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万树梨花开》攻彦先生

2、【第二章】姐夫日记：想活，是活着的全部理由1

　　【寄我最好的年华】
　　2005年
　　这几日，老校长常常找我谈话，劝我辞了这份工作，回家去。
　　我的心情总是湿漉漉的干不起来，晴朗不了。
　　下午回了办公室，桌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我无法无视的是陆双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从大学到工作，她的心思我若真的不懂那一定是假的，总想着，如果我没那意思，也不要去招惹她，她不说，我不问。
　　收拾着我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部装进箱子。
　　前一个星期，学校组织的教师集体大体检，而我无法怀着激动的心情去收下去保藏那张写有癌字样的报告单，真是一个惊讶的消息，如果不是得知早期，或许我将自寻短见，可怕可喜的事情。
　　一声椅子移动的声音，陆双轻脚走过来。
　　“你收拾桌子干嘛？”这一声，有集聚了不少目光，纷纷朝我看来。
　　我想，我的目的颇为明显，但他们无法明白我离开的原因。
　　“我辞职了，陆双。”
　　“你小子是不是被富婆包养了，看不起这工作要跳槽吧！老女人能折腾死你。”一位邻桌的年轻女教师探出头来，一脸戏谑。
　　我一边收拾，一边耸了耸肩“一言难尽咯！”
　　陆双动手一样一样把我放进箱子里面的东西又拿了出来重新放回桌子上，她道“你开玩笑的吧！是不是要换办公室？我和政教处说一声，和你一块儿搬。”
　　我将手中的东西放进箱子，然后稳稳的把箱子放到桌子上，诚恳而严肃的看着陆双。
　　“是真的要辞职，陆双，谢谢你，这几年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也算没白活，再说，我辞职，又不是和你绝交，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了，看了我会很内疚的。”我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和顾及到陆双的内心，去掩饰我的不耐烦和焦虑。
　　“可是，你要去哪里呢？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如果这里的学生不需要你了，如果，我需要你，我会请你和我一起走。”我这种拒绝我看来还算委婉。
　　“行了，行了啊，你俩搞的好像世界末日之前的告白似得。让我们这种已婚女士情何以堪？话说真的，王朝，你抽什么风，你要是觉得在这学校受委屈了还是职业班那群欺负你了，和姐姐讲，看我不把他们毛给拔了，要是觉得这个学校的规定太不人道，忍忍就过去了，我们老教师也是这样的，久而久之就有经验了。”老女教师语重心长的和我传授教书经验，但我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
　　整个办公室开始叽叽喳喳，我却无法绝对的有耐心去听她们八卦和凑热闹。
　　“王朝。”陆双突然红了眼。
　　我故作看表，微笑着对她说“要上课了吧，我记得下节有你的课，上课去吧，学生为上。”
　　陆双低着头“你也只知道学生为上……”她收拾收拾备课笔记出了门。
　　而我弄完一切，与办公室要好的老师，和平时没有交集的老师，一同告了别，我不留任何遗憾。
　　第二日，我回了杭州，换了手机卡。
　　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的，火车的气氛一场凝重，每个人都是耷拉着头颅，半闭不了的眼睛，特别是傍晚那会儿。
　　我曾想，人之将死，是不是行为和思想与老人非常相似，总是抱着一个包，怕的是小偷，防的是意外，包中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张老照片，一张银行卡塞在我大衣口袋里面。
　　头靠在车窗，隔着玻璃也许能窃听风的轻言轻语。
　　坐我旁边的是一双老人，男的神志不清，老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女的总放纵他在自己肩膀上弄的全部是口水，奶奶有时候回应他的话，有时候呆呆的坐着，而我总望着他们出神。
　　晚饭未到，老爷爷提前喊着饿了，他捶着座位，像小孩一样无理取闹，对着他的撒娇，老奶奶驮着身子站起来。
　　奶奶有点胆怯的对我说“小伙子，你能帮我看着点我家这口子吗，他脑子不清楚了，我帮他买点吃的。”她一脸害怕我拒绝的表情。
　　“唉，好的”
　　“谢谢，谢谢了！”她连声道谢。
　　老人向着车厢的另外一头走去，穿越东倒西歪的人海，消失在我视线里面。
　　我转头看向另外一边的老爷爷，他似乎有了一种成年人应有的理智和淡定，幽幽的看着我，那么清醒。
　　我开始蹩脚的解释“爷……爷乖，奶奶给你弄吃的了。”
　　“你有糖吗？”
　　老人的声音那样沉稳，就像别人问我有烟吗一样，我略带尴尬与吃惊。
　　匆匆忙忙把手伸进口袋，好在有几颗大白兔奶糖，掏出来全部给了他，老人仔细把糖纸拨开，将带有糯米糖纸的糖放到嘴里。
　　我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