪怕你心里从来没有我。”
      敖月轻笑了一声,慢慢抬手抚在成寰的脸侧,成寰虽阴气甚重,相貌却是伟男子,不似宣和的那种精致和华贵,却自有自己的气度芳华,如果没有此前发生的一切,他也许不会这么极端,极端到携着毁天灭地的怨气与她站在世界截然不同的两端。
      “成寰,终有一天,天上地下会出现一个自外打开后荒之门的人,阴地将会重归三界,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敖月说这话时,蹙着如新月般的眉,也许这话说出来成寰不会相信,然而敖月自决定嫁给他那一日便真的彻彻底底想要跟他一起的。
      成寰浅灰色的眸子突然充满了鲜红的颜色,他紧紧捏着敖月的脖颈,浑身冒着寒气道:“阴地绝不会回归三界,如果你是其中最大的变数,我会头一个抹煞你!”说完一把将敖月扔向床里面,快速起身离开了阴后宫。
      敖月紧紧捏着手中的红龙的皮,慢慢垂下眼睛,赤金的眸子中血红一片。其实敖月并不知道,能自外开启后荒之门的人已经出现了,如今他是一团影子,躲在暗处只为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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