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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剑气内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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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陡凉,青雀眼瞧着不对,忙朝他暖笑,打哈哈:“秦月之,想必这中间有点误会,水云的意思是都怪对方狡猾,你又恰好不在。”
“正是。”花无间点头,声音已不似方才的平稳。
不等秦月之放弃追问,那边早看不惯这个师弟的尚水云已然耐不住他逼人的视线,把手里的签往桌上一丢,对着他面露促狭,咬牙切齿的道:“呵呵,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年,原本要从巴陵去巫峡的是你身边这个万花,放人的是我,谁知成行的是你!”
他边说边伸出手指了那么两三下,秦月之听罢已僵在那儿。
花无间只觉得眉头一跳,暗道不妙。
阿离不愧是常年跟着曲玲珑的得力部下,不仅可靠而且心思细腻,他花无间当初以两只木甲鸟托信,一个联络瞿塘峡的纯阳营,一个骗了尚水云放人,他将自己与秦月之调包、以及从城南赶到城西地界的真正原委,除了大致状况外,凡是花无间希望他不说的细节,他果然统统都没有说。
“尚水云,你喝多了!”青雀知道他每次怒气上头都开始口无遮拦,急的直翻白眼,想去扯他青蓝道袍的袖子。
“我很清醒。”尚水云侧身躲开,话既出口于他就没收回的道理,在花无间快要杀人的目光中有些得意地咧嘴:“花无间,看来你都没告诉他。你本来好好的呆在城南等着撤走,觉得我要对他不利,不放心才去的巴陵巫峡地界,这才中了人埋伏。不然,就霄云在城南那么多人,怎么都不可能有人伤你半根头发!要不是那五毒的蛊,你现在死了多少次了,你自己说。”
“唐无痕什么时候出手,在哪里都拦不住,你忘了他是唐门中人。”花无间迅速的接口,语气虽冷,心里却早焦灼地烧起来,说完便用眼角小心观察着秦月之的反应。
果然,秦月之不信他的辩解,盯着面前的尚水云,眸色染痛,即便在昏黄街灯下,脸庞也照不出半点暖,僵硬地站了会儿终于转头,嘴唇翕动:“他说的是真的么,无间?”
尚水云本来就是个放浪形骸、我行我素又有点修道傲气的,尤其是在与花无间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后一直憋着股气,理所当然的认为花无间被种种所缚都是秦月之影响所致,花无间不恨他居然还与他同行,这看在尚水云眼里简直匪夷所思,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此刻当着面揭穿,简直不能更爽。
“那还有假,不然他吃了空跑去桃林挨个追命不算,还特意把自己所学废了?”尚水云嘴欠的补充,冲秦月之抬了抬下巴,“秦师弟,你再怎么呆,总想得明白为什么吧?”
他嘲讽的语调才停,秦月之已经一个踉跄避开了花无间朝他伸过去的手。
“我的天……”青雀已经放弃阻拦,看尚水云得意的神色,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下。
“谁告诉你我废了武学?”花无间朝向尚水云,眼中划过暗沉,飞快地反问出口,“又是谁允许你说他呆的?”
几乎同时,尚水云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下,被抽得掀翻了算命台、撞倒了番旗,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花无间。
这招水月他在巴陵也用过,是不动不使招就出手的狠手,如今他还是用的这么熟练、这么不讲情面。
“花无间,你住手!”青雀眉头一皱,“唰”地抽出了背后的双兵,拦在尚水云面前,“看大家认识一场、不打不相识的面子上,你带着秦月之走,我们这就撤。”
谁知,尚水云站稳也跟着抽出长剑,甩手划过一道剑气,架剑走出来:“呵,求他作什么!我自认不是什么奇才,但下山前也是那一门里同辈排的上名的弟子,巴陵没打完的,你们两个现在是凑一起、一块儿上怎么样?”
“你别发疯了!”青雀双兵出也不是收也不是,又见他提着剑目光如炬一副不作死不罢休的劲儿,干脆挪步让开条道,“……我知道了,我当不认识你。”
花无间方才出了一招,手臂已开始发麻,不愿再多弄些是非出来,忙朝秦月之伸手,温言道:“月之,不要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当街冲突,围观者众,即便此时他有意要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早将此处围地水泄不通,秦月之更是对他的软语置若罔闻、立得动也不动,只有看向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沉,最后落到他的手上。
尚水云要不是持剑在手,旁观着都跟围观的人没了差别,看了两眼看不下去,当即一招剑气推了过去。
花无间不闪不避,似乎比起尚水云的剑气,眼前人更重要些。
秦月之自然呆不住,登时立动,反手拽上花无间朝他伸了半天的手掌、将他拉了过来,另一手已经拔剑出鞘,手腕一动白袍翻飞,一剑将贴面而来的剑气挡开。
偏斜的剑气击中了他身后的摊,桌椅粉碎瓜果滚地,人群本看着热闹,这么凶的打了一招,围观的立刻四散,就算留下看的也躲到远处的墙根探出半张脸来。
“无间,别再用点穴。”秦月之说着,也不看他,顺着花无间的衣袖在他发麻的手肘处按了按,松开,朝向尚水云的剑又抬高了几分。
“知道了。”花无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有点安慰,作了个保证,缓缓退到边上去。
尚水云本以为秦月之会退,不想此刻拔剑相向倒有些意外,看着他手中的剑刃一会儿,笑出声来:“呵,秦师弟,你倒是不拘小节,山庄的轻剑你也拿来用,也不怕割了手。”
他嘲讽归嘲讽,手里的长剑一动,立刻又出了两招,太极元气、立判鸿蒙,两仪精气、相生克敌,招式凌厉,当头而下。
秦月之面不改色地避了一招,横剑挡下后微微阖眼、冥思坐忘,登时化剑气于无形,足下御风、缥缈纵横,踏步就朝他近身。
尚水云见他剑招接的无垢无伤,似乎不像是巴陵交手那般,而是更为缜密、精细,一招一式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更少了从前的犹豫,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立刻运了一股九转真气将他远远推开去。
不料,秦月之近身的一瞬间已快速的划了个冰剑囚龙,堪堪画在他之前飞剑满天铺的剑气之内、让他动弹不得。
“你这软绵绵的剑招,真是用来打的?不是勾人用的?”尚水云登时有些恼怒,话到嘴边就这么口无遮拦骂出来,好死不死还瞥了旁边的花无间一眼,意在讽刺秦月之。
话说的太过,秦月之的脸色明显白了白,花无间脸一黑,斥道:“尚水云,你闭嘴!”
“闭什么嘴?!”尚水云既然怒,就完全不管纯阳打斗的规矩,比出一招难测的八卦玄气断了秦月之的剑气,后运气在田,紫霞云涛如日东来,聚四象灵气拍出招狠戾的轮转之势。
花无间皱眉,他记得师父曾说过,但凡剑宗和气宗弟子打斗,千万不能掺和,这两宗弟子打架玄妙的很,一个近身一个远距,互相卡着招,稍微有点偏颇就会优势立败。但他瞧着这剑锋怎么都心惊,迟疑中只得隔空点出一招,定了尚水云身后拿着双兵的青雀、恐她相帮,又捏了个手势在袖子里,随时准备出招。
“花无间!你定我作什!”青雀气的远远骂过来。
秦月之眸色一敛,毫不迟疑的以灵剑应元,磅礴的气势到了跟前只化为扶风卷了他碎发飘起。
“他因你至此,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尚水云即便原地出手也压根不收着,质问了秦月之一句,便聚了第二次气,源流万世,就不信几招下去他还能全化了。
秦月之不等他如愿,手中的剑脱手向天,划过道弧线朝他飞去,一招剑飞鬼神惊惧,硬生生断了他发招,紧接着并指比出侵机剑气、逆转阴阳,霎时便到了他跟前,接住尚未落地的轻剑,剑锋三现、虚实难辨,逼得尚水云急急退了几步,退的几乎要贴上身后的房屋立柱。
尚水云终于知道眼前人已厉害的程度,绝不是他惯用娴熟的几招能对付的了,心中一惊忙玄剑化生,镇下山河压制住他的剑招。
秦月之不急不慢的收剑合一、立破山河,还化了他所有的剑气,反手一指将他定在立柱上。
花无间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在旁看着紧张万分,直见他递出定招,才算松了半口气,袖子里捏到酸疼的手势这才放开。
秦月之本性安静又质朴,这招窥得大道无术,需绝圣弃智、返璞归真,是最适合练、也练得最好的,这般每人才过了三招,尚水云更没那么快调息到位,胜负已出。
方才还攻势汹汹,转眼间就败得毫无还手之力,尚水云被他用剑架着脖子,脸色惨白,眼睁睁看着他提剑落剑,剑气鏖战八荒,却贴着他的脸刺破他背后的矮墙,碎了一墙砖瓦,连带尚水云的发冠绸带一并钉了进去。
“尚师兄,那我便回答你罢。”秦月之神情淡漠,却也有气在心,冷睨着他,低低且坚决的道,“我是他的家人,所以会陪在他身旁。”说着拔出轻剑收入鞘中。
秦月之当然不会说什么太过华丽或者太过扭捏的话,短短“家人”二字却囊括所有,让花无间听罢呆立,只觉心头的热意要汹涌而出。
秦月之收了招也收了方才所有的气魄,安安静静走到他跟前,叫他:“无间。”叫完又看了眼贴墙的尚水云。
花无间看进他漆黑却又有些伤怀的黑眸里,忙按上他的肩,应了声,朝他身后道:“无上心法,本就要绵若云霞,你却说旁人剑招软,看来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明白气宗的奥妙运化之道。”
“无间,不可如此。”秦月之有些不满地出声,花无间骂回去也没再说的意思,朝尚水云走过去。
他的讽刺让尚水云喘着气的脸又失了几分血色,恹恹地垂头,却猝不及防看到他递过来的手。
“月之同我的家务事,尚道长未免管得宽。至于我因为什么去巴陵地界,你最清楚不过,何必推诿于他人、来寻个心安理得?”花无间说的有些不客气,但伸出的手没有收回。
尚水云拂开他,扶墙站起,拍着道袍上的灰尘,正了正发冠,始终不去看他。
花无间遗憾地叹了口气,站直后顿了顿,仍道:“尚水云,你我相识也有些年头,本不能同路又何苦起争执?大道一边,无所谓谁怎么样,你同我说个‘抱歉’,我未必不肯说‘无妨’。我抽你一掌,就算出气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