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思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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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白色小轿车平稳地在马路上驰行，里面载着度假回来的言家三口。
当时已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折腾了一天的言小枝在妈妈的怀里睡得正香甜。车子行至D市郊区，言清忽见路中央挡着一个人，他一个急刹车，言小枝的头便磕在了车门上。
她揉着额头，睁开眼睛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举着一张纸站在车前。他穿着一身长至膝盖的白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补了补丁的黑布鞋。他的个头跟言小枝一般高，手臂上还带着擦伤的痕迹。
言小枝刚刚上小学，学了几个字，于是她一板一眼地念道：“请收养我好吗？我不会说话……”她还没念完，男孩就红着脸把白纸藏在了身后。他低着头转身，不想让同龄人看到他的样子。也就是那时，言小枝第一次明白了自尊为何物。
言清把车子开到一旁，便下车询问有没有撞到他，并且问道：“孩子，你父母呢？你家住哪里？”
那时候人心都很善良，不会有碰瓷也不会有各种怀疑。
男孩摇了摇头，只是从背后拿出纸来给他看。那张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请收养我好吗？我不会说话，但是我会做好多事，我长大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言清认为这种情况下还是先找到孩子的父母比较好。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你父母在哪儿？”
男孩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死了。”
写完后，男孩低下头看着脚下。
言清也觉得这孩子不像是骗人：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路上拦人呢？他有些同情他，便从兜里掏出10块钱塞在他手里，让他去买些好的吃。男孩死活也不要那钱，只是睁着大眼睛真诚地望着他，将那张纸举在胸前。
也许是同龄人的原因，言小枝有些同情这个男孩，于是她支起身子喊道：“爸爸，就让他跟我们走吧。“
言清本想送他去当地派出所或者孤儿院的，听言小枝这么一说，他有些愣住了。
言妈妈把言小枝拉到身旁，小声地对她说：“小枝，这又不是收养小猫小狗那么简单……”
“既然小猫小狗我们都可以收养，为什么我们不能收养他呢？小猫小狗有家，我也有家，那么他也该有个家。况且他看起来又不像是坏人……”
听到她说的一席话，言妈妈一时语塞：到底只是个孩子。
随后她和蔼一笑：“就算以后爸爸妈妈不再只疼你一个人，你也不会生气？”
言小枝很认真地点点头。
当时言家家里只有言小枝一个女儿，言家夫妻二人还想要生一个儿子，可惜多年来一直没有结果。所以如果这个孩子愿意加入他们家庭，言氏夫妇还是很乐意的。
而且，言家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小康家庭了，多一张嘴也能够吃饱饭。。
言清思考了许久都没有决定下来。
他本来想直接走人的，但是又始终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他那么小，会怎么养活自己？
“言清，要不然就把他带回家吧，小枝好像挺喜欢他的。”言妈妈开口笑道。
“妈妈，你在乱说些什么？”言小枝羞愤地赶紧捂住妈妈的嘴。
“好好，妈妈不说了。”言妈妈微笑着向言清摊了摊手。
言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叫他俩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呢？
“孩子，那你…真的愿意跟我们回家吗？”言清向他伸出手去。
或许是惊喜来得太意外，男孩高兴地眼泪盈眶，向他鞠了好几个躬……
待到男孩上车的时候，他才看清楚了前面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她穿着洁白的蓬蓬裙，纱裙的花边上还点缀着小朵的红玫瑰，两只麻花辫一甩一甩地，上面还别着两只蝴蝶结。小姑娘跟爸爸妈妈有说有笑的，那叫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大概是记起了他的存在，言小枝转过头来，微笑着递给了他一条巧克力。
他犹豫着，最后还是收下了那条巧克力。他撕开包装，香滑浓郁的味道在他口腔中蔓延，一股温暖涌上心头。他觉得，那是他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路上，言清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在纸上写道：思源。
“思源…思源…言思源读起来有点拗口啊？嗯…要不然给你重新改个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枝叶，枝叶，要不然就叫‘言小叶’？”言妈妈提主意。
“言小叶…听起来有点像姑娘的名字，嗯…要不然就叫‘言小凡’好了，枝繁叶茂，也是不错的寓意。繁荣的繁太难写，寓意也不好，繁事太多，忙都忙不过来。”言清打趣道，“要不然就改成平凡的凡，这人啊，平平凡凡也没什么不好。”
言妈妈也觉得很有道理，便扭头询问男孩的意见。
男孩还能说什么他本来以为这对夫妻会随随便便地给自己取个名字，谁知道这么用心良苦。他用笔在纸上很庄重地写下：“谢谢！”
长大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这家人。他在心底默念。
言家是真正把言小凡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的，回到C市后就帮他办好了相关手续并联系学校。言清顺便也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原来这个孩子之前也是被领养的，之前领养他的那对老人在半年前就已离世，所以这孩子也漂泊了半年。听到这些，言清不禁叹了口气：真是苦命的孩子！
“对了，小凡，你多少岁了？之前有没有读过书？”言清握着电话问他，他准备帮小凡找学校。
他伸出九根手指，乖巧地点了点头。
“什么你都有九岁了？”言小枝跑到他跟前，和他背靠背，比了比身高，然后很自豪地说：“你看，我和你差不多高，我还没到八岁呢。”
言小凡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你就得瑟吧，等过几年，某些人就要哭鼻子了。”言清宠溺地笑道。
他又问“之前在特殊教育学校上的学还是在普通学校上的学”
他愣了愣，比了个“二”。
“那就是在普通学校上的学？”
言小凡点头。
“那这个…就有点麻烦了。”如果他之前在特殊学校上的学，那学习进程就应该跟得上；重读吧，年纪又稍微大了点；普通学校的话，又担心没有学校收他，同时他也担心各地教学质量不同。
“没关系，就送我去普通学校吧，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相信我。”他在纸上这样写道。
“嗯…那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意思。”
最后言小凡跟言小枝进了同一所学校。
开学的时候学校进行了一场摸底考试，考完后，言小凡就感觉受到了挫败。他回到家后，帮忙把家中的卫生打扫干净，又把饭煮好，便钻进了屋里。晚饭后，他帮助妈妈把碗洗了，就又钻进了屋里。
言妈妈有些奇怪：“这孩子整天在自己关在屋里，在干什么呢？”
“他在读书呢？”言小枝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哥哥都在读书，你怎么不去？今年要是考差了，压岁钱都没有。”言妈妈吆喝道，顺手帮她把电视关了。
言小枝扭扭捏捏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回到了屋里。
她在路过言小凡的房间的时候，偷偷地扭开门把，打开一道小缝看了一眼：言小凡正坐在桌子前，在纸上写着什么，纸团被扔的遍地都是。台灯泛着昏黄的光，衬得他的身影很是单薄。。
肯定是因为摸底考试考得太差了，言小枝心想。上一次她在学校公示栏里查看自己的考试成绩的时候顺便帮言小凡也看了一下。嗯…中等偏下，班上倒数十几名，跟自己成绩差不多吧，不过这个成绩确实不大好。
当天半夜她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忽然看见言小凡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于是她又偷偷地打开了一条缝，眼睛一瞥：只见言小凡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书歪歪扭扭地码得老高，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把他的头给埋掉。地上还散落着几张试卷，言小枝随手捡起一张数学卷子：98，好厉害！
她觉得自己不能被言小凡比下去，不然爸爸妈妈以后真的只会宠言小凡了！于是她噘着嘴，也戒掉了电视瘾，专专心心地学习起来。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言妈妈：她真的从没见过女儿这么自觉过。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言小凡得了全班第二，赢得了全班同学的一片“哇”声。班主任重点表扬了他，同时他拿奖状也是拿到手软：什么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优秀学生，进步快…样样都拿……他勤奋学习的事迹被老师一宣扬，他一瞬间就成了他们学校的小明星。
同时，言小枝的成绩也由倒数变成了正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思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