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G大调的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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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转的时光/褪色的过往/岁月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大三的暑假转眼即至，何菲凡约好了楚初雨一起报帝都的新梦想英语集训营，却接到了原本无望的E公司暑假实习生offer。这么难得的机会，何菲凡自然不能轻易放弃。于是，楚初雨只身一人去了帝都。
那一年帝都的炎夏，那串风铃依然在楚初雨窗前悬挂。楚初雨见到了许多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的年轻人，原来这世界上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出身好的人，还比自己更努力。五点起床，十二点就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暑热又算得了什么呢？
耀眼的阳光和树上的鸣蝉一次次将自己的热浪和烦躁挤进几百人的大课堂，试图搅扰这一室平静。然而怀揣梦想的学子们目不窥园，凝神静听着老师的侃侃而谈：“绝望的山上，每一块石头都是绝望的，有可能挖出希望的石头吗？绝无可能。所以，新梦想的校训就是个明显逻辑错误的命题。我们做逻辑题首先要学会逻辑地思考……”
“Riverting这个词就是好像一个女生漂亮得把你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想象一下这种感觉，十二万分地吸引人……”
“弗洛伊德和他的精神分析法从来都是被驳斥的。为什么呢？我先来讲个故事……”
“犬儒主义要从古希腊谈起……”
这里的课堂，总想打破平静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总是要说点别的故事或段子来逗得哄堂大笑。
“前三排的同学，你们是重金行贿来的，还是玉米糊城里的亲戚呢？”
“这里有多少申城的同学呢？喔，这么多。那我们今天不说申城，说说帝都这个大农村……”
“今天没有同学上来表白的吗？”
“玉米糊这个人啊……”
那一年帝都的炎夏，梧桐的枝桠遮不住耀眼的骄阳。明媚的是早起的问候、课上的微笑、午间的笑谈、夕阳西下时一同缓缓走过附近学府和村社的默默等候。H大的江嘉译，一个对内地生活充满好奇的大男孩，常常约着楚初雨的室友们散步和晚餐。虽是个谦逊有礼的人，常常也会和楚初雨她们几个争得面红耳赤。
“我当然也是从小就很用功的，你们以为我们那边的小孩儿就不用用功了吗？H大也不是人人能念的。”“拉丁语的书，从不认识到背下来，这本我只花了一个月。所以我也是你们说的神经病儿童咯。”“我们玛丽医学院是很棒呀！可是我还是要出去看看。”22岁的人了，每每讲这些话还要站起来，配上那“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呀”的纯良表情。
然而，这个人隔三两天还是会说些挨打的话出来：“为什么我看到长江黄河没有祖国山河多壮丽的感觉？”“回归嘛，最好的就是放假多一天咯。”“故宫为什么不让爱新觉罗的子孙居住而要开放呢？”这样的话一放出来，女生们就要至少三天不搭理他，直到他当众认错。
那一年帝都的炎夏，新梦想的食堂每天都送新鲜的西瓜。楚初雨喜欢啃西瓜，而有些人喜欢训导啃西瓜的楚初雨。
“你居然在学校还没有逃过课！如果知道会是堂照本宣科的授课，那么去校外参加有意义的活动才不是浪费光阴啊！你们辅导员说不可以逃课。呵呵，只要是法律没有禁止又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事情，自然都是可以做的。”这是F大的祝初盈。
“我就是喜欢做一个小女人啊，一幢房子两部车，三个孩子四条狗，多好的生活，老师们怎么说是没有意义的呢？我才不要投入什么伟大变革时代的滚滚洪流呢。我就是要出去过那种安安静静的生活。初雨，你也要学会做一个小女人啊，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男生简简单单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这是Z大的刘蓉。
“幸福是什么呢？我们男生和你们女生的定义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们女生爱情大过天。对我们男生来讲，建功立业是最要紧的。你看看现在都喜欢买进口车，这是我们专业的耻辱啊！我一定要扭转这种局面，打造出一个人人都希望拥有的民族汽车品牌。记住我的名字。”这是W大的季凯。
“所以，看到我有个那么好的男朋友，别人都以为我现在是多么的幸福。然而，初雨，你要知道，幸福不幸福，不是外人评价的，只有自己才知道。白天的时候，我和我男友都在拼命工作，拼命挣前程，不让自己歇下来。可是，多少次半夜醒来，我会心痛地呼吸难过。我的前任是渣，但是我根本忘不了他，戒不了他。初雨，你还年轻，记住，爱，不可以将就。”这是D大的邹静雯。
“你们都以为我疯了。刚刚认识两周，再过几周就会说再见的人，还要去当众向男生表白。但是，你们算过没有，人生可以肆意的岁月一共又有多少周呢？不把握当下，谈什么未来？我当然不会后悔。我不去表白我才会后悔。初雨，如果你以后遇到你喜欢的人，也要像我这样勇敢。被拒绝不可怕，错过才会后悔莫及。”这是S大的李晓敏。
那一年帝都的炎夏，什刹海开满了荷花。20岁的楚初雨发觉这帝都和自己小时候见到的帝都大不相同，也和后来那些年见到的帝都大不相同，也许是因为热浪里有着浓浓的青春气息。阳光下，江嘉译挥动着网球拍，汗珠顺着手臂滴进脚下的泥土里。楚初雨一转头总会发觉那笑容太过耀眼。树荫下，女生们为场上争夺篮球的男生们加油，掌声和笑声应和着那些奔跑、跳跃、撞击和扣篮。短暂的半日休息，X大的林立航央着楚初雨去东方新天地帮表妹选条手链，一路上从台风讲到煲汤，从星巴克喝到许留山。W大的尹强，给楚初雨推荐了音乐会，也自荐了保镖。音乐厅散场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
楚初雨望着长安街的路灯，轻声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夜里十一点的街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是这样的灯光。”
“你说什么？你第一次见到十一点的路灯？你从前夜里没有出来过吗？”
“夜里常常在学校里走啊，但是最晚十点就回宿舍了。”
“那我们去T大转转吧。去看看今晚的荷塘。”
“不去了。祝初盈她们还等着我回去呢。走吧。”
七夕那一晚，楚初雨做了一套题，抬腕看看表，十点了，便收拾起东西往宿舍走。祝初盈她们自然还是要自习到夜里十二点的。走到中庭，蓦地见到夜色里白衬衣的侧影，笑容满满的江嘉译。
“楚初雨同学，我俩又撞衫了。”
“嗯。”楚初雨夏天的衣服除了衬衣就是T恤，除了黑白就是蓝色，和一个男生撞衫再平常不过了。
“下周就再见了。上次拍的我俩的合影，我洗了照片，给你。”
“谢谢！”楚初雨接了过来，心想，这年头还有洗一两张照片的，随手放进了帆布包里。
“我想，以后你是不会去我那个腐朽堕落的地方吧。”
“嗯。”
“所以，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是吗？”
“大概是吧。”
“就像你头几天教我那句，我们这些人只不过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是啊。”
“那请收下这枝花吧。”江嘉译从身后取出一枝娇艳的红玫瑰。
看到楚初雨退了一步，很是迟疑的表情。江嘉译笑着说：“请收下吧，这也只是一枝红玫瑰而已。不会再有什么了。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于是，楚初雨拿着那枝红玫瑰回了宿舍。房间里有邹静雯买的一个小巧的花瓶。邹静雯有时会插一朵小花在里面。今晚花瓶空着。楚初雨看了手中的玫瑰一会儿，就放进了花瓶中。
十二点以后，邹静雯和祝初盈先后回来，看到花瓶里的玫瑰，都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李晓敏一回来，看见花瓶里的花，立刻大叫起来：“哇！这是哪里来的红玫瑰？谁送的？送给谁的？”
“是江嘉译。”此刻楚初雨已经躺在床上看书，淡淡地应了句。
“哦！是江嘉译呀。他怎么送你花，不送我呢？”李晓敏只是这样嘀咕了两句，就没再提了。
躺在床上的楚初雨微微一笑，这宿舍的人真好，可惜，也只是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人海涨落在我的心里变化/当曲终人散场/我终于听懂G大调有多悲伤。”不会相濡以沫的人，总会相忘于江湖。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G大调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