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人生中的紫菀花 ...
-
快到租住的小区时,梁晋晖问了问谢南山在平时是不是还回家吃饭,又或者自己做饭,得知谢南山和谢思涯经常在外边吃,不时自己烤点东西打牙祭后,梁晋晖说:“我们办公楼离你租房的小区只隔一条街,有时间就过来吃饭,我们食堂饭菜不错,两个掌勺的都是特级厨师。”
“咦,真的可以吗,那可真好,每到思涯放假,我都不知道该让他上哪吃饭去,我倒是会做饭,可做饭不难,收拾搞卫生真的好烦啊。我能让他也办张卡,假期去你们那解决午餐吗?”早餐上哪都好吃点,晚餐谢南山和思涯经常是在街上溜达着就解决了,唯独午饭成了老大难问题。谢南山身体缘故,一直按中医叮嘱睡子午觉,别人11-1点都正是吃饭的时候,她十点四十五准时滚进被窝睡午觉。
怕胖,睡前不敢吃,睡起来基本没什么胃口,她都随便弄点水果麦片,自己烤点饼干蛋糕之类的对付着。
“可以,你和思涯都办一张,想什么时候来吃就什么时候来,我们那早午晚餐都有。”梁晋晖公司就有不少人家属也办了餐卡在这边吃的,所以,给谢南山和谢思涯办个餐卡并不难。
“我就不用了,我都不吃午饭的,晚上和都和思涯四处瞎晃,溜达着就把晚饭给解决了。”谢南山主要是头疼梁思涯,她自己倒没关系,永远在减肥过程中的爱美女性,多半都是每天给小半碗饭,随便配点东西吃下去,再喂点水果就能养活的。何况谢南山还有烤箱,冰箱里常备各种材料,如果想吃,怎么都能对付过去。
“一天三顿,哪顿都少不得,还是应该吃。”梁晋晖有意和谢南山拉开距离已经有许多年,因有意,并没有去打听谢南山的生活,所以,梁晋晖不知道谢南山被中医重点要求睡子午觉。
因为谢南山免疫力低,什么小感冒小毛病,她都能第一时间感染,可能到最后被她不小心感染的人都痊愈,她也还在折腾。后来看中医调养,喝一段时间中药,再按医生建议睡子午觉后,居然有所改善,所以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中医养生讲的就是觉好精神好,神气足了才能蕴养五脏,强自身正气,达到诸邪不犯,也就是提高免疫的作用。
谢南山略略带过说早几年去医院时,听中医建议睡子午觉,她慢慢养成习惯,一到点就犯瞌睡,一般都起来再吃:“吃午饭在家我都赶不上点,为这我妈也嫌死我了,说起来,带我去看中医的还不是她,现在反倒怪我毛病多。”
“一点钟起来,也还来得及过来吃饭,食堂饭点是十二点到两点。”梁晋晖倒没说错,因为研究所有一部分员工经常会过来,那些人都没饭点这个概念的,别说两点,三四点过来开小灶吃午饭的都有。
“你们饭点真够长的。”谢南山感慨一句,也没说去不去,凭她睡觉,有时候能睡到两三点去,人家那时候饭点也过了。而且她下午起来,一般都是自己煮个奶茶,自己弄点心蛋糕吃吃,下午茶和午饭兼备,又方便又不费事。
跟梁晋晖道别,把谢思涯拖走,谢思涯还迷瞪着,半赖着谢南山,梁晋晖问她要不要送一送,谢思涯半大小子,重量可不轻。谢南山心里有事,总觉得应该避嫌,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保持点距离,才不至为人捕风捉影。谢南山倒不是怕人言,她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也不是道德值高什么的,完全只因为个人原则。
“不用,有电梯,他也还能走,没关系的。这次天晚,楼上也乱,就不请你上去了,回头有机会,请你们过来吃烤肉。”谢南山说着走进楼道,谢思涯乖乖跟着走,虽然要压着她点,却也不至于拖不动他。
谢南山进去后,梁晋晖依然在楼道下站了很久,他并不是在等所谓的灯光亮起,而是心头千百滋味齐涌上来,让他有些乱。梁晋晖也知道自己有家有室,不应该胡乱动心思,这既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对谢南山也是种……玷污。
哪怕事到如今,知道她已婚且已离婚,谢南山在梁晋晖眼里,仍然是当年嫩着一张圆脸,脆生生喊他“晖晖哥哥”的青梅竹马。不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谢南山都是他的初恋,甜也甜,苦也苦,涩也涩。本来以为随着时间过去,一切都会慢慢沉淀下来,或许未来有一天,他也能云淡风轻地跟她说一句“说起来,你还是我初恋呢,山山”。
但事实上,一见到谢南山,他就知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所谓白月光与朱砂的理论,梁晋晖也想过,但是无法作出确切的论定,他不可能知道如果当年能顺利和谢南山在一起,是不是也会白月光成袖口隔夜冷饭,朱砂成墙上蚊子血。但一件事,无从开局,自然就不会有所谓结局。
共七层的住宅楼,只有一家阳台上种满各种或开花或长绿的植物,梁晋晖以为那就是谢南山租住的房子。谢南山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田里的野花,不管是夏秋的紫菀还是冬春的红蓼,又或是紫堇、水浮莲、野牡丹、黄栀子、山苍子、珍珠梅、金缕梅……山间里无数的野花,都是谢南山科普给所有玩伴的。
谢南山祖父是位植物学家,野地里凡有不认识的花花草草,随便拿回家,都能从那位老人那里得到准确的名字习性用途。老人对植物很有感情,这种感情也延续到谢南山身上,导致她从小就如同一个神棍,同伴玩闹中不小心划伤,她就会从地里抓出两片叶子来或嚼或捣敷在伤口上。后来和知道那叫紫菀花,有杀菌止血的作用,煎水服可抗病毒,根部提取物可以抵制肿瘤。
对梁晋晖而言,谢南山就是人生里那朵初遇的紫菀花,不芬芳绝美,但清致可人,而且还对他的症。
只是,前世不曾修,今生没缘法。
在车里抽小半包烟,梁晋晖才驱车回家,家里解春亭正和小保姆一起勾毛衣,见他回来,头也没抬,只说一句“回来了”,就继续和保姆小叶谈花样。梁晋晖知道解春亭这是还在怨他,他想想轻摇一下头,在玄关上的锡质雕花盘里放下钥匙,转身就去楼上洗漱。
洗漱过下楼后,小叶问他要不要吃点消夜,梁晋晖哪有胃口,只叫小叶给他煮壶奶茶。小叶做奶茶很拿手,用几种碎红茶煮一大锅浓浓的红茶汤后兑上淡奶和红糖,反复冲兑,醇滑顺口,甜度低茶香突出。
梁晋晖喝奶茶,也是谢南山那留下的习惯,因为谢南山喜欢喝,偏偏家里人都说那东西喝多了对心脑血管不好,不许她喝。等长大一点她去过香港后,就把丝袜奶茶学了来,自己煮自己喝,梁晋晖也喝过一段时间。
解春亭放下手里勾的毛衣,也喝了小半杯奶茶,放下杯子后,解春亭跟梁晋晖说了一句话:“晋晖,你考虑好了没有?”
“我说过,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考虑。”梁晋晖和解春亭的矛盾由来以旧,不是他们之间感情出什么问题,恰恰是这些年他们一直过得还不错,出现矛盾的时候更加让人无力。
“为什么不考虑,我们结婚都快七年了,再不要个孩子,还像个家吗?你干嘛不想要孩子,这么大个家业,你就没想过该要个人来继承吗?”解春亭就不理解了,她都同意了,梁晋晖为什么不同意。
“你生,我当然要,别人生的,我要来干嘛。”梁晋晖更不理解春亭,居然提出这样荒唐的方法,梁晋晖心中装着朵紫菀花,他的紫菀花道德值比别人高出很大一截,虽然她自己不觉得。所以,这些年,即使再怎么样,梁晋晖对于感情都很克制,从不在外花天酒地,因为他不想有朝一日遇见,自惭得连面都不敢见。
“那代孕呢,我打听过了,可以找外籍华裔,回来上户口也不难,不过就是打点一番,总比抱养亲戚的,将来和亲戚扯不清强。”解春亭不想抱养亲戚家的孩子,不管是娘家的还是婆家的,抱来的孩子总有爹妈兄弟姐妹,梁家的家业摆在这儿,将来免不得要纠缠不清。
梁晋晖又是独子,将来要真没个儿女,解春亭想想公婆生前对她那么好,总觉得罪孽深重,这种罪孽深重到她几乎没法抬起头来。更何况,隔三岔五总有人问一问,又隔三岔五,总有或远或近的亲戚明着暗着提起过继的事,满目贪婪,当他们活像摇一摇就能掉下一堆钱来的财神爷一样。
福利院领养就更不妥当了,刚出生的,没残缺没病痛的男孩很少见,年纪大点的,要担心养不熟,种种顾虑多了去了。
“春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到我们这份上,还需要担心老无所依,老无所养吗?谁又能真到你面前,指着你鼻子说你干了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的事?等百年之后,是捐出去也好,是成立基金也好。再说,就算是有儿子,我也没打算留给他,我接下家业出于无赖,不会让孩子也跟我同样为此困扰。”如果解春亭能生,大概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解春亭什么治疗都做了,依然没起色,还是没能怀上。
要说,也是他父母早几年相继离世,要不,就是对解春亭再好,恐怕也要闹起来。梁晋晖自己不想折腾,哪怕是知道谢南山离婚后,他也没想折腾,他和谢南山没缘法,就算折腾又能怎么样。